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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来由、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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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雅岑知道这回周刊爆料和徐珍禎有关,他懒得揣想对方什么心态,只想先应付眼前问题。所有工作停摆,合约出问题,没多久手机和网路帐号涌入许多讯息和来电,有同事、粉丝打气关心的留言,也有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谩骂的人,只不过他这个当事人完全没有点开来看的勇气和打算。
    现在的他看起来平静如常,其实精神状态不怎么稳定,事发突然,平常相处的老闆跟同事知情后态度都有所转变,连看他的眼神都怪了,而他已经脆弱到连最普通的一句关心及眼神也承受不了,深怕一个不经意的刺激就能令他失态。
    他必须维持平静的表像,不能露出破绽,因为这些外显的形象某种程度是他自我保护的盔甲了。他竟然有点怀念过去在野外求生的时光,那时的他可以毫无怀疑的信赖身边的人,只要习惯大自然的法则,有伙伴一起砥礪心志,可能生存不是一件太艰难的事,但在文明社会里,懂得再多、看得再透,没有信赖交心的伙伴,一旦遭到围剿简直求死不能,寂寞痛苦。
    他很徬徨,忍不住埋怨了一下霍明棠为何不在身边,但也清楚不能怪任何人,幸好他不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必须再更坚强,他有家人、朋友、恋人,而他们也同样相信自己,不能轻易倒下。
    戴琳翎担心他精神不佳,开车容易出意外,特地送他回公寓,离开前她问:「霍明棠还没回国?」她并不知道两人交往的事,只是直觉认定这两人感情深篤,身为前辈的霍明棠或许能给郑雅岑一些帮忙。
    郑雅岑勉强挤出一抹笑摇头回应,挥别柒姐就上楼了。门口贴着一张a4纸,用色笔画得花花绿绿,写了几个语言的句子,下面画着一隻卡通人物双手朝空顶着许多漫画式的对话云,云里写的内容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努力向上」「有事call班恩。」「给你元气弹!」这是班恩做的海报,人没碰到面却还想出这方法为他加油打气,他看着噗哧笑了,同时眼眶泛泪,小心将那张纸撕下来收好,满心温暖和感动。
    班恩跟郭渢英有点像,跟他也有点像,都是很直觉的人,直觉的交际相处,认定是朋友就会一路相挺,就算不是共患难,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回公寓后他把纸放桌上,坐在懒人骨头上发呆,半小时后传讯请柒姐统计合约违约金,再打电话给郑尚海报告概况。电话接通了,他不知从何说起,郑尚海先开口:「还活着?」
    「废话喔。不然现在我们是在通灵吗?」
    那头郑尚海轻哼,回说:「活着就好。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那种脑力胡思乱想。」他扯了下嘴角,没有笑成功,抿嘴道:「有事要跟你交代,其实我之前跟徐珍禎见过面。」
    郑尚海蹙眉,并不急着打断小弟的话。郑雅岑接着讲:「她想要钱,我不给。这次的事大概跟她有关。但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郑尚海听他称那女人全名而不是喊妈,初时有些纳闷,但在知道徐珍禎的目的是钱以后就不意外了,反而理解郑雅岑,除了心疼还有顾虑。毕竟是小弟的生母,他总不能直白批评那女人的不是,想了想郑尚海只回说:「知道了。你不用顾虑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弟,是家人。万一在t市混不下去,大不了回来,我养你。」他顿了下:「养一辈子。」
    这话太肉麻,郑尚海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讲出口的,郑雅岑听了也心情复杂,感动又彆扭的笑应:「我还没那么废吧。」
    兄弟俩难得温情,结果在一阵尷尬中结束通话。郑雅岑心情好很多,想到大哥也会讲那种肉麻的话不由得哈哈笑两声,走去衣帽间收拾名牌衣物准备丢二手精品店换钱。他打算把车也卖了,虽然不怎么值钱,但也是一笔数目。
    他不想给柒姐增加工作量,反正自己也间,就先开车将东西载到艺人朋友店里寄售,不过店员们都说老闆不在店里,他们无法作主,这话其实是敷衍、打发,他听懂后苦笑,换了几家店都是一样遭遇。过去只要标上他郑雅岑三字就能大卖的东西,现在变得像诅咒,再没有任何加持效力。
    车停红灯时手机响了,是霍丹妃打来的铃声。他开了耳机接听,语气平静:「妃妃啊,怎么啦?」
    「我刚才从中西区的某间店走出来看到你了。你要卖东西?」
    「都是男用的,跟你的店客群不太一样。」
    「我买给我男友啊。」霍丹妃让他去她的店里,她带了人上楼吃甜点,说甜点能让人心情愉快,接着稍微看了几套西装和饰品,一脸满意说全包了。
    郑雅岑笑得古怪,他说:「虽然是当二手卖,可是你还没看标价。这是我印的清单和价格,你看一下再决定。」
    「好喔。」她接过单子,几秒后又是那句话,全包了。
    郑雅岑深吸一口气:「你不必这么──」
    「我相信你的品味。岑岑,我不是给你钱,我是跟你买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男友和其他朋友的,年末有很多礼物交换的活动,这些东西都还很新,甚至有的还没拆包装,都可以用得上。你不用想太多。」
    郑雅岑眼眶酸涩烫热望着她,抿嘴挤出一个滑稽笑脸。霍丹妃这么讲义气,他也不想矫情逞强,揉揉鼻子笑回:「谢谢你。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霍丹妃微笑,眼神难掩担心:「不过,我哥都没说什么吗?」
    「他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也不晓得回国没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她跺脚:「太差劲了。我要好好念他!」
    「唉,就是风一样的男人啊,说走就走,抓都抓不住。」他开玩笑道。
    霍丹妃不顾自己美艳高冷的形象,嗤声:「什么风一样的男人,疯男人才是真的。」
    郑雅岑抿笑,怎么觉得她好像呛中了真相。他看她这么气,忽地想到什么,反问她说:「你也不清楚他的动向?不过,你是不是知道我跟你哥……唔,就是、我跟他的关係?」
    霍丹妃怒顏僵了下,眼神闪烁,微笑坐到他一旁小声讲:「嗯,知道啊。我哥没有特地告诉我,但是上回我们传緋闻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我跟他毕竟是兄妹,他以前管我管得可严了,所以我也很瞭解他的思维和习惯。一开始知道你跟我哥是朋友的时候,我也没多想,但后来我看我哥对你好像特别在意,坦白说偶尔我也有些吃醋呢。直到闹緋闻那时、唉,希望这么讲不会吓到你,我隐约察觉这都是我哥搞的小动作啦,而且不是为了我,分明是为了你啊,你们关係肯定很不一般。拜託你不要告诉我哥是我讲的,也不要觉得我哥很恐怖,他、他那个人虽然心眼很多,可是某种层面来说也是很单纯,认定了什么就很死心眼的,他只是很在乎你。唉,我不小心爆我哥的料啦,这算不算背刺啊、不算吧?」霍丹妃十隻涂红的爪子在桌面挠呀挠,不安碎念。
    郑雅岑看她怕成这样都有阴影了吧,普通人家的妹妹会对哥哥如此敬畏?他微笑安抚她道:「别担心,我不会跟他讲什么,也不怕他。他其实很温柔。因为温柔,所以习惯什么都一个人挡在前头,受伤、奋斗、挫折都不会讲出来,只让人看到他得意、优雅的样子。大概是习惯当个保护者,难免也有一些后遗症吧。」
    霍丹妃听他说这番话不觉露出诧异的眼神,直觉想反驳,但又压下心情细想了会儿。她一直觉得岑岑像哥哥说的少根筋,是个又傻又乐的一个活宝,所以很好相处,但实际上这人就是天生无害,令人毫无防备曝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也因此郑雅岑早就把身边每个人都看透,选择用最简单朴实的方式与人相处,他并不是真的又傻又天真,而是将他人的好坏看在眼底,记在心里,所以选择不变得跟其他人一样算计、迂回。
    这么一想她就恍然大悟了。真正傻又天真的人多少有些白目,但郑雅岑却是个细心的人,就算是做节目的时候也能照顾到来宾和工作人员的状况,包括先前他们传緋闻,他都第一个打电话关心自己,那不是郑雅岑傻,而是他真心在付出。
    怪不得哥哥会对这人动心,霍丹妃释然一笑:「谢谢你这么说。」同时她也明瞭郑雅岑非常喜欢哥哥,若非如此也不会把她哥哥腹黑阴沉病态扭曲执着死心眼等毛病讲得这么好听、看得这么美好了。
    被霍丹妃招待一餐,间聊了会儿,郑雅岑心情平缓不少。柒姐回讯告知他记者会的时间,请他早做准备,公司方面有公关部拟稿,他坐在车里闻讯嗤笑。高宽恆不愧是个当老闆的,当断则断,当然他并不认为老闆都是高宽恆那样,正常情况下高宽恆还算挺自家人,只不过出了这种事似乎谈不上谁对谁错,就是立场不同之下各有选择罢了。
    理智上他并不怪高宽恆,不过情感上他真想把高宽恆吊起来狠抽一顿洩愤,他,花时间金钱整型、保养出这么好看的脸,就算不待这公司搞不好也还有别处啊!居然拿热茶杯砸他这张脸!
    然而气头上的郑雅岑早就忘记那杯子原本是会砸到戴琳翎,他一时护姐心切跑去挡的。不过就算想起来他还是照样会生气,拿东西乱砸就是暴力。
    他瞄了下照后镜,好像有记者开车尾随,因而打消去超市的念头直接回公寓。一停好车就接到郭渢英来电关心,他没接,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有其他朋友打电话来,当然更多来电是他没看过的号码,乾脆关机了。
    人一回公寓又陷入停机状态,完全不想思考、做事,郑雅岑像块化石抱膝呆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播放儿童频道的节目。这种时候能选的就是儿童频道、旅游生活频道或知识性节目,比如动物星球频道那些。无神论的他,对宗教频道完全pass!
    节目进广告,他去厨房倒水喝,想到过去许多大明星遭遇过许多风浪,比他更荒诞离奇的都有,那些人有的挺过来了,有的乾脆消失了。他会是哪一类?从前他抱着看戏的心情看那些风波,有时甚至还觉得精彩万分,现在自己出了这种事算不算也是种报应?
    算了,不想了,想事情都耗脑力,明明才在丹妃店里吃过东西,但他的肚子还是越来越饿,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食物。内心纠结良久,他开了笔电上网,在社群平台发一则讯息:「一直以来感谢支持我的人,我还活着,谢谢各界关心。另,徵求帮买便当的好心人。」
    他这则讯息的重点其实是最后一行,底下立刻涌进数十则留言,有的骂他不要脸、骗子、百变怪,但也有人力挺他、为他说话。他看了其实不忍心,也很动,那些人不见得是他的粉丝却还替他说话,就是看不惯有的人乱喷难听话。
    馀光瞄到一则留言提及陈年往事,说是最新的新闻挖出来徐珍禎介入别人家庭,导致人家夫妻失和最后造成死亡车祸。看来陆续有媒体嗅到了腥味,试图挖出更多东西来晒。他咋舌:「不意模糊焦点,重点是帮买便当啊。唉。」
    他完全没料到自己这则徵人买便当的讯息立刻被记者截画面当成新闻报导,摸着饿扁的肚子缩小页面叹气。电视儿童台的音乐非常洗脑,但他满脑子只有肚子饿的困扰,出去会被记者跟,不出去饿肚子,叫外送如何?灵光一闪他立刻搜寻附近能外送餐饮的店家。
    外送小弟收钱时多瞄他几眼,他没在意,回头用餐时点开网页逛往,就看到有则爆料被转来转去,爆料者提及去郑活宝家外送时看郑活宝气色不错一点都没消沉,说他不知道是少根筋还是真如媒体讲的没良心,底下顿时骂声一片,充斥着恶意猜测。
    他失笑,看来也不方便叫外送了呢,呵呵。郑雅岑吃着最后一餐外送,开始看通讯录谁有空帮自己买便当,最后乾脆把信赖的好友们全拉进群组里,群组名是:「一人一餐救救郑活宝!」接着丢出首则留言:「拜託哪位好心人帮我买便当。(崩溃哭.jpg)」
    班恩第一个跳出来丢个大笑的图,他回讯:「不早讲。我在t市,今天晚餐可帮送。」
    霍丹妃第二个冒出来:「那我负责明天早午餐吧。你睡晚一点。楼上大帅哥,岑岑帮要签名哟。>///<」
    接着郭渢英也浮水:「每週三中午跟晚餐我都可以帮你带。」
    群组里有四十多人,都是郑雅岑相处过的工作伙伴,除了明星更多是幕后的同事,大家最后甚至讨论一起去郑活宝的公寓聚餐,大家拍完戏、录完影,下了班可约去他家打牌喝酒吃消夜,郑活宝提供场地。虽然话题好像歪了,但不论彼此熟不熟都因为郑活宝的联系而笑闹得不亦乐乎。
    群组太欢乐,郑雅岑感染了他们的元气,当下一点都不悲伤了。霍明棠的帐号忽然上线,另外跳出一个独立视窗来说:「我尽快回去。你别怕。」
    「我不怕啊。你没看到群组很多朋友挺我?还有我哥,晴晴,你,跟你妹。^^」
    「……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你道歉让我觉得你又搞了什么事情。囧」
    「没有。不在你身边,觉得对不起。」
    「我知道你心在我身上就好了。而且你正在赶回来。」
    霍明棠那边安静半晌,传来讯息说:「屋里有个避难急救包,里面有饼乾跟罐头,可以先撑一下。」
    「哈哈哈哈。没关係啦,你也看见群组里很多人要帮我带食物啦。^(+++)^」
    「嗯。对不起。」
    「不用抱歉啦。快回来就好,我好想你。」
    「雅岑。」
    「柚!」
    「算了,回去再说。我先下线了。转乘中。」霍明棠有股衝动想告诉他「我爱你」,但他不允许自己隔着网路说这样的话,那会变得好像在敷衍。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出现在郑雅岑身边,不管郑雅岑想留下面对或是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陪伴左右,然而事实是他错过了。方才的交谈也令他担忧,他知道郑雅岑虽然乐观又少根筋,却也意外的感情细腻,习惯逞强,擅长用乐天的形象偽装,在他看来刚才郑雅岑的开朗安好都是强顏欢笑吧。
    而这一头的郑雅岑看着霍哥帐号变暗,咋舌:「讯息一出人就下线,看来是把握最后一秒聊天。」他瞄向搁在桌上的手机,好奇开机,然后就看到它因为大量来讯及来电的关係不停震动,简直像情趣用品。
    次日上午十点记者会,某娱乐公司一楼大厅已聚集各家记者。郑雅岑搭乘公司车抵达门口,在车上戴琳翎拿拟好的稿给他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帮不了你什么,抱歉。」
    郑雅岑对她浅笑:「我才要跟你讲抱歉,辛苦了。」
    「阿岑!」柒姐在他下车前喊住他,吸了口气告诉他说:「我不是个好的经纪人,对别人总有过多要求,脾气个性都不算最好最成熟的。但我知道你是好艺人,你不是天才,但也不是没天赋,只是需要契机、需要贵人、需要被发掘。在这圈子、在这社会都不是努力就有成果、就能被认可,可是你对得起你自己,这样就好。」
    他对戴琳翎报以微笑。有时受人恩惠令他慌张,不知能回报什么,也感到自己无力渺小,但为了不辜负那些人的好,他希望自己能坚持。他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儘管心情低落,也没忘记对着镜子练习怎么笑。
    一下车,媒体灯光闪个不停,这跟之前走红毯、出席活动不一样,都是来看他好戏的。他偏偏不让人如愿,不仅不见憔悴,更是云淡风轻出场,因为他不需要博取谁的同情或认同,只是来尽交代的责任和义务,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他没有保鑣,只有公司保全辛苦维持秩序,陪他站到麦克风前的人一个也没有。只不过他也不需要柒姐或其他人站到这尷尬的位置,独自手握着麦克风调整角度跟高度后,简单问候,照稿子上列出的合约和工作情况报告。基本上所有代言都解除,也会和目前的东家解约,接下来关于他个人隐私的内容并非他心里想讲的,于是将剩下的稿子直接搁置了。
    记者们开始抢着提问,第一个被点到站起来的男记者问他是不是小三生的孩子,他面无表情握起麦克风说:「是非婚生子。我妈有名字,她姓徐,不叫小三。」
    男记者皱了下眉换人问:「你对此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是几岁才知道真相的,在郑家生活不会有任何愧疚感?毕竟当年的感情纠纷还造成了死亡车祸。」
    郑雅岑垂在身侧的另一手抖了下,指尖发颤,然后拢紧,但表面依旧平静:「其实我没义务对陌生人交代什么。亲友、粉丝,每个在乎我的人,我都感谢他们,也同样在乎,特别是我哥。对,是他把我教养大的,他希望我好,我就会尽力过好自己的人生。
    但我希望不要牵扯到我的家人。我喜欢我的工作,为此奉献我的心力跟时间,但没有谁能让我出卖我的全部,我是属于我自己跟关爱我的人们。所以其他落井下石、看热闹的人,喜欢怎么脑补随便,只不过我不欠你们,一切会冒犯到我家人的问题我拒答。」
    接着一名女记者站起来问他是否整过型,他点头,底下一片哗然。女记者再问:「之前有几项保养品代言都以你是天然美男为形象宣传,这跟你整型的事实不符,你有没有什么话想交代一下?」
    郑雅岑也曾为此纠结过,无奈眨了下眼轻吁,他答道:「我的皮是加工,但心还不够天然吗?」他知道这话恐怕会引起更多骚动,大概又要被剪上网恶搞了吧。不过不管怎样都会有人黑他,倒不如趁机畅所欲言。他说:「隐瞒是我的错,对不起。我矫正牙齿,还动过一些小地方,变得好看不是错,错在我没一开始讲明白。
    但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长得好看就吃香,不好看的人虽然也能成功,可是更费力。再说了,努力维持外在美也不比维持内在美轻松,光是饮食和锻鍊身体就需要超乎常人的毅力,最后形成一种生活型态。究竟怎样的人叫肤浅?用价值观绑架他人的人就比较不肤浅吗?电视新闻跟网路动不动就替女性工作者冠上美女这个标籤,美女警官、美女老师、美女护理师,好像不是美女就该死。小鲜肉店员、小鲜肉演员、小鲜肉,呵,好像老腊肉五花肉就不值得存在一样。
    当然,扯远了,我知道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工作的事确实是我处理不好。我不是那么完美无缺,个性也有缺点,整得再好看也就像管乐器一样,外表精神漂亮,吹久了管子里全是口水,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演奏出好听的音乐……很多事不是只有单一面相……在娱乐圈工作,我很快乐,就算辛苦、被骂花瓶,可是有人喜欢我的付出,成为我的粉丝,所以我还是想继续在这圈子工作。是不是我要三代清白连一点小错都不能犯,我是艺人不是圣人啊。」
    郑雅岑知道自己开始语无伦次了,低头抹脸,苦笑了下。戴琳翎和其他同事看得又担心又尷尬,不知道该不该喊停,记者们还在举手想提问,郑雅岑抬头恢復原来不带什么情绪的神情,继续承受连番犀利问题的轰炸。
    有几家专门擅于煽动人情绪、提出诱导性问题的记者,彷彿私下联合好一样变着花样挖掘八卦、套话,问的句式多半能引发他人联想。比如问郑雅岑是不是靠郑尚海的关係走后门,或是背后有金主,网路言传某资深女艺人包养他的緋闻是不是也顺便釐清一下,先前有谣传他是富二代要不要趁机解释清楚。
    他一律只答两个字,没有或不是。最后他受不了了,抓着麦克风指着那几人点名:「你,你,还有你。金风广播的,星达周刊,还有你别遮你们周刊的名字,你们几家媒体!要挖去挖真的有做那些勾当的人,我没做,你们这样暗示明示谁谁谁跟我有关係也是害到别人,损阴德知道吗?还老提我哥,你们都没资格提我哥!」
    一改前面平静应对,郑雅岑拿起麦克风怒斥,保安跟公司里的人接收到主管们的眼神示意,不去维持底下记者们的秩序,反而朝他围过来准备将他拉走,试图让他闭嘴。他也恼了,拿麦克风指着平常跟自己就不对盘的同事说:「模特儿部门陈某某你平常就看我特别不爽了吧。怎样?戏看得开心吗?记者们好像还没问过癮,怎么了?不准我回应?这不是我,的,记,者,会?」
    底下乱成一团,郑雅岑呛完稍微解气,看到场面乱成这样不知为何有点亢奋,对于隐瞒整型一事他确实心有愧疚,但除此之外他还真不认为自己需要下跪道歉求谁的原谅,这整件事都太荒谬了。他抿嘴压抑笑意,其实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有着危恐天下不乱的因子吧。这时他瞄到大门某侧出入口有个人被警卫挡住,他拿起麦克风大喊:「哥!你们不要推我哥!」
    在场的人都听见他讲了什么,焦点一下子聚集到那个旋转门,警卫这才知道这男人的确是郑雅岑的大哥,放人进公司。郑尚海眼里就盯着自家小弟,无视其他人事物笔直走向郑雅岑,最后站到郑雅岑身边拿走麦克风,一手压着弟弟的脑袋鞠躬道歉:「整型跟家里的陈年破事,为了这种芝麻蒜皮的私事浪费社会资源,对不起。谢谢你们关心,我弟爱漂亮,但他不坏。道歉啊。」最后一句是他朝小弟下令。
    郑雅岑揉揉鼻子低头再道歉:「对不起,为了这种小事惹出风波,浪费社会资源。谢谢各界关心。」
    「辞职了吗?」郑尚海问。
    郑雅岑愣愣点头,郑尚海也点头,把麦克风放下,平淡道:「那回家吧。也没什么好讲的了。」
    「噢。」他被大哥拉着手带走,望着大哥的背影还有点恍惚,没想到大哥特地从老家赶来。他好想哭,自己真不成材,二十几岁人了还要大哥操心,不过这样的自己太幸运也太幸福,郑尚海像爸爸也是哥哥,同时也像妈妈,是最伟大的人。
    所以不能哭出来,镜头还在追逐,他的眼泪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看到,除非是工作需要。
    郑尚海是搭大眾运输来的,不是自驾,拉着小弟离开公司以后就找了公车站等公车,所幸也没有媒体再追来把路段堵了,毕竟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料。
    「哥,你请假啊?」郑雅岑不管旁人注目,关心大哥的情况。
    郑尚海冷冷瞥他一眼:「不然咧?」
    「晴晴呢?」
    「请亮亮的家长帮忙顾一下。」亮亮是晴晴的同班同学,两家的家长关係不错。
    「对不……」
    郑尚海直接截断他话尾说:「要搬回老家吗?还是继续跟霍明棠住那公寓?」
    「住公寓吧。搬回去的话,你们可能会被骚扰。」
    「嗯。」郑尚海说着从自己公事包拿出一个纸袋交给他,说:「最近醃的泡菜,吃看看。等下回去记得冰起来,里面有保冷袋啦,怕不够冰。霍明棠呢?」
    不知为何郑雅岑替自家霍哥心虚了下,回说:「他努力的从国外赶回来。」
    郑尚海冷笑:「赶回来干嘛?」
    「赶回来挺我啊。」
    郑尚海扭头假装看公车来了没,忍不住翻了白眼。郑雅岑看他这样立刻强调:「他也不知道事情突然发展成这样,不是故意不在我身边啦!而且我、我自己会想办法。」
    「我没说什么啊。」郑尚海故作无辜回嘴:「这么紧张做什么。」他难得看到为恋爱对象紧张的小弟,觉得这样逗人蛮有意思的。早在前一天他就接到霍明棠的电话,那个人向他道歉没能第一时间在郑雅岑身边,更保证会尽力协助他小弟面对这次的风波,倒是个不能小覷的狠角色。起码懂得先跟他这个当大哥的知会一声,只是他不打算告诉小弟,自己也算是有点坏心眼了。
    不过半天,郑雅岑几乎在记者会暴走,以及郑尚海出现救援的影片就成了娱乐新闻头条,佔了各大版面和网路媒体的快讯,直播点阅率也不停攀升。只不过随着郑尚海的出现,某些本来想黑郑雅岑的风向彻底被带歪。
    菩你老木:「天啊,郑活宝的哥哥又高又帅啊啊啊啊!也是整的吗?没关係我可以啊!」
    snow冰抖女王:「有人说他哥离过婚噯。」
    花式玛莉苏:「熟男就是好,离过婚更好!」
    zoe:「人家有女儿。==」
    梨梨:「想当他女儿的妈。」
    瞇瞇羊上学趣:「所以记者会重点到底讲了什么?」
    耗剋:「楼上自己重看一次影片啊。」
    陌上桑槐:「岑岑t口t整的也没关係啊依然是万年活宝。」
    看着直播影片旁边即时聊天室的讨论,以及其他新闻下面的留言,郑雅岑发现大哥的外型几乎拉走一半以上的焦点,多数人似乎不太在意他是否整型,小部分人反而更关心郑大哥是不是也是整的,整得真英俊好看。他合掌遥遥感激已搭车回老家的大哥把这次事件的负面气氛都缓和了,同时心情也有点复杂,郑大哥居然这么抢镜啊。
    他瞄到一则留言险些喷茶。喵瞄杳妙说:「郑尚海神救援啦,帅得大地回春,大家都忘记原先在吵什么了。」他抽着卫生纸擦呛湿的嘴角下巴,盯着那留言咋舌道:「还大地回春咧。」把留言截图给大哥看的话搞不好会被大哥削死,兄弟何苦互相伤害,算了。
    这天下午替他带餐来的好伙伴们,都是以前他当奶酪葛格认识的好同事,带队的是香草葛格郭渢英及其女友,魏璐也来了,八、九人在客厅吃火锅,女孩子带了鸡在厨房准备香料烤鸡,剩下的再当作次日早餐。除了这天,有时是拍戏的朋友来吃消夜,不同圈子的友人随时线上揪团,厨房多了好几瓶酒都是这么来的,要喝随时有。
    外人不知情,以为郑雅岑足不出户过得很苦,实际上是大餐马拉松,在亲友们热血、义气、友情相挺及粮食赞助下,短短几天他身上肌肉线条趋于柔和,几块肌肉甚至有分久必合之势。
    对面户的邻居班恩更是有空就来串门子,场子每次都炒得很热闹。这天依然欢乐,郭渢英跟其他人握着游戏手把竞赛,有人加油,有人劝酒,还有个人从厕所跑出来喊:「郑阿宝,你家马桶堵住啦!」
    「谁弄的啊?」
    「好像是有人吐在马桶。」
    「对不起啊是我吐的。冲不掉吗?」
    郑雅岑喝得有点醉,但他不是醉了会脸红的人,只是反应迟钝很多,看着越发混乱的场面也习以为常,摆摆手说:「算啦,我晚点再去看。那就去起居室跟厨房间那个厕所吧。不要再吐啦,要吐拿袋子装!」
    「活奶酪,门铃响了!」有人把活宝跟奶酪葛格混搭在一起喊得像是奶酪成精,大概也是醉了。
    郑雅岑懒得纠正,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男人手里掛着一件深灰色厚西装大衣和一条围巾,显然是从寒冷的地方回来。他侧分的瀏海略长的掩着半边眉眼,让本就冷峻刚毅的五官线条更添犀利和神秘,乌黑鬓发夹在玉润好看的耳后,厚薄适中、完全体现何谓性感的唇瓣微啟,隐约可见皓白齿列,喉间辗出低沉磁性的嗓音:「我回来了。」
    郑雅岑呆滞,脸上慢慢浮现出莫名心虚无辜的表情,屋里其他人也在男人现身的瞬间静止了所有动作和声音,时空彷彿定格。
    这情况就像是小孩在家做乱,被提前归来的大人逮个正着,那种心虚慌乱。
    提前归来的大人,霍明棠表示:「你们,在开派对?」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悦,却也像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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