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应该叫你纪玉奎？”
    孟绍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卓的面色彻底变了：“你在瞎说什么啊。”
    “对，我瞎说。”孟绍原也不急：“我这人就喜欢满嘴跑火车。可我不认识纪玉奎，有人认识他啊，比如，纪玉奎曾经的顶头上司丁默邨。
    之前，纪玉奎是李士群的人，丁默邨自然不敢动他，可现在，李士群都死了，谁还能保住纪玉奎？
    我呢，一会就拍个电报去南京，向丁主任进行汇报。至于你到底是不是纪玉奎，和我就没有太大关系了。”
    “老卓”方才的从容镇定，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面色有些发白，过了一会，这才艰难说道：“蔡老板，何必苦苦相逼？纪玉奎死了，没有纪玉奎了。”
    “我这人好奇心重，事情没弄清楚我是不会罢手的。”孟绍原微笑着说道：“纪玉奎是怎么死的？”
    “老卓”沉默了一会，说道：“没错，纪玉奎是李士群的人，后来他的身份被丁默邨发现了，他没办法继续留在丁默邨的身边。
    所以，他就干脆从丁默邨那里偷了大量的情报，然后辗转跑到了香港，从此后，纪玉奎就彻底死了。”
    孟绍原明白了。
    但他更关心的是一件事：“你的那些情报，卖给谁了？”
    “是一个军统的，当时正好在香港办事，我通过别人认识他的。”
    老卓已经间接的承认自己就是纪玉奎了，他在那想了一会：“好像，好像叫侯丹梁！”
    “谁？”
    “侯丹梁，对，就是他。”纪玉奎很肯定地说道。”
    “年纪？长相？身高？”
    孟绍原的语气有些急切。
    等纪玉奎一形容，孟绍原心里长长叹息一声。
    是他！
    侯丹梁！
    自己在杭州警官学校速成班学习时候，一个宿舍的舍友。
    他们一共四个人，还成立了孟绍原生平成立的第一个组织：
    双楼社！
    其中的侯广涛回了武汉，军统特工。
    抗战爆发，牺牲！
    陈荣阳回了上海，军统特工。
    抗战爆发，牺牲！
    只有年纪最大的侯丹梁，去了南昌调查科。
    听说他混的相当不错。
    后来南昌调查科取消，所有成员并入军统，侯丹梁据说接受了秘密任务。
    孟绍原最后一次听到侯丹梁的消息，是在1941年。
    据说，此人叛变了。
    没有向日本人投降，而是带着大量军统珍贵情报，去了工党那边。
    有人说，他是被策反的。
    还有人说，他本来就是那边的人，这些年一直都潜伏在南昌调查科。
    双楼社至此名存实亡。
    没有想到，自己在澳门，居然又一次的听到了这个名字。
    他知道了，侯丹梁从纪玉奎手里买到了这些情报，并没有交给军统。
    而是交给了他的上级！
    双楼社里，侯丹梁最大，孟绍原年纪最小。
    现在，老二老三都没了。
    老大呢？
    老大，你在那边还好吗？
    你还会想起双楼社，还会想起曾经的四兄弟吗？
    那边，杭州正美！
    那年，兄弟锦衣！
    那年，楼外楼里，意气风发！
    现在呢？
    兄弟呢？
    我的兄弟去哪了？
    孟绍原定了一下神：“我知道了，下一个问题，你的军统局上海区潜伏名单，哪里弄来的？”
    “这个。”
    “老卓，不管你是老卓，还是纪玉奎，其实都和我没有关系，但如果你说谎，丁默邨明天就会知道你还活着？”孟绍原淡淡说道：“你知道一旦落到丁默邨的手里，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纪玉奎咽了一口口水：“我向你保证，这份名单是谁给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我在上海的时候，还有一个亲哥哥，纪玉炳，连李士群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份名单，就是他帮我弄到的。但是具体他是从哪里弄到手的，他没说，我也没问。我向你保证，我一句谎言都没有。”
    纪玉炳？
    又是何方神圣？
    自己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再一细问，才知道，纪玉炳以前是在北平的特工，为日本人做事，大半年前才调到了上海。
    好。
    很好。
    自己不在上海这段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咱们可以彼此合作。”
    孟绍原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在澳门，会专门安排一个人，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情报，第一个交给我的人。
    价格，我绝对会让你满意，你反正是靠售卖情报为生，卖给谁都是卖。”
    纪玉奎有些发懵。
    就这么结了吗？
    他还以为有什么后续呢？
    纪玉奎忙不迭的一口应了下来。
    “对了，我现在就需要一份情报。”孟绍原像是想起了什么：“我需要福井保光的全部资料。”
    福井保光，日本驻澳门领事馆领事。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通过半威胁的方式逼迫葡萄牙和澳门政府允许日本设立领事馆，1943年升级为总领事馆，这个领事馆实际成了澳门政府的太上政府。
    日本澳门领事馆头目福井保光，他通过威胁的方式，迫使澳门政府给日本特务的公开活动开绿灯。
    领事馆负责行政事务，他们统计过澳门人口、调查过澳门经济、测量过澳门土地，组织过澳门商贸团去大陆的日本占领区投资，这些都是明显的干涉内政，但澳门政府不敢反对，因为澳门领事掌握一张王牌：
    特务。
    在福井保光的指挥下，这些特务在澳门活动的相当猖獗。
    澳门反日势力的一些领导者，不断的遭到暗杀。
    反日报纸，报社在大白天被人锁住门，放了一把大火。
    著名的反日领袖鲁多山，在饭后散步的时候被暗杀。
    随后，凶手就连鲁多山的小女儿也没放过。
    这些，很明显都是那些日本特务做的。
    但是，澳门政府不想管，不敢管！
    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保证澳门的所谓“独立”！
    而这一切的幕后，都绕不开一个名字：
    福井保光！
    这个人才是源头！
    孟绍原一到澳门，就已经动了解决他的心思。
    干掉一个福井保光，还会再派来第二个第三个。
    但至少，可以给澳门的日特，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孟绍原本来是来执行五个任务的。
    现在，他居然又给自己多加了一个极其困难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