霄山先生死了！
    这个事实江跃当然知道，可这个时候从对方嘴里恶狠狠说出来，便意味着，这有可能是兴师问罪，也可能是翻脸不认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要重新洗牌。
    不管是什么情况，总而言之，对江跃而言这都不是坏事。
    但他现在是万副总管，总要做做样子。
    深吸一口气，故意给自己壮胆似的道：“岳先生有没有死，现在还没定论，他以前也不是没有闭关不出的先例。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岳先生真不在了，我堂堂中南大区副总管，怎么就没份量了？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翅膀已经够硬，可以反过来摆布官方，甚至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年轻人闻言，有些意外地瞥了江跃一眼，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似的，呵呵笑了起来。
    “老万啊，看来你是真误会了。就算是霄山先生在，我也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这话要是万副总管本尊在场，只怕会当场气吐血。
    就算是江跃，听了这话也是暗暗无语，替那老家伙感到不值。
    这是何苦呢？
    与虎谋皮这么长时间，到头来却被对方这么羞辱，而且看对方这架势，明显来者不善。
    这是要翻脸的节奏？
    “老万，我要在你办公室里找些东西，你不介意吧？”
    江跃黑着脸：“你找什么？我这里有什么你要找的？”
    “本来是没有的，不过霄山先生死了，也就有了。你家我已经去过，没找着。你所有隐蔽的据点，我都去过了。想来想去，只能到你办公室找找看。”
    说着，年轻人一挥手，留在屋子里的几名手下，立刻翻箱倒柜，毫不客气地搜找起来。
    看他们的动作，压根就无视什么中南大区副总管，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总管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早在他们翻查之前，江跃就已经翻找了一遍，里头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至少江跃觉得，对方如此大动干戈要找的东西，应该是不存在的。
    因此，江跃索性冷着眼旁观，并不阻拦。
    年轻总裁则一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江跃，仿佛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又似乎有意激怒他。
    只是，江跃平静的表现，似乎让对方有些失望。
    很快，整间办公室就被翻了个遍，只剩下那只保险柜。
    几名手下指着那保险柜朝那年轻总裁示意了一下。
    “老万，不介意打开一下吧？”
    “我要是说我介意呢？”
    咔嚓！
    一名随从毫不客气地将枪支顶在他的脑门前，并顺手打开保险。
    “老万，你变了，你原来不是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啊。”年轻人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
    “我这些手下，比较粗鲁。他们除了认得我之外，可不认得什么中南大区的高官啊。你确定要考验他们的耐心？”
    江跃当然不惧区区一把手枪，只不过，现在是万副总管的身份，他不惧也得表现出一些惧怕的样子。
    黑着脸抱怨道：“保险柜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根本不可能有你要找的东西。再说了，你到底要找什么？”
    他嘴里一边吐槽着，还是装作配合的样子，摁下了保险柜的密码。
    之前女秘书小姚开箱的时候，他顺便将密码记下来了。
    密码箱被打开，里头的东西被一一搬了出来。
    年轻总裁眼神从那些财物上扫过，露出一丝轻蔑的眼神：“老万，你格局小了。堂堂中南大区高官，竟只藏这些俗物？你觉得，诡异时代，这些东西能换到什么？”
    说着，他手指在那一沓沓货币上漫不经意地划拉着。
    “这种东西，你是打算藏着擦屁股么？”
    两枚术丸，倒是让那年轻总裁多看了一眼：“这是霄山先生给你的吧？啧啧，这种好东西，你让它们躺在保险柜里睡大觉。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
    最后，年轻人的目光，停在那个文件袋上。
    皱着眉头将那里头的文件抽出来看了一遍。
    “啧啧，我没看错吧？老万，你居然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手？这是所谓的退路吗？”
    江跃淡漠道：“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年轻总裁冷哼一声，手掌一扫，就跟扫垃圾似的，将堆在桌上的这些东西，统统扫在地上。
    明显可以看出来，这年轻人隐隐已经动了怒气。
    显然，翻箱倒柜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他似乎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老万，看来你不老实，还有别的据点啊。”
    “你到底要找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实在想不通，你要找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里？”
    年轻人总裁眉头深皱，盯着江跃上下打量，似乎在判断着什么。
    江跃其实也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找什么。
    到底是多重要的东西，又怎么会怀疑在他手中？
    “唉……”年轻人长长叹一口气，“老万，讲实话，我是真的挺佩服你的。做到你这个位置的高官，该装怂的时候，你竟一直能装得出来。这一点，你确实不简单。你看你那几个手下，就远不如你。他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装怂。”
    江跃听得莫名其妙。
    不过对方既然把他的沉默当成装怂，他也乐得接受。
    事实上，对方愿意这样消耗下去，江跃是喜闻乐见的。对方在这里消耗的时间越长，主政那边的行动成功的希望就越大。
    没有所谓的总裁主持大局，沧海大佬和霄山大佬这两个五星级大佬又出了事，绝对是绝佳的时机。
    因此，江跃毫不介意跟对方这么耗下去。
    “我见过很多老狐狸，手底下也有很多老狐狸，跟老狐狸打交道，我太有心得了。但是唯一让我看走眼的老狐狸，只有你啊，我的副总管大人。”
    江跃忍不住道：“你到底说的是什么？”
    “呵呵，狐狸再善于隐藏伪装，总是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这又是啥意思？
    难道那万副总管身上，还有什么是他江跃没有掌握的秘密？
    看对方这架势，应该不是无事生非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总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到底万副总管还有什么秘密，让对方觉得万副总管伪装得很好？
    “我说什么？难道你不比我更清楚？”
    “我清楚什么？”江跃苦笑起来，“事到如今，你总不会是怀疑我的诚意吧？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我还能有什么伪装？难道我留一条退路也不行？这似乎对大局无伤大雅吧？”
    “我才对你该死的退路不感兴趣。”年轻人陡然冷喝一声，“你一直都通过霄山先生跟我沟通，你我之间的交流次数，少之又少。我猜，你故意避着我，就是不想让我看破你的真正动机，不想让我看穿你的真实意图吧？”
    “我是真被你说糊涂了，你能否说明白一些？”江跃苦笑道。
    “好，那我就说直白一些，霄山先生是你大舅子，这不假吧？”
    “这难道是什么秘密吗？”
    “这当然不是秘密，但是你跟沧海那厮私底下来往密切，这是秘密吗？”
    “你就为了这个而来吗？没错，沧海大佬是派人来向我求救，可我也没应承他什么，也不想参与到你们组织的内部斗争。这一点你总该可以调查到的。”
    “哼！好一个不想参与到内部斗争！四个五星级大佬，你交好其中两个，还把手伸到了袋鼠那个部门。借那个陆锦文教授的科研成果，向袋鼠部门渗透了好几个人，你以为这些，真的天衣无缝吗？”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四个部门每天都在招纳新的成员，怎么到那几个人身上就是渗透了？”
    江跃大致是听明白了，对方这是怀疑万副总管暗藏祸心，真实的目的是掌控这个组织。
    难道万副总管真有这么大胃口？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他堂堂中南大区高官，会在这一系列事情上表现得如此稀奇古怪。
    连谢辅政都看不过眼的事情，他万副总管干起来却一点都不脸红？
    江跃此前觉得应该是那个组织私底下给了万副总管天大的好处。
    但此刻，他又有些怀疑了。
    能让对方总裁如此兴师问罪，大动干戈，只怕真不是空穴来风。
    当然，这一切眼下已经没有意义，万副总管都已经成了阶下囚，现在应该已经落到了行动局手中。
    他是不是勾结沧海大佬也没有意义，因为沧海大佬已经自身难保。
    而他最大的臂助霄山大佬，早就凉透。
    那总裁嘴角溢出冷酷笑意：“老万，说起来，我是真有些佩服你，如果装傻是一门艺术，那你真是这个世界最优秀的艺术家啊。我本来是很想一直看你表演，看到你翻脸的那天。”
    “没想到，竟然等不到这一天，意外果然总比计划快啊。”
    江跃一脸哭笑不得：“所以，你是怀疑我要篡夺你的大权，将组织吞为己有？甚至是取代你？”
    “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么？”
    “呵呵呵，你先前说自己多疑，还真是够多疑的。你看我现在这个处境，哪一点像是你说的那种野心勃勃的阴谋家。我要真有那么深的布局，我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儿子儿子找不着，舅子舅子失踪不见？而且身为中南大区副总管，还被你这群粗鲁的随从羞辱？”
    “所以我说，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你千算万算，打尽各种如意算盘，最终到头来，却没提防你的政敌黄雀在后。”
    “我的万副总管，我到底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蠢到家呢？”
    江跃脸色一凛：“黄雀在后？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调查出袭击犬子和岳先生的凶手？”
    “星城虽然大，能给霄山先生布置陷阱的势力，能有几个？”
    江跃忽然面色一变：“我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你安排的苦肉计？既然你怀疑我勾结岳先生和沧海大佬，我完全可以怀疑，这一切是你内部发动，清除异己？是不是？”
    那年轻总裁神色一冷：“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吗？什么事情急，什么事情可缓，我比你清楚多了。”
    江跃冷哼道：“我看你也没多聪明，这种时候居然还怀疑盟友，简直是不知所谓。”
    “盟友？”那年轻总裁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机，“已经没有盟友了。你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要过河拆桥？”
    “老万，不是我要拆桥，是你自己一直在拆桥。”
    江跃怒极反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中南大区的副总管，难道你还真敢杀人灭口？没有我，你怎么调动官方力量，谁来给你们打掩护，谁来给你们提供庇佑？”
    “呵呵，三只脚的动物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你觉得会少么？你觉得那个谢辅政怎么样？如果我现在把他叫来，把他扶到星城主政的位置，你觉得他会不会比你顺从多了？别看他嘴里说的壮烈，那是因为利益还不够大，筹码还不够有分量。”
    “你说老谢？他在星城多少根基？能跟我比？我的人脉，我的官方资源，是他一个区区辅政能比的吗？”
    “你说对了，确实不能比。这么说，我还真需要一个副总管的招牌撑着。”
    “这就对了，我们是盟友，我们的合作基础还在。”
    “不不不，老万，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今天让你平安度过，你下一步一定会全力反噬。我这个人多疑，但你这个人心性狭窄，我是非常清楚的。我说过，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老万，我还得送你上路。就算是让你们父子和郎舅之间早点团聚吧。”
    “你疯了？你不是刚说需要我的招牌？”
    “呵呵，你不在，我们自然会制造一个万副总管，横竖只是一块招牌而已。谢辅政，警署大佬……我们全都可以批量制造啊。”
    什么？
    江跃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对方如此肆无忌惮。
    看来，对方是彻底提取出复制者的基因，真正完成了技术上的突破，可以批量制造复制者！
    这太可怕了！
    “老万，你想舒坦一点上路，就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安心上路，并保证你剩下的家人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