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书信
“组长,密电。”
就在此时,周茹再度递过来一份电文,“刚刚收报,甲级密电。”
程千帆接过电文,扫了一眼,露出惊讶之色。
刚来了一份电令,又来了一份更高级别的密电?
这份密电的密码本,周茹并不掌握。
程千帆进入卧室,亲自译出电文。
此乃戴春风以私人名义发给程千帆的。
“千帆贤侄。”
阮之事,校长震怒,宜速速制裁此獠。
郑之事,校长将亲向法方交涉,希盼以常规违事处‘驱逐出境’之判果,可暗中促成。
叔戴春风。。”
……
程千帆手中捧着译电文,眼眸闪烁。
戴处座竟然又特意发来私人密电,且破天荒的以叔侄之称呼,足可见戴春风心中之急切。
他将两份电文放在一起,细细思量。
戴春风突然对阮至渊下限期制裁令,极可能和郑卫龙被捕之事有关。
确切的说,很可能同他向特务处总部汇报了郑卫龙‘坚强不屈’之壮举有关联。
且按下此事,暂时不再去琢磨这背后的原因,程千帆开始思忖如何制裁阮至渊之事。
……
武汉。
戴春风面沉似水。
“此番一时不察,竟然被薛应甑趁机告了一状,着实可恶。”戴春风恨恨地说。
戴春风兴冲冲的去见委座,本想要彰显郑卫龙被捕之后的铮铮铁骨。
没想到薛应甑也在领袖临时官邸,此人阴测测的来了一句, “如此忠臣良将,竟然因小人而落入敌手, 太可惜了。”
说着, 薛应甑看着戴春风, “羽秾老弟啊,你手下怎么就出了阮至渊这种奸邪之徒呢。”
此一句话, 令戴春风挨了老头子好一顿批评。
戴春风随后则反唇相讥,挖苦党务调查处上海站几乎全军覆没之事。
然后,两人都被一顿臭骂, 滚出了临时领袖官邸。
……
程千帆拨动打火机转轮,将两份电文焚烧,随后用木棍搅拌一番。
“回电。”他沉声说道。
周茹拿起铅笔,就要纪录。
“你出去吧,这份电文我亲自发报。”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
“是!”周茹二话没说放下铅笔, 出了卧室。
程千帆斟酌再三, 拟好电文, 开始发报。
滴滴滴。
“武汉,戴处长钧鉴。”
“矮冬瓜令我接近郑, 伺机打入上海站, 此利弊参半,请处座示下。”
“另, 郑受电刑, 已开口招供中华归宗社相关情况, 暂未有进一步招供。”
“卑职猜判郑长官乃徐徐图之之意。”
“制裁阮之事,卑职当谨遵示令, 不惜一切代价铲除此獠。”
“另,上海站行动大队卢兴戈,乃卑职盟兄,前番试图接触我,已为我暂时假装不识所应付, 然矮冬瓜研判卢疑似意欲从我处打听郑长官之事, 意欲卑职以此为契机取得上海站亲近。”
“此种种,请处座示下。”
“侄千帆,祝好。”
……
程千帆离开周茹的住处,信步前往薛华立路。
“程巡长, 程巡长。”
程千帆停步,扭头去看。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从黄包车上跑下来,露出讨好的笑容。
“原来是国栋老弟。”程千帆微笑说道。
费国栋,费力的堂弟。
费力被程千帆安排特情组制裁之后,此人上蹿下跳,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自家堂哥和小程巡长关系亲近,备了厚礼找上门来。
小程巡长对于费老哥遇害之事,自然是唏嘘不已。
他随手提携了一下老友之弟,通过皮特的老相好露丝小姐的公董局董事父亲的关系,帮费国栋运作进了公共租界巡捕房,当了一名高级华捕,算是一全和费力的兄弟情谊。
无论是公共租界还是法租界的巡捕,得知此事,都是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小程巡长有情有义。
……
“不是说了嘛,叫我程大哥。”
“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和费老哥是过命的交情。”程千帆微笑着,拍了拍费国栋的肩膀,“费老哥不在了,他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你叫我一声程大哥也当得。”
“程大哥。”费国栋哽咽说道。
“这就对了嘛。”程千帆哈哈大笑,“找我何事?”
“我可能发现了杀害我堂哥的线索了。”费国栋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线索?”程千帆眼眸一缩,不动声色问道。
“嫂子今天拿了一些堂哥生前的书信与我,里面有一封信,我觉得有些蹊跷。”费国栋说道。
“什么书信?带来了吗?”
“我带来了。”费国栋就要从兜里往外掏。
“此处不便说话。”程千帆看了看四周,说道。
……
春风得意楼。
“上一壶好茶,瓜子点心安排上。”费国栋大声吆喝说道,随后讨好的朝着程千帆一延手,“程大哥,请。”
店小二上了一壶茶,瓜子点心摆上。
“去去去,不要来打扰我和程大哥叙话。”
“晓得了。”
费国栋探出头看了看走廊,随后关上雅间的门,从衣兜里取出一封书信。
程千帆接过信笺,扫了一眼。
白色的信封,上面写着“费巡长亲启”。
他抽出信纸,随手一抖了抖,放在桌子上。
信中内容颇为直白,堪称粗鄙。
“……费巡长,收了钱财好处,却不办事,小心项上人头。”
“知名不具。”
“这封信确实是有些可疑,以信中所看,似乎是费老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事情却没有办成。”程千帆微微皱眉,说道。
他看着费国栋,“你是意思是,对方恼羞成怒,故而对费老哥下手了。”
“家嫂也是这般认为的。”费国栋说道。
“查到书信的来源没?”程千帆问道。
“查了,书信当时应该是从门缝里放进来,后来被堂哥收起来了,查不到来源。”费国栋摇头说道。
程千帆轻轻押了一口茶,思忖说道,“若是如此的话,想要查清楚此人就比较困难了。”
……
费国栋也是露出苦恼之色。
费力没有儿子,只有他这么一个堂弟。
堂嫂说了,只要查出是何人谋害丈夫,为费力报了仇,费力的大半家产便都是他的,故而,费国栋才一直如此热心查探费力‘被杀’之事。
“这封信放在哪里的?”程千帆突然问道。
“放在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盒里面的。”费国栋说道,“家嫂今天清理房间才发现的,她砸开铁锁,发现里面都是书信。”
“其他的书信呢?”程千帆沉吟问道。
“在家嫂那里。”
“都拿来与我,我且查查看。”程千帆皱眉说道,“不过,能否查到进一步的线索,我也不好说。”
说着,他叹口气,“总归要查一查才安心的,费老哥不能平白枉死。”
“我回去找嫂子取来铁盒。”费国栋感动说道,“堂哥死后,他的那些朋友都不闻不问,只有程大哥你。”
说着,费国栋抹了抹眼角,“堂哥能交上程大哥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程千帆摆摆手,“我也只是尽力而为,怎么说都是一场兄弟。”
……
费国栋心事重重的离开后,程千帆手中捏着信纸,露出思索之色。
信纸是普通的信纸,不过,在信纸的右下角,摸起来有些凹痕。
入手细细抚摸,似乎是刻痕,类似于某种印章花纹。
这种花纹,他有一丝熟悉感觉,不过,还需要进一步印证。
就在此时,他从窗口看到一辆小汽车停在春风得意楼的门口,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款款下车。
女子妩媚的面容上带了一丝愁苦之色。
此女正是消失多日的楼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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