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目标,乌撒
蒋玉提供的这件隐身衣很是宽大,但遮掩两位成年巫师的身形还是力有不逮,所以两人在斗篷下靠的很近,有什么动作也都小心翼翼的。
虽然郑清觉得他们距离那座守护法阵已经很远,橡木林里那些有着棕色轮廓的生物肯定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但听到女巫的小声唠叨后,他还是从谏如流,减小了自己的动作,同时向女巫靠的更近了一点。
身体接触多了,早先的尴尬感觉便慢慢消退。
郑清也终于能够用稍稍自然一点的状态与蒋玉聊天了。
“哇哦,”年轻公费生轻轻吁了一口气,没话找话道:“看到刚刚那朵蘑菇云了吗?太漂亮了……”
“感觉你用的爆炸符有点超量。”女巫中肯的评价道。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男巫半是自矜、半是炫耀的拍了拍腰间挂着的灰布袋:“出门在外,安全最重要,况且这种消耗品,随时随地都能画几张出来。”
说话间,他身后那条黑猫尾巴不由自主左右甩了甩,仿佛在应和他愉快的心情。尾巴尖扫到蒋玉身上,女巫竭力按捺住她心底那股揪黑猫尾巴的冲动,发间那双毛茸茸的猫耳也因为这份努力而微微颤抖。
“速度有点慢了。”她扯了扯手中的藤蔓,指挥狗子们跑的速度快一点,同时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男巫:“……你靠的太近了。”
郑清白净的面孔唰的一下变红。
隐身斗篷外,藤蔓缰绳前,那些充当苦力的毛豆们中间似乎传来吭哧吭哧的笑声,年轻公费生心底羞恼,用力抖了抖手中的‘缰绳’,低声喝道:
“跑稳一点……离河边远一点!”
玉带般的小河在狗子与巫师们身侧缓缓向后淌去,水面波光粼粼,没有一丝生气。当小河绕过数座连绵小丘,流至尽头,郑清的视野骤然开阔。
玉带般的小河汇入一条宽广的蓝色大河。
仿佛有人将一段天色从头顶截取下来,丢在了这片原野上,蓝天、白云、阳光,混杂在一起,流淌在河道之中。
蓝色大河两岸,阡陌交通,遍布小块农田,间或点缀着袅袅炊烟、篱笆、茅舍。仿佛一瞬间从荒野进入了文明的世界。
更远一点。
蓝色大河的对岸,隐约可以看见一座黢黑的小城。
五只毛豆欢快的叫着,径直向着那座小城的方向冲去。
……
……
尼基塔站在一座深坑边缘。
穿着簇新长袍与小皮鞋的‘朱朱’坐在距离女妖不远的一座树桩上,脚下踩着几只肉乎乎的肥大祖各? 身后靠着几只身强力壮的祖各,仰头看着树叶缝隙里漏下的斑驳阳光,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这里是蒋玉假设的那座守护法阵爆炸后的遗迹所在地。
说是遗迹? 其实这里已经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了——剧烈的爆炸几乎将这座小山头夷为平地? 随后暴怒的夏塔克鸟们? 也在首领的尖叫声中,齐刷刷向这片遗迹吐了口水。
夏塔克的口水堪比最古老的绿龙,其中混杂了许多剧毒与腐蚀性的液体。原本就被爆炸毁的一塌糊涂? 又遭受夏塔克鸟口水的洗礼? 所以,当尼基塔从迷魅森林深处赶来后,呈现在她面前的? 只剩下一座冒着刺鼻味道、足足有数米深的大坑。
在这样的遗迹中? 不要说分辨曾经使用的魔法痕迹? 便是还原它曾经的面貌都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女妖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深坑? 沉默良久。
夏塔克鸟群仍旧盘旋在橡木林的上空? 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只不过鸟群的首领? 那头最大的夏塔克,却不在自己的群落之中。
它匍匐在斜坡下方,张开双翅,巨大的马头几乎要钻进泥土之中,两条只剩下米许长短的残肢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后撇去? 伤口仍未完全愈合? 绿色的血液洇湿粗粝的石子地。
但这只大鸟身上却丝毫看不到之前暴躁的气息。
它只是张开双翅? 浑身战栗着? 默默等待女妖的裁决。
“失误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字眼。”
女妖盯着那座深坑,语气淡漠的评论道:“一瞬间的失误,就可能造成漫长的痛苦与悲剧……或许你觉得腿断了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但是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比断了两条腿更悲惨。”
夏塔克首领的脑袋埋的愈发低了一些,身子抖的也愈发厉害了。
女妖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她抖了抖手腕,将盘在腕上的那条迷你三首黑蛟抖落在地上,随口吩咐道:“你的晚餐。”
黑蛟离开尼基塔手腕之后,迎风而涨,须臾间便从筷子粗细,化作茶杯粗细,然后是碗口粗细、水桶粗细,当它落地时,它的身躯已经比橡木林里最粗的那株老橡木还要粗大。
没有搏斗,没有惨嚎,也没有挣扎。
仿佛一股阴风从深渊最深处刮过,三首黑蛟左右两个脑袋咬住夏塔克首领的翅膀,中间的脑袋咬住它的脖子,只是一扯,便将这头恍若小鲸的怪兽撕得粉碎。
绿色的血液雨点般落下,砸在焦黄的草叶与翻起的泥土间,为橡木林的边缘抹上了一层瘆人的颜色。
尼基塔的目光从深坑上挪开,落到脚边。
她的脚下,匍匐着几头年迈的老祖各,时间带走了它们皮毛上的油光,也带走了它们的胆气,但却让它们积累了足够的智慧。
不像那头丑陋的大鸟,硕大的脑壳下,灰白质的量还没有祖各的拳头大。
“轮到你们了。”
“希望你们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女妖伸出手指,绕了绕耳边垂落得长发,顺脚踢飞一只离她最近的祖各,看着那只棕色的身影在半空中滑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心情终于好了一点点:“……否则我就把你们都喂给小黑当夜宵。”
三首黑蛟回过头,张开嘴,试着露出一个驯顺的笑脸。
绿色的血液顺着它的獠牙与嘴角淌下,让这个笑脸显得格外狰狞,毫无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