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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节 损人不利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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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磐并不把松千枝的嘱咐放在心上,他一向奉行“逆水行舟,迎难而上”,对手愈是强大,愈不可退缩,将己身压榨至极限,道行亦水涨船高,犹胜于打坐修炼。当然他性子虽刚烈,却不是没有脑子,只在差不多的同辈中寻求突破,绝不敢向深渊主宰启衅,那不是逆水行舟,要翻船沉海的。松千枝说得很清楚,凿穿千丈冻土,突入风屏谷的乃是魔将及其眷属,彼辈来自三界六欲天,纵有神通,终究抵不住烈烈血气。方磐毫不试探,一马当先,挥军杀向风屏谷,如一根楔子,狠狠插入敌阵深处。
    血气外放,凝聚成一具狰狞的甲胄,将方磐连人带马裹得严严实实。他胯下坐骑亦非寻常,双角四目,口鼻喷吐烈焰,横冲直撞,所向披靡,魔将上前阻挠,被他持铁锤一撞,相形见拙,只得退让在旁,暂避对手锋芒。魔将形貌古怪,在方磐逼迫下,天魔气催发到极致,双眸燃起漆黑的魔焰,遍体魔纹如水波荡漾,与魔仆眷属截然不同,方磐冲杀了一阵,暗暗计点,风屏谷内外有一十三员魔将现身,倾巢而出,毫无保留,其最强者大抵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正是再好不过的磨刀石。他拿定主意,不顾兵将伤亡,一味强攻风屏谷,仗着人马合一,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地。
    两军撞在一处贴身厮杀,全凭蛮力爪牙,法术神通无暇催发,多半排不上用场,方磐来去如风,力大无穷,魔将勃戮见压制不住,摇动双肩,颅顶窜出一道天魔气,如巨蛇缠绕己身,现出天魔法相,身高数丈,双手高举熟铜杵,如小山一般当头砸下。方磐催动胯下妖马,刷地绕到他身后,正待抽冷子给他一锤,魔将狄罗闪身而出,双手一晃,幻化出万千漆黑的手掌,魔纹急闪,将方磐阻上一阻,勃戮仰天大吼,目眦欲裂,生生扭转腰肢,熟铜杵划过一道弧线,斜斜压落。
    方磐催动血气,横锤架住熟铜杵,闷哼一声
    ,妖马四蹄没入冻土中,毛孔中血气氤氲,纹丝不动,天魔气幻化的无数手掌趁势拍下,尚未及身,被血气一冲,顿时一扫而空。方磐猛一发力,荡开熟铜杵,胯下妖马四蹄飞踏,纵身跃出冻土,直扑狄罗而去,张开马嘴喷出一道烈焰,对方躲闪不及,半边身体如雪狮子向火,消融殆尽。勃戮见狄罗遇险,抡起熟铜杵没头没脑乱砸,身大固然力不亏,却有失灵便,方磐圈转马头闪到他身后,接连三锤打破天魔法相,勃戮轰然倒地,身躯急剧缩小,与常人无异。
    连破二魔将,方磐胸中战意勃发,呵呵大笑,在他看来,天魔比游弋于深渊外的异物更弱一些,一旦遇到血气如火如荼,便无有得力的手段,只能施展种种诡异的神通四方游斗,不敢正面迎击。单打独斗也就罢了,两军殊死拼杀,狭路相逢勇者胜,士气至关要紧,那些魔将又凭什么与他斗?果不其然,方磐麾下魔物大军士气高涨,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天魔眷属且战且退,渐渐露出颓势。
    松千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分心数用窥得分明,当机立断命方洗研引本部兵马从旁插入,与方磐戮力同心反扑风屏谷,樊拔山亦察觉到战局的微妙变化,催动大军崖上前,被松千枝引兵拦住,数番调兵遣将,都未能突破阵线。那松千枝骁勇善战,樊拔山与他数度交手,都未能占得上风,不觉将目光投向远方,赤日之下,冻土之上,视野尽头,两个小黑点模模糊糊,不知在交谈还是彼此对峙,深渊主宰的怪脾气,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樊拔山叹了口气,他猜想西方之主与北方之主势均力敌,谁都奈何不了谁,否则的话,风屏谷前不会是一场耗日持久的拉锯战,他们中的任一位,分量都足以左右战局。
    百里之外,樊隗与郎祭钩相隔数丈,遥遥眺望风屏谷,眸中血气之火跳跃飞舞,一切尽在眼底。对两位深渊主宰
    而言,樊拔山与松千枝的厮杀直如隔靴搔痒,只要再加一把力,便可摧枯拉朽,轻易打破僵局。但这是上位强者看法,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深渊主宰的对手只是彼此,如非必要,不会轻易插手麾下兵将的争斗。
    之前二人已数度交手,正如樊拔山预料的那样,势均力敌,谁都奈何不了谁,这一点令郎祭钩颇感诧异。深渊四方之主,山涛横空出世,一骑绝尘,剩下三人大体在伯仲之间,郎祭钩一向认为樊隗道行稍浅,再加上心神为深渊意志侵染,行事疯疯癫癫,多半及不上他与草窠。然而这次实打实交手,樊隗神意清醒坚定,手段老辣,丝毫不见狂乱失控,反倒是郎祭钩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对方似乎胸有成竹,握有一宗大神通,随时都可暴起制胜。故此他提起十二分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至于羁绊在此,不得脱身。
    郎祭钩固然被羁绊,樊隗又何尝不是如此,迦耶收拢三十六枚血舍利,布下大阵将他送入深渊,趁着血战四起天下大乱之际,收拢魔物大军,兵锋直指北地,并非无由。据迦耶所言,风屏谷下埋有一物,镇压血气,侵蚀法则,于深渊主宰有害无益,却与三十六枚血舍利相宜,若祭炼融合,成一宗至宝,威力奇大,当可破除血气神域,降服深渊主宰。樊隗闻言怦然心动,血气神域乃深渊无上神通,得此神通,即可入主深渊之底,晋升王位,他若握有此宝,翻手为云覆手雨,横行深渊,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不知何故,郎祭钩横插一杠,阻了他的好事,迦耶说风屏谷下那物藏匿已久,无人知,无人晓,若说郎祭钩探听到底细,却也不像,他纯粹是损人不利己,跟自己铆上了,死守风屏谷。他奶奶的,难不成是神物自有意志,未必属意于他,故此拨动天数,借郎祭钩之手阻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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