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心疼儿子(第三更求月票)
一冬天,妃嫔供应的蔬菜就只有几样,菠菜、香菜、大萝卜、水萝卜、胡萝卜、芥菜疙瘩、白菜。
另外就是猪肉、羊肉、鸡鸭跟豆腐、鸡蛋。
除了蔬菜按月不同,其他都是年复一年,大家都够够的。
所以宫里的主子,就都不大爱吃饭,吃饽饽的时候多些。
康熙想着九阿哥昌平的那两个大暖房,才有了这个念头。
宫里主位娘娘都算上,才十人,连带太后与两位太妃,每人每天一斤洞子菜,一天下来就是十多斤,一个月下来三百多斤,九阿哥的暖房能腾出来。
九阿哥却没有应声,也在心里算这个数量,犹豫了一下,道:“汗阿玛,入九后,儿子每五天打发人去昌平取一次菜,要不就每回直接孝敬乾清宫膳房一百斤,汗阿玛再往下赏就是了,不好走采购的例,儿子挂着总管,私产跟内务府采购混在一起,就开了不好的先河,往后下头郎官、司官跟着效彷,那内务府采购就成一摊烂账……”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康熙乐意得儿子的孝敬,却不好的大喇喇的剥削儿子贴补其他妃嫔。
他皱眉道:“怎么就账目不清晰了?按照外头行价结算就是。”
九阿哥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早年晓得妻子在百望山养猪的时候,九阿哥生过相似的念头,就是将猪卖给宫里。
可是被妻子劝戒过,也见识过御膳房采购的弊情,上下没有干净的,他怎么肯沾边?
九阿哥就道:“汗阿玛,您就心疼心疼儿子吧,按照行价结算这个,就有个上限下限,儿子这样身份,御膳房采购儿子的东西,指定会按上限,可是那样的话,这一笔支出就虚高,往后下头的人用这个法子贪墨,说不得还要将儿子当成始作俑者,儿子可不想承担这冤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儿子晓得,内务府这里经手的银钱多,外头也有人滴咕儿子贪了的,儿子敢说,内务府的银子,儿子但凡沾过一两,那就叫儿子短折而死!儿子懒得跟那些湖涂人掰扯,可是儿子清清白白的,也不想瓜田李下,多一条让他们说嘴当“实证”的罪过……”
康熙听着,脸色发黑。
九阿哥都能发现眼下京城风气不好,康熙自然也晓得。
他瞪了九阿哥一眼,道:“不孝子,什么都敢说,也不怕忌讳?往后再这样胡咧咧,朕罚你半年不许说话!”
九阿哥立时闭上嘴,很是乖巧。
康熙也晓得九阿哥名声不好,不强迫非要“采购”了,只道:“能挪出这么?实在不行,每月凑上四百斤也行。”
洞子菜不像萝卜、白菜,不必每样非一斤不可,可以半斤。
九阿哥道:“不挑种类,四百斤指定是有的,凑凑六百斤也差不多,到时候再看,儿子不会勉强。”
康熙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叫内务府明年开春在汤山建暖房,按照你们别院的两倍面积建造。”
这便宜占一年就行了,也不能老占。
九阿哥应下。
听完了康熙的“正事”,他想起了自己的。
他就道:“汗阿玛,儿子给您预备的‘年敬’带过来了,就在外头。”
有一有二,这已经是第三年的“年敬”。
康熙已经习惯了,心里也带了几分期待,谁不爱收礼呢?
皇帝也不例外。
他不跟九阿哥假客气,道:“今年是什么?叫人抬进来吧……”
九阿哥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叫门口的小太监传话。
少一时,何玉柱与孙金抬了箱子进来。
九阿哥亲自打开,抱出个金老虎来。
两个拳头大,惟妙惟肖的。
看着个头不大,可却是实心的,一个足有小三十斤。
等到金老虎摆好,又是三只金豹子,比金老虎小一圈,纤细许多。
“儿子看了内务府送回来的公文,汗阿玛这次出巡先射一头老虎,又射三豹,儿子就叫人预备了这个,用了一千两金子……”九阿哥解释道。
总不能直接送金饼子,太俗气了。
金如意送过了,就临时想起了这个。
康熙的心情大好,可是听到这个分量,有些担心,看着九阿哥道:“你有孝心朕欣慰,可不许逞强,别出了亏空。”
九阿哥道:“汗阿玛您就放心吧,儿子这也是‘借花献佛’,内务府下头的年礼到了,这是官场规矩,儿子不能不收;可收了心里也不踏实,直接过个手,孝敬给汗阿玛,说起来还是儿子占便宜呢……”
说着,他想起了一件事,从衣服暗袋里拿出个文书来,是内务府需要增设管院大臣与值年大臣的那个,接着道:“不过或许是最后一年这样丰厚,明年应该就没这么些了……”
他将那个文书呈上道:“汗阿玛谒陵之前,儿子跟老师提了一回增设管院大臣之事,老师传话给儿子,说是汗阿玛说回来再议,儿子这些日子,就将缺人手的衙门标注出来了。”
康熙看了,就明白九阿哥为什么说明年“年敬”没这么丰盛了。
内务府衙门被分割开来,往后下头的郎中、员外郎要孝敬的,也是上头的管院大臣跟值年大臣。
满额的话,可以安排十三、四个人。
除去内务府总管里选派的,还有八、九个缺。
康熙撂下这个,打算再仔细琢磨琢磨,事缓则圆。
九阿哥又想起第二件事,从荷包里掏出季弘的礼单来,打开折页,再次呈上,道:“汗阿玛,您再看看这个……”
康熙接了,看着只几行字,没头没脑的,有些疑惑,道:“这是你们府新添置的产业?”
都到江南折腾了?
什么时候打发人去的江南?
还是给曹寅写信,让曹寅帮忙置办的?
茶园一处,果园一处,海货铺子一处,这倒是合了九阿哥夫妇平日里做派。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儿子产业,是季家的礼单,跟每年的土仪不一样,儿子也不敢收,就给您瞧瞧,季家应该是察觉到金家要倒了,吓到了,心里没底,才在儿子这里钻营……”
季家去年开始挂了内务府皇商,供应太湖石跟江南花木这两项。
所以,跟九阿哥这个内务府总管,也算是松散的上下级。
康熙听了,脸上多了冷意,告戒九阿哥道:“这就是商贾了,四处钻营。”
要处置金家,知晓的人并不多,可是季家就通过蛛丝马迹有所察觉,开始找后路。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也就是儿子心正,真换了个贪的,这时候肯定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那样的话,也是合了季家的意,有利益捆绑着,不知不觉就上了贼船!”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要是没有小汤山的利润,你手头不富裕,那你上不上季家的贼船?”
九阿哥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不上,儿子是皇子阿哥,要是儿子口袋里富足,有本钱,指望季家人跑腿打杂,那儿子乐意搭理他们;可要是儿子手头紧,那才懒得搭理他们,难道还能为几两碎银子,给他们跑腿?那成什么了?”
康熙听了,心下满意。
这才是皇子阿哥的做派。
什么时候都不当丢了皇子阿哥的体面。
季家……
季家的买卖遍布江南,季家族人子弟也多,在地方上口碑也好。
他看了眼手上的礼单,又扫了眼威风凛凛的金老虎跟金豹子。
也不能老占儿子便宜。
不说别的,一冬天的洞子菜,要是算银钱,也不少。
他就将礼单递给九阿哥,道:“既是他们送的,你就收吧,也省得他们心里不安。”
九阿哥双手接了礼单,笑道:“那往后汗阿玛的龙井茶跟橘子儿子包了,还有海货铺子,到时候也让他们按月送京城送海鲜干货过来,旁的还罢了,海参味甘性平,补肾益精,到时候汗阿玛每日炖了吃,宫里就月月都有好消息了!”
康熙听着前头的话,还颇为欣慰,听到后头,只剩下哭笑不得,呵斥道:“又看什么闲书?”
九阿哥道:“不是闲书,是《本草》,儿子觉得当人人读《本草》与《大清律》,《大清律》律己,《本草》养生,这两本书都读好了,儿子就奔着长命百岁使劲。”
康熙摇头道:“尽是歪道理,不可一知半解就随意进补,入口的东西,一定要经了太医。”
九阿哥点头道:“嗯嗯,汗阿玛您就放心吧,儿子还等着当曾祖父,看着汗阿玛五世同堂呢!”
康熙失笑道:“丰生还不满周岁,你倒是想得长远……”
九阿哥叹气道:“这时间过得快啊,儿子福晋惦记着丰生他们几个学说话,儿子觉得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不说别人,大哥家的侄女都十三了,阿克墩十岁,再过二十多年,汗阿玛您过七旬万寿的时候,说不得皇玄孙都有了……”
康熙听着九阿哥的话,也想起以后。
皇玄孙不好说,皇曾孙肯定是看到了。
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帝王五世同堂。
汉武帝四世同堂,本朝太祖皇帝四世同堂。
康熙的心情有些微妙,既是盼着那一日,又是希望那一日缓些来……
出了乾清宫,九阿哥依旧保持着欢喜模样。
压根就不用自己费心,就多了几份产业,这自然是好事。
只是他走到甬道的时候,停下脚步,看了眼翊坤宫方向。
人心都是贪的。
自己不乐意舒舒关注旁人,舒舒也容不下自己去宠爱格格。
可是这种独占与嫉妒,只有夫妻之间才能露出来。
自家娘娘是妃,连不高兴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心里又哪里会那样豁达。
只能自己想开些了,九阿哥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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