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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突袭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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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 突袭颖城
    “啪嗒”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满满地纵横交错。一只纤柔的手指落下了一子,这才淡淡抬起素净绝美的脸,对着对面有些恍神的玄衣锦袍的男子道:“该殿下落子了。”
    萧世行把目光从卫云兮脸上移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子已逼入绝境,不由轻声嘶地笑了一声:“卫小姐果然棋高一着。”
    他说着捡起一黑子,漫不经心地落下。顿时被逼入死角的黑子仿佛又有了无尽的生机。与这样沉稳而有智谋的对手下棋的确是很费气力。卫云兮轻颦秀眉,想了半天这才落下一子。她抬起头来,看着萧世行晶亮的深眸依然盯着她的脸,不由心中一沉,推了棋盘,冷冷道:“不下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就往殿中走去。
    “云兮……”长袖被他的手拽祝卫云兮走得快,长袖被他冷不防地拉下一小截,扯出了肩头一小片圆润如美玉的肌肤。
    她又羞又怒,想也不想回头一巴掌就要扇向他:“无耻1
    萧世行顿时呆了呆。卫云兮的巴掌顷刻而至,但她忽地想起他日夜兼程而来只为了陪她下一盘棋,那手上的力道就小了许多。
    “啪”的一声轻响,她的手堪堪掠过了萧世行的脸颊。不轻也不重,只是两人都呆呆立在了原地。卫云兮怔怔看着自己的手,精致幽静的庭院中只听得见树枝间落下昨夜的残雪簌簌的声音。
    她只觉得心一下子空荡荡的,强打起的气力也顿时消失不见,转身便走:“云兮累了,不奉陪了。”
    她说着走入了内殿中,寂寥纤细的身影看得萧世行深深地皱了剑眉。她不快活,那人的决绝放手,令她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萧世行想了想,跟上前去。
    内殿中,卫云兮坐在软榻上,靠着随意翻着书,只是容色寂寥,整个人仿佛浸没在无边无际的深海中,一个人默默地等着。
    “你想知道他的消息么?”萧世行在她对面坐下,内殿中温暖如春,他身上的倦意涌上,忽地不愿就这样离开。
    卫云兮眼中亮了亮,又顿时黯然:“知道了又能如何?”她的眼中隐隐有了水光:“知道了我也无法帮他,更无法陪在他身边。”
    她的悲伤这么明显,萧世行几乎心中一软就要答应放她离开。可是想起自己承诺过的,遂轻叹一声:“罢了,知道得越多,也许你越放不开。”
    卫云兮轻轻凄然一笑:“若是不知道了,萧王殿下觉得我就能统统忘了吗?忘了凌澜他吗……”
    她眼中的泪簌簌滚落,顺着瘦瘦的脸颊落下。“殿下,你放我走,我要去南楚,我要去……”
    她恨!她怨!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弃到了异国他乡,眼睁睁看着他出生入死,自己却在一旁安享平静。她的哭声渐渐压抑不住,回荡在偌大的殿中。
    萧世行看着她一声一声的哀哭仿佛要把心肺都要哭出来,心中黯然。这才是他所知的真正的卫云兮,善良、温柔,贪恋着这个浮华世间唯一的温暖,从不轻易放弃任何她所爱的人。
    凄凉的哭声在房中回荡,萧世行轻叹了一声:“你当真要回去?”
    卫云兮闻言抬头,满脸的泪水挂着,眼中却瞬间明亮起来。她连连点头。
    “好吧。你跟本王走。”萧世行拂去她脸上的泪,慢慢地说道:“我带你离开这里,前去泗水,等时局稳定了由那边可以去往南楚。”
    卫云兮心中熊熊燃起希望,数日的阴霾仿佛都一扫而空。她就要见到殷凌澜了!她要回去他身边了!
    卫云兮猛的一把握住他的手,美眸熠熠:“当真?”
    “当真。我萧世行说话什么时候不做数过?”萧世行朗朗一笑。
    “萧王殿下……”挽真走来,顿时怔祝只见卫云兮泪痕宛然,但是脸上却是笑着的,
    卫云兮回头,含泪笑道:“挽真,我们要回去了1
    挽真顿时狂喜,她看着含笑的萧世行,眼中热泪滚落,深深拜下:“多谢萧王殿下……”
    屋外白雪簌簌轻盈而下,在半空中轻舞,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重逢而欢喜。萧世行看着窗外雪景,深眸底却是掠过重重的忧色。
    云兮,南楚不再是你所知的天地,那边刀光剑影,危机四伏,我送你回去,是对还是错的呢?一声叹息轻易地就被欢笑声所淹没。他终于看着卫云兮容光焕发的脸静静地笑了。
    ……
    过了几日,南楚忽地传出慕容修没死的消息,把南楚惶惶的人心又震了几震。
    原来慕容修对殷凌澜早就有所防备,另外安排了一支一千精锐暗中保护。他在殷凌澜痛下杀手的一刻,护驾的精锐赶到,在千钧一发救了慕容修。殷凌澜只能含恨离去。临去之前,当着慕容修的面前斩杀了十几人,鲜血淋淋的惨象至今令一千精锐心中胆寒。
    慕容修伤重,撑着伤返回了楚京。如今南楚乱成了一锅粥。他回京之后,立刻拿下了苏家一干亲族,下了天牢。苏泉尸体鞭尸三日,以平民愤。
    苏仪在重华宫中听得此消息,惊得昏了过去。慕容修素日雷厉风行,皇后卫氏通敌一案搁置一边,只着重眼前的大事:那就是北汉日复一日逼近的二十万渡江大军!
    ……
    如今萧世行的二十万大军步步紧逼,不知哪来的粮草棉衣,源源不绝供给二十万北汉士兵。传言中北汉物质不够的消息此时看来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南楚向来比北汗富庶,但是前朝慕容拔在世的时候国库年年亏空,虽然后面慕容修查了贪腐,勒令了那群贪官补齐,但是匆忙之中根本没有充盈国库。收回银子是一回事,把银子换成粮食米面又是另外一回事。难事接踵而来,慕容修就算没有伤重也左右为难。
    他素来是狠心之人,索性下旨抄了苏家,可怜苏家经营几十年,最后还敌不过一张圣旨。百年望族经营下来的金银珠宝,一夕覆灭。苏仪在重华宫中已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慕容修下了抄苏家圣旨的时候,特地前去重华宫,看着苏仪煞白如女鬼的脸色,冷冷道:“你苏家有罪,本应该要把你一起拿下,但是念在你我夫妻一场,罪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你乖乖在后宫待着,若是有异心,朕也不会饶了你1
    苏仪愣愣听着,等慕容修明黄的身影决然离去,这才哈哈笑了起来,笑得连热泪都滚了出来。
    好个夫妻一场!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江山社稷,只有他的至高无上的皇权永固!他何尝想起过和谁的一星半点的夫妻一场?
    周燕宜被废冷宫至今无法踏出一步;华氏被废离奇身死镜湖,他未置一词;卫云兮被她陷害出宫,他却忙着查抄苏家,从不过问!这就是慕容修所谓的夫妻一场?!苏仪她在悲愤欲绝中终于迷迷糊糊想起曾经有个人云淡风轻地对她说“这皇后之位给你。”
    如今想来卫云兮才是那个看得最明白通彻的人!难怪她不回皇宫,原来这皇宫不过是杀人不见血的窟!是个父子相忌,兄弟相残、夫妻异心之地!
    苏仪一边笑,一边看着那重重叠叠的宫阙重楼,今世是无望了,若有来世,不要再入宫了,千万不要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
    ……
    慕容修在京中忙着剿灭叛党,收拾乱局的时候。卫云兮跟着萧世行一路由西向南,终于在五日后到了泗水边。一路上她沉默寡言,只一双美眸紧紧盯着那渐渐结冰的泗水江面,眸光灼灼仿佛要燃烧起来。萧世行日理万机,前方战报如雪片飞来,短短几日,他就不得不几次停下处理军务。卫云兮这才知道他如此抽空千里回到云仓城探望她是多么难能可贵。
    受人点滴之恩,虽无法全报,她却也在一旁帮忙世行整理军报,添墨倒茶。时常在驿馆深夜中,一盏烛火,两抹相对沉默的影子,男的英挺俊秀,伏案疾书,女的红袖添香,背影婀娜,美如剪画,可偏偏两人的心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就这样相安无事到了泗水边城。卫云兮下了马车触目所见一片人声马嘶,兵器森寒。在泗水边城驻扎了的都是满满的北汉士兵,一个个兵强马壮。
    卫云兮是南楚人,看得心中思绪复杂。若她父皇在世,恐怕看见如今这样的情形也会死不瞑目吧。只是如今世易时移,前人早已作古,独留后人唏嘘。而这天下之乱,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泗水边城谣言纷纷,传什么的都有。卫云兮身在军营也听到了不少,只是真真假假令人分辨不清。挽真伶俐,几番出门打探消息终于探得几道真切的消息:慕容修死里逃生,逃回了京城。他一回到京城中就下了圣旨,全力追拿龙影司叛党。曾经效忠慕容氏的龙影司,这把杀人利刃终于重重挥刀砍向自己的主人。
    可是龙影司最擅隐蔽行踪,在行刺慕容修之后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丝毫痕迹都找不到。更是无人知道龙影司统领殷凌澜的下落。他做下行刺皇帝的滔天之罪,虽未成功却安然全身而退,令天下人震惊之余纷纷觉得他此人城府之深,手段之狠绝,深不可测。
    慕容修接连下旨,另一道圣旨是全力剿灭卫府叛党,卫国公与卫云冲赫然在列。慕容修已调兵遣将,严令各地郡县督都领兵剿灭义军乱党。义军缺少行军经验,与慕容修手下的军队短兵相接,初战就告失败,一连退守了好几个郡县,此时又已是寒冬,行迹无法掩藏,义军更是损失惨重,若不是靠着那一点民心撑着早就土崩瓦解……
    而卫云冲领着三万叛军,还有各地义军突起,整个南楚处处硝烟,兵荒马乱,生灵涂炭……
    萧世行说的对,她早就无法回去了。在南楚卫家是乱臣贼子,罪无可谁…
    泗水风寒,卫云兮拢着一身玄黑狐裘披风,久久凝望南面。风吹起她长长的裙裾,倾城素净的眉眼神色萧萧,在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她只能日日无望地凝望远方。
    他狠绝如此,不留只言片语的消息,只让她在夜夜无眠中让思念锥心蚀骨……
    凌澜,你在哪里?是身处京畿重地,伺机而动,还是跟着卫国公,指挥义军直逼京城?你可知我早已望断天涯,只盼着能再看你一眼?
    泗水滚滚东去,却再无人可以回答她的声声泣问。
    ……
    寒风如刀,漆黑的夜中只听见密林中的一队人马在快速移动。积雪并不深,可是却因前一日下了冻雨而路面极滑,黑暗中有不少人闷声摔倒,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已是一身的冻雪和泥泞,冷得发抖。这一队人在林中穿行,有一骑在不远处跟着,马背上的人黑色披风,严严实实地戴着风帽,全身笼罩在黑暗中,令人觉得他就是那地狱的幽灵。
    他在马上一摇一晃,忽地马背上微微一颠簸,他已从马背上滑下。在他身旁跟着的一个抱剑护卫看到,惊呼一声,飞掠上前在他滚落马背的时候将他接祝
    “公子1他急忙掀开风帽,在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色,只觉得触手冰冷无比。
    “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人低喝着从队伍后赶了上来,风帽一掀,正是卫云冲。
    “公子昏过去了1华泉抬头,再也顾不得多想,从怀中掏出火折一晃,这才看清楚那昏迷得人事不知的殷凌澜。幽幽的火光下只见殷凌澜脸色铁青,牙关紧闭,一摸脉搏惊得华泉说不出话来。
    卫云冲看着华泉脸色突变,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华泉不答,伸掌就抵在了殷凌澜的背心,把源源不断的内力送入他的体内。好半晌,昏死过去的殷凌澜这才幽幽转醒。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华泉,轻叹一声:“我又睡着了是么?”
    华泉别过头,声音嘶哑:“公子刚才只是累了睡过去了。公子,你别骑马了,我背你。”
    殷凌澜看着头顶漆黑的天幕,轻笑:“背?你怎么背呢?路还长着呢。”
    卫云冲不明所以,急道:“天亮之前要赶到颖城,突然发起攻击,这才能……”
    “要去你自去1华泉猛的怒道:“我家公子不会跟你们去的1
    他突如其来的怒气令卫云冲怔了怔,不由倒退一步。
    “华泉1殷凌澜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身来,冷冷淡淡地道:“不得对卫将军无礼1
    “公子1华泉目如充血,怒道:“公子你根本不必跟着他们造反!想要复国杀了慕容修,我一人去就行1
    “啪1地一声脆响,华泉的话音刚落,就不轻不重地挨了殷凌澜一个巴掌。他不由吃惊地看着殷凌澜,仿佛不相信这是他所为。
    “你一个人能冲入皇城杀了慕容修?你能万人之中全身而退?”殷凌澜冰冷的声音比这寒冬的雪更冰冷。他说得急了些,忍不住捂住薄唇咳了起来,胸臆间的剧痛令他五脏六腑犹如刀绞,一口血从喉间涌出,他眼底一黯,忍着剧痛生生咽下。这所谓的一日一丸的解药看来也越来越镇不住他体内的剧毒了
    华泉满腹委屈,却不得不低下头。
    卫云冲看着面前主仆二人,只能道:“殷统领如果身子不适就不要勉强去颖城了……”
    “我没事。”殷凌澜打断卫云冲的话,他扶着树干,天上无月,林中的光亮俱无,除了卫云冲手中拿着的火折幽光,再无其他光线。可是他苍白的脸被这幽光一照,仿佛蕴了一层光辉。
    “我可以走。卫将军先去前面照应,我随后跟上。”殷凌澜淡淡道。
    卫云冲看着他冷然如魅的面容上带着坚决,只得点了点头起身打马而去。原地只剩下殷凌澜与华泉两人。
    “慕容修不败,他就不可能交出解药。”殷凌澜忽地开口,声音幽冷仿佛从地底而出:“什么才是对他最重要的,只有他手中的江山,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华泉愧疚低头。
    殷凌澜拍了拍他的肩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终究只是淡淡地道:“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他说着费力上了马背,拢起风帽,向北看了一眼,终是无言地跟上队伍。华泉擦干脸上的雪水,咬牙也跟上前去。风雪飘洒,很快湮没了来时路。
    南楚可谓腹背受敌,泗水边城萧世行亲自坐镇,运筹帷幄,直逼南楚楚京,慕容修回到京城,拨了三万精锐日夜兼程,驰援曲州,经过几天鏖战这才把北汉势如破竹的铁蹄挡在了曲州外的落霞岭。可是这还不是最危急的。
    卫云冲领着的一万叛军,翻山越岭,在大雪封山之时抄近路到了颖城,经过一天的突袭攻下颍城,像一把尖刀直逼南楚楚京。慕容修闻讯大惊失色,纷纷从周边郡县调集州兵疯狂反扑。颖城离南楚京城已不到三日路程,这一支奇袭的兵马一定得在萧世行发起进攻之前剿灭,不然的话到时候前方鏖战,而眼皮子底下就有一把尖刀在威胁着,那岂不是日夜都不得安稳?
    双方都怀着这个心思,顿时颍城成了三方必争之地,一片风云突动。
    北汉军营。
    卫云兮在萧世行的内帐中看着外面脚步嘈杂,时不时有大嗓门的将军在吼着什么,或争执或辩论,或者忧心忡忡,一条条计策被提起又被反驳,或者又经过深思熟虑终于采纳。这当中,总有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不急不缓,在无形中安定着人心。
    内帐前的帘子是上好的鲛纱帘子,有人在不经意回头总能看见里面端坐着一位一动不动的曼妙身影。她面目看不清,可是只那么静静坐着,便能顷刻间令人心中沉静。
    这是谁呢?大家纷纷心中猜测,可是谁也不知这在充斥着马革与汗味的军营中时不时出现在主帅营帐中的神秘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也没有人能知道为何行军打仗从不带着姬妾的萧世行为何珍而重之地让她自由出入主帅营帐。
    卫云兮端坐内帐中,侧耳倾听,渐渐的一个地名被提及的次数越来越多:颖城
    颖城?卫云兮皱眉看着面前自己画的地图,把目光投向了那一点。这颖城是谁攻陷的呢?是卫国公的义军还是卫云冲呢?
    一场与几位将军的军情会议终于结束。萧世行脸上露出些微的倦色,他一回头,看着帐中低头不语的卫云兮,心中微暖,人已不知不觉走了到了她的身边。
    “卫小姐觉得方才之议如何?可行么?”萧世行坐在她旁边的毡垫上,问道。
    卫云兮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外地看到他漆黑眼眸中的认真。
    萧世行当真是来询问她的意见,而不是随口敷衍。她心中思绪涌动,纤纤玉指点上那地图上的颖城,美眸中涌动着淡淡复杂神色:“萧王殿下先告诉我,这颖城守着的是谁?”
    萧世行注视着她的指尖那一点,半晌才慢慢道:“是你的兄长卫云冲。”
    “还有呢?”卫云兮紧紧盯着萧世行的脸色,仿佛要看出个所以然来。卫云冲才刚回到南楚不到一两年,他怎么懂得这颖城是进攻楚京的绝好位置?而这昼夜行军突袭的计策又是谁为他出的?
    帐中沉默半晌,萧世行别开头,淡淡地道:“没有了。”
    “当真没有了?”卫云兮不信,急忙追问:“是不是……”
    “本王不知道。”萧世行打断她的话,抿了抿薄唇,清朗俊美的面上已带了坚毅之色:“卫小姐又何必知道太多?你只要知道在本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1
    话音毕,卫云兮眼中猛一黯,而萧世行也已失去了再与她交谈下去的兴致,起身转身就要走。他才刚跨出一步,胳膊上已被卫云兮紧紧揪祝
    萧世行回头,眼神渐渐褪去柔色,带了几许征战沙场养成的威仪,冷声道:“卫小姐你若还是执着与他,就看不清楚全局。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抓住这最后的时机。你若添乱,本王立刻把你送到云仓城1
    他言语中已经带了不容质疑的严厉。卫云兮颓然放开手,萧世行知她甚深,已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
    卫云兮眼眶微微一红,眼底的黯然令人于心不忍:“我不回去。殿下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
    她那么难才求得他带她前来泗水边城,即使依然不知道殷凌澜在哪里,但是这已是离他最近的地方。卫云兮眼中泫然欲泣,令人怜惜。萧世行眼中掠过不忍,伸手想要轻拍她的肩头安慰,终是转身就走。
    帐中又一片寂静。卫云兮想怔怔看着地图上颖城一点,心中的不安与忧虑越发漫无边际……
    前方战事胶着,无法打开大的局面,接连的大雪纷飞更是让北汉的攻城难度加大。落霞岭的城墙上被南楚士兵抬来井水浇上,不到一夜城墙墙面上冻了一层厚厚滑滑的冰凌,搭上的攻城梯子时常因为这个而滑落,北汉接连几次攻城损失惨重。
    萧世行与将军们彻夜商议如何攻破这落霞岭,商讨半天都毫无建树。卫云兮时常听着听着,就按耐不住疲倦昏昏沉沉地依着软毡睡着。可每次她醒来总是发现自己在柔软的床榻上,而一旁的案几边总是有一抹英挺的身影在伏案疾书。人的心不是铁打的。萧世行待她已是极好的,百忙之中还要照拂她。卫云兮心中深深动容。
    前方战事不利的消息越来越多,北汉军队终究是劳师远征地形不熟,又加上了大雪封山,把原先的地貌都遮掩在了皑皑白雪之下分辨不清。萧世行日夜绞尽脑汁,可依然想不出好的办法,只盼着什么时候整个战局会有不一样的契机。
    夜色寂静,北汉军营中早就人马声皆无。只有那一方主帅帐篷中依然透出亮光。卫云兮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微微一扫不期然就看见萧世行已伏在案前,衣衫未脱沉沉入睡。炭火已熄,他睡得似乎并不舒适,剑眉微皱,清俊的脸上带着连日的倦色沉沉。
    卫云兮心中一软,起身悄然把毯子披在他的身上。萧世行忽地一惊,猛的扣住她的手腕翻身一覆把她压在了身下。他乌黑眼瞳中的厉色一掠而过,等看清身下人的面容,他才长长舒一口气。
    他摸了一把额上的汗,倦然道:“原来是你。”
    卫云兮被他压在身下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不禁急道:“萧王殿下,你快起来埃”
    萧世行这才醒悟过来,正要起身却大腿一麻,酸胀的感觉顿时弥漫了半边身子,动弹一下骨头都酸软难受。他苦笑:“本王如果说我的腿坐麻了,卫小姐信还是不信?”
    卫云兮一听,心中更急,难道他就只能这样覆着她了?她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板着脸恼道:“那也可以起身!难道萧王殿下想要赖着不动吗?”
    萧世行本来想要想办法起身,听得这一句忽地面上一笑,干脆软绵绵地把全身的重力压在她身上,慵懒道:“本王当真起不来了,要不卫小姐帮忙推一把?”
    卫云兮脸色顿时黑了一片。她还真的没见过如萧世行这般厚脸皮的男人。可偏偏看着这样的萧世行,她还无法真正对他生气。
    求人不如求己。卫云兮咬着牙使劲地推着他,可身上的他不但没有动的迹象还越发沉了几分,压得她苍白的脸上飞起两朵绯红。
    萧世行看着她徒劳无功的举动,撑了手,懒洋洋一笑:“看来只能委屈卫小姐一会了,等本王的腿不麻了再说吧。”
    卫云兮不知他耍起无赖的时候竟是那么可恶,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恼道:“萧王殿下就算是不为自己,也要为我的名声着想。”
    萧世行闻言不禁哈哈一笑,漆黑的眸中皆是捉狭:“名声?你我的名声在这些日子里所剩无几了,军营中早就传遍了本王金屋藏娇的风流之名。”
    前几天他深夜出去散步还抓到了几个在他帐底下偷听“声响”的小兵痞,不得不说,他的“一世英名”可是因为卫云兮的到来而毁得彻彻底底了。
    卫云兮片刻回过神来闹得满脸通红,不由狠狠捶了他一把:“都是你1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灯下看美人如隔云端,她的娇呼声清脆悦耳,带着寻常不曾见过的娇憨。身下是软玉温香,而眼前正是倾国倾城心仪之人。萧世行的深眸中渐渐恍惚,不由低头。
    卫云兮被他的深眸中的神采所慑,只觉得他双眼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漩涡,多看一眼都会被他眼底的汹涌所溺毙。她期期艾艾,不知要说什么。只觉得眼前阴影盖下。她猛的回神,大惊失色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萧世行,同时又向后缩去,警惕地看着他。
    萧世行被推翻在一旁,怔了怔,这才轻抚自己的唇边,自嘲一笑道:“唉,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卫云兮气恼之极,拼命擦了自己唇一把,冷声道:“萧王殿下自重!你和我是不可能的1
    她一字一顿满满都是决绝。萧世行一怔,半晌才淡淡道:“好的,以后这事不会再发生了。”
    他俊朗的面上挂着清浅笑意,说的话也满不在乎,只是不经意中,卫云兮看到了他眼中的萧索。她心中忽地觉得愧疚。她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当日他答应殷凌澜的托付,若是不动心何必揽了她这个麻烦?可是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她怎么可能再对他动心?因为她的一颗心早就丢失在了那人身上。
    卫云兮缓和了语气,苦笑:“云兮何德何能能够让萧王殿下如此厚爱呢?我不过是废国公主,如今的身份又是南楚逃出的皇后。”
    萧世行怔怔看着帐顶,忽地轻笑:“好了,不提这个。卫小姐说得对,你我是不可能的。是本王僭越了。”
    他说着起身披上披风,头也不回道:“卫小姐好生去歇息吧。本王出去巡查一番。天寒地冻的,可别被南楚派了兵偷袭军营。”
    他说着撩起帐子,消失在黑暗中。寒风随着帐子的撩开而灌了进来。卫云兮看着那黑漆漆的风雪夜色,忽地黯然,她终究是重重伤了他的心。
    ……
    前方落霞岭的得力抵抗终于令慕容修大大喘了一口气,他立刻调集一万大军攻向颖城。颖城本就是小城,不到短短五日颖城告急,义军前去支援却又不小心掉入慕容修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之中。正当慕容修以为就能把颖城拿下的时候,一支不知从哪冒出的五千精锐,打得慕容修前去颖城的援军们一个措手不及,强行撕开一个缺口,然后迅捷无比地挥军南下,直奔此去不到五六百里南楚京中!
    慕容修早就把身边京畿护卫军等派往颖州城围剿卫云冲,如今京城兵力空虚正是一个巨大的破绽。这五千不知哪来的兵马竟然想要趁此机会直捣黄龙?!慕容修急忙又飞鸽传书令围攻颖城的大军调转马头返回京城护驾。
    颖城战局一天之间瞬息万变,从刚开始的告急到如今的解困方休不过是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而来来去如风的五千神秘兵马犹如天降神助,势如破竹地向京城进发。慕容修听得这惊天消息的时候,那五千兵马已离楚京不过百里之遥。
    金銮殿上群臣皆战战兢兢。有的大臣们听得这消息几乎要昏了过去。慕容修呆呆坐在御座之上,从未觉得自己这一生有这么狼狈的时刻。底下群臣议论纷纷,惊恐不安的气氛弥漫在了殿中。
    原来,卫云冲攻陷颖州城不过是一场计中计!先是骗得慕容修以为他们要由颖州城为根本攻向京城,却不料这只是幌子骗得颖城四周的大批州兵还有京城仅剩的兵力前去剿灭。而这时才突然发起另一只暗藏的兵力趁虚进攻京城!
    俗话说的好,兵不厌诈。可是这样狠绝而诡异的手段,除了殷凌澜他想不出这世上还有第二人!
    殷凌澜!慕容修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一阵阵跳着。密林中他的全力刺杀的阴冷面孔仿佛就在眼前晃动。他当时侥幸逃得一死,可是如今看来与其被未曾上过战场的殷凌澜狠狠摆了一道,还不如当时就那样死在他的掌下算了。
    “皇上,该怎么办啊?”
    “皇上,要不……我们迁都吧1
    “皇上,早下圣断啊1
    “……”
    慕容修听着底下群臣惊慌的声音,不由慢慢扶着额头,吐出一个字:“滚——”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群臣们一时没听清楚,纷纷跪地还要再劝。
    “朕说!滚*—”慕容修冷冷抬起头来,十二梳的明珠玉冕在额前晃动,令人看不清他脸色的铁青。
    群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慕容修缓缓从御座上站起身来,步下九级御阶,深眸底是骇人的冷意,他的声音阴冷而带着无尽的怒气,一字一顿:“朕说了,滚!统统都给朕滚出去1
    群臣们惊慌回神份纷滚出了金銮殿。等到文武百官都褪得一干二净了,慕容修这才颓然坐在了御阶之上。
    就这样败了吗?整个南楚的江山,他还未有机会施展抱负,还未好好地证明自己,就这样败了吗?
    “皇上……”有武将去而复还,不甘地在他跟前徘徊:“皇上,我们不是毫无胜算,我们京城还有几千人马,若是能守个两天就一定能解困。”
    慕容修木然抬起头来:“那萧世行怎么办?”他忽地冷冷地笑了起来:“萧世行难道会放任这两日毫无作为吗?”
    “皇上1底下一干武将们纷纷跪下,声音恳切:“皇上难道失了信心吗?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若是先失了必胜的信心,我们战与不战都会败1
    这一切的狼狈都不如卫云兮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一走了之,消失在他的眼前。他心中犹如岩浆滚沸,烧灼得心中嘶嘶作响。那一张倾城柔美的面容在眼前一晃而过,他终于明白:他囚不住她。这一辈子他都囚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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