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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陈州’‘被捕’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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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帆困惑于中统交通站为何没有撤离。
    特高课这边在等待了数日之后,终于准备开始正式行动了。
    “确实没有异常?”三本次郎沉声问道。
    “宫崎君这边一切正常。”菊部宽夫汇报说道,“汪康年那边也可以确定没有收到任何示警,一切如常。”
    三本次郎微微点头,心中的那块石头落了地。
    调查宫崎健太郎,是出于一名老牌特工的谨慎考虑。
    从内心来说,无论是出于军部对于他这个特高课课长的印象、评价和信任度而言,还是他同这名亲信下属的良好关系,自然也是不希望宫崎健太郎有问题的。
    “课长。”菊部宽夫问道,“还需要再观察观察吗?”
    “抓人吧。”三本次郎冷冷说道。
    “哈依。”
    抓捕汪康年的过程很顺利,与其说是动手抓捕,不如说汪康年是被骗到特高课的。
    三本次郎打了个电话,令汪康年来特高课汇报工作。
    整个抓捕工作从这个电话打出去的这一刻就开始了。
    侦缉队那边有人暗中盯着汪康年,监看汪康年是否有异动。
    从侦缉大队到特高课的沿途的重要路口,都有特高课特工暗中监视。
    之所以选择不在侦缉大队亦驻地或是汪康年的家中动手,这是三本次郎的决定。
    他的目的是不动声色的秘密抓捕汪康年,秘密审讯,争取尽快撬开汪康年的嘴巴,给予上海红党以致命一击。
    大约一个小时后,上海市警察局侦缉大队队长汪康年的座驾缓缓驶入了特高课的院子。
    吩咐手下在院子里等候,汪康年下车,朝着特高课课长办公室走去。
    汪康年刚刚上了楼梯,便看到从课长办公室出来的小池。
    “汪队长,请,课长在等你。”小池微笑着说道。
    “课长突然叫我来……”汪康年凑上去,压低声音问道,同时右手掌心里的一个东西放进了小池的手中,“不值钱的小玩意。”
    小池眼中一亮,不动神色的将汪康年的‘小小心意’放进了口袋里,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小声说道,“收到可靠情报,覃德泰潜伏回上海了。”
    汪康年惊讶不已,心中亦恍然,覃德泰是他的老长官,此人潜回上海了,三本次郎召他来问询,此乃正常操作。
    朝着小池做了个手势,示意必有厚报。
    小池露出高兴的笑容,他主动转身回去,来到课长办公室门口敲响房门,“课长,汪队长到了。”
    “请汪队长进来。”里面传来了三本次郎的声音。
    “哈依。”小池鞠躬,点头,然后上前推开了房门,朝着汪康年延手一礼,“汪队长,请进。”
    汪康年微笑点头,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浮现一丝疑虑,盖因为小池今天对他的态度有些过于亲切了。
    虽然他此前通过贿赂手段算是同小池建立了一定的‘友谊’,但是,作为三本次郎的司机和绝对亲信的小池平素面对中国人的时候始终还是带有几分倨傲的。
    今天的小池亲切的有些反常。
    不过,汪康年倒是没有怀疑特高课要对自己动手,他脑子里琢磨的是,莫非今天送给小池的那个小古董正好趁了小池的喜好?
    若是如此的话,则极好不过。
    蓦然,汪康年的心中突然平添了几分担心。
    他想到了小池刚才说的,三本次郎请他过来,极可能是关于覃德泰秘密潜回上海之事。
    当初党务调查处上海区近乎被日本人一网打尽,其源头在于曹宇供出了他,然后他则供出了吴山岳,吴山岳又一股脑儿将党务调查处上海区交代了底儿掉,这才导致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实际负责人覃德泰仓皇逃离上海。
    上海站失陷,曹宇毕竟只是小喽啰,在覃德泰的眼中,吴山岳是最深恶痛绝之人,吴山岳之下,覃德泰估计最恨的就是他汪康年了。
    日本人莫非是打算以自己为诱饵,来钓覃德泰这条大鱼?
    覃德泰深恨吴山岳,但是,吴山岳毕竟身居高位,日本人轻易不会拿上海警察局副局长来当这个鱼饵!
    汪康年越想越是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电光火石间,汪康年的脑海中便想到了这么多,他的脸色不禁微变。
    小池一直在暗中观察汪康年,他看到汪康年走到门口了却似乎有了一丝犹疑。
    “汪队长?”小池看向汪康年,露出不解和催促的表情。
    汪康年讪讪一笑,跨步进入了办公室。
    几乎是他刚刚进门走了几步后,门口突然窜出两个人直接将他按住,下了他腰间的短枪,并且进行了搜身。
    “做什么?”汪康年大惊,他竭力挣扎的抬起头,“课长,这是为何?”
    三本次郎不说话,阴鸷的眼睛盯着汪康年看,似乎是要看透这个竟然成功潜伏在国府党务调查处多年,并且又凭借出卖党务调查处上海区的功劳成功打入帝国内部的红党特科王牌特工!
    两名特高课的特工将汪康年的短枪下了,搜身完毕后,又直接用绳子将汪康年倒背手捆缚。
    随后,一名特工手持汪康年的短枪,关闭保险,枪口对准汪康年。
    另外一名特工一把揪住了汪康年的头发。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汪康年吃痛,眼眸中满是不解和愤怒,“课长,汪某自从效忠蝗军以来兢兢业业,时刻以大日本帝国的伟业为己任。”
    三本次郎只是冷冷的看着汪康年的表演。
    满脸悲怆的汪康年质问三本次郎,“汪某对蝗军忠心耿耿,属实不知道哪里错了!”
    “课长,即便是要杀汪某,也该让汪某死个明白吧!”
    看着极度愤怒和委屈的汪康年,三本次郎突然笑了,他笑着鼓掌,一边鼓掌一边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
    “汪队长。”三本次郎微笑着,“不对,错了。”
    他走上前,看着汪康年,“准确的说,我应该称呼你一声‘陈州’先生。”
    说这话的时候,三本次郎的目光死死地锁定汪康年的双眸。
    汪康年眼眸中的愤怒情绪彷若瞬间被冻结,他怔怔地看着三本次郎,然后皱眉,是不解的表情,“课长,你刚才说什么?我不明白。”
    真是好演员啊!
    三本次郎心中赞叹,不愧是红党特科王牌特工,事到临头竟然还能够有如此高超的演技。
    “红党特科红队‘陈州’。”三本次郎的脸色冷下来,深深地看了汪康年一眼,“还需要我再说的明白点吗?”
    “课长您是怀疑我是红党‘陈州’?”汪康年终于听清楚,或者是明白了三本次郎的意思了,他满眼的不可思议,这是一副多么震惊,彷若是遭遇了天大的委屈,亦或彷若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的话语的样子。
    三本次郎轻轻摇摇头。
    不愧是‘陈州’,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能作出这幅无辜至极、冤枉至极的表情。
    “撬开他的嘴。”三本次郎摆摆手。
    看汪康年的这番作态,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冥顽不灵的红党,事实上,三本次郎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的,红党‘陈州’,红党特科在上海滩最王牌的两大特工之一,岂是会轻易开口屈服的?
    此外,考虑到‘陈州’的能力和重要性,三本次郎推测此人在上海红党内部的级别相当高,并且大概率掌握上海红党很多机密。
    对于特高课来说,时间就是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撬开汪康年的嘴巴,然后趁势给予上海红党雷霆一击。
    两名特高课特工直接朝着汪康年的口中塞了一条破毛巾,既是为了避免汪康年大吼大叫走漏消息,也可防备此人咬舌头。
    咬舌自尽是较难的,但是,咬舌却可以令自己变成哑巴,主要是防备这一点。
    “侦缉大队内部务必加强甄别,以防有汪康年的同党隐藏其中。”三本次郎沉声说道,“一切行动以秘密方式进行,在汪康年开口之前,尽可能的拖延消息走露的时间。”
    “哈依。”菊部宽夫说道,“课长,若要暂时稳住侦缉队那边,我们需要那个人的配合。”
    三本次郎顺着菊部宽夫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正在楼下院子里靠着车门惬意抽烟的男子。
    很快,汪康年的司机已被秘密控制起来,经过不长时间的审讯和拷问,被吓坏了的司机很快便下跪求饶,表示愿意‘一切听太君的吩咐’。
    ……
    日本陆军医院。
    “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左上梅津住看了一眼病床上陷入昏迷状态的‘大副’问道。
    ‘大副’身中两枪,又遭遇了残酷的严刑拷打,在开口交代了中统的那个交通站之后便陷入了昏迷中,经过日本军医的抢救,勉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左上梅津住并不关心‘大副’能否康复、能活多久,他需要此人能够苏醒指认被抓捕的中统人员。
    “左上少左,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戴着黑框眼镜的日军医生伸手扶了扶镜框,摇摇头,“什么时候苏醒,就看这个人的生命意志了。”
    左上梅津住皱眉,“可否通过注射药物的方式……”
    “如果注射药物,我无法保证伤者一定会苏醒,即便是醒来了,也无法确保这个人的神志清楚。”医生想了想,说道。
    “什么意思?”左上梅津住脸色不快,问道。
    “一针下去,要么直接死了,要么醒了,醒来后也可能是直接变成了傻子。”
    左上梅津住鼻腔长出一口粗气,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大副’,冷着脸走开了。
    “没有我的命令,严禁任何外人接触伤者。”
    “哈依。”病房门口的日军宪兵敬礼说道。
    ……
    程千帆在傍晚时分接到了‘池老板’打来的请客电话。
    见面之后,他从小池的口中才得知汪康年已经被特高课抓捕,并且已经开始审讯的消息的。
    随后,‘宫崎健太郎’便迫不及待的赶往特高课。
    对于宫崎健太郎连夜赶来特高课,三本次郎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再排除了宫崎健太郎同汪康年是同伙的嫌疑后,以宫崎健太郎和汪康年之间的仇怨过节,宫崎这个家伙必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参与到对汪康年的审讯中:
    汪康年交代出了什么,宫崎健太郎可能都不会太关注,这个家伙享受的是拷问汪康年的过程。
    在通往特高课刑讯室的走廊里,程千帆的步伐有力,却又有着莫名的轻快,这从步频和他那期待的神情中可见一斑。
    刑讯室那厚重的大铁门被拉开,程千帆便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
    这是汪康年发出的惨叫声音。
    程千帆步履匆匆的进入。
    然后他就看到菊部宽夫坐在椅子上,椅子前面放了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放了几道菜,两瓶清酒。
    其中一瓶清酒已经去了大半瓶。
    菊部宽夫拿起酒杯,一仰脖子,面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在菊部宽夫对面约莫七八米处,已经遍体鳞伤的汪康年被捆绑在拷刑木架上。
    菊部宽夫回头看到宫崎健太郎,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酒瓶,热情招呼说:“程先生,来得正好,陪我喝酒。”
    程千帆走过来,他扭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汪康年,不禁啧啧出声,“菊部君,今天的下酒菜非常别致啊。”
    “早就听闻程副总同汪队长有些过节,今天正好请程副总过来,我也好做个中人调节一二。”菊部宽夫说着,他自己也是先哈哈大笑起来。
    “开口没?”程千帆主动拿起酒瓶,他给菊部宽夫的杯中斟满,然后另外一个酒杯也斟满。
    两个人碰杯,饮酒。
    程千帆啧的一声抹了抹嘴巴,他看向汪康年,他注意到汪康年看向自己的双眸中写满了沉思和疑惑。
    不愧是汪康年,即便是作为敌人,程千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汉奸的能力不俗。
    很显然,从他和菊部宽夫这番言语态度,细心的汪康年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即便是‘小程总’,也不可能如同进巡捕房的刑讯室一般大摇大摆的进到特高课的刑讯室,更不可能同一名特高课的军官这般随意交谈。
    与此同时,一名男子放下手中的皮鞭,拿起毛巾擦拭额头的汗水,此人扭过头来,程千帆这才看清此人竟然是童学咏。
    他不解的看向菊部宽夫。
    菊部宽夫示意宫崎健太郎稍安勿躁。
    他瞪了一眼童学咏,指了指碳炉中烧的通红的烙铁,面上露出戏谑、残忍的笑:“童先生,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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