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安觉得上官澹澹有点乱入，她的各种能力和普通的都市生活格格不入。
    正常人喝水用容积两三百毫升的杯子，她用五升的保温壶。
    正常人吃东西，吃一口吞一口，她要先把嘴巴里塞满再慢慢吞咽。
    正常人死了以后回归大自然，她躺在棺材里到处溜溜达达，跑遍了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最后又找到了刘长安这个她唯一熟悉的人。
    她的那个小棺，按道理来说就是特斯拉的那种远古文明维生舱，可是刘长安感觉这小棺比特斯拉的那个要神秘的多。
    也许只是自己了解的也不够，反正刘长安有抢占上官澹澹小马车的前科，上官澹澹对刘长安接近小棺非常警惕，不给他玩。
    特斯拉说过，这种维生舱只有两个，一个伴随着特斯拉被刘长安拍入了南极冰盖之下，另外一个就是上官澹澹的这个。
    如果真的只有两个，那么上次看到秦茗琳手中建筑结构图纸中那个极其类似维生舱的东西，又是什么？
    会不会那一个和特斯拉的一个，这两者才是远古文明遗留下来的维生舱，而上官澹澹手中的小棺，是另一种东西。
    很有可能，刘长安总觉得这个小棺，像是某种仙侠世界的物品……大概是另外一个仙侠世界爆发了什么大战，修仙者渡劫，穿越空间裂缝，又或者飞升的时候，掉落到了这个世界。
    也许上官澹澹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修仙者，来到这个世界只有小棺这个本命法宝陪伴着她，同时她还失忆了，只接受自己是上官澹澹这个身份，同时固执地认为刘长安是她蛾子。
    只是刘长安马上发现自己的思考方式越来越脱离实际，天马行空，为了追求逻辑合理而脱离唯物主义辩证法，这不是在走竹君棠的路子？
    太危险了，刘长安今日反思一次，自省其身，连忙终止了胡思乱想，拿起堪称现代修仙理论著作的《量子力学》系列著作翻看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那只小羊现在在干什么？
    刘长安摸了摸手机，还是不去问了，多半又是在干什么没有十年脑淤血都做不出来的操作。
    顾樵是个外形外貌都和中国人一模一样的德国人，他写的这些物理教材还算通俗易懂，要是连他的两本《量子力学》都读不明白，基本也就放弃研读这个领域吧。
    刘长安随意翻着，过了一会感觉到自己肩膀上有重物的压迫感，侧头发现周咚咚正靠着他，微微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刘长安手中的书。
    刘长安看了看书页中的文字，又看了看封皮，确定自己看的是《量子物理》，而不是什么低龄幼儿图画书。
    “你在看什么？”刘长安问道。
    “长安哥哥，这是你们老师让你看的书啊？我都看不懂。”
    “不是，我自己看看。你看不懂就对了。”
    “那你们老师都没有让你看，你还要看这些看不懂的书，是不是为了让我们觉得你很厉害呀？”周咚咚往旁边侧了侧身，隔得远一些再看了看长安哥哥手里的书，还是看不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朋友觉得根本没用的东西。
    “让你们觉得我很厉害有什么用？”刘长安无法理解。
    “电视里最漂亮的姐姐都是和武功最厉害的人结婚，你让我妈妈觉得厉害，她就会和你生个跟我一样……跟我一样机智勇敢的小朋友给我当弟弟妹妹。”周咚咚瞪大着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刘长安，只是长安哥哥虽然很厉害，但是看这些没用的书并不会显得很厉害。
    周咚咚只希望长安哥哥能够在妈妈面前跳来跳去翻跟斗武功很高强的样子。
    刘长安一时间没有组织好语言怎么应付她，只好皱着眉头和周咚咚对视，上官澹澹抱着保温壶咯咯笑，周书玲从厨房里出来，捧着一大扎果汁和几个杯子，招呼大家喝点解腻，说这是她新发明的果汁。
    ……
    ……
    清明时节下大雨，路上行人遇见鬼。
    早上，刘长安听着有雨淋窗户的声音醒来，晨光犹如雾气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晕的色彩，眯了眯眼睛，窗玻璃上雨珠凝聚成线流淌而下。
    刘长安不禁想起昨天竹君棠打开窗户挑衅他，他把她丢下去的情景，笑着摇了摇头。
    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昨天去游乐园黏黏糊糊的竹君棠，这么长时间既没有找他来玩，也没有打电话来烦人。
    把他当陪同逛游乐园的工具人，用完就撇一边了？
    刘长安摸到手机，看了看确实没有竹君棠发来的各种意义不明的烦人信息，便给苏眉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喂……”，声音低沉而慵懒，仿佛是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早……竹君棠呢？”
    “她啊……”苏眉没有想到刘长安会一大早就打电话来问刘长安，顿时清醒了许多，还真的差点被那小羊肉串算计了，才一个晚上刘长安就来问了。
    “竹君棠昨天变成小羊，自己钻进了铁笼子里，我带着它去旁听会议，它就跟被人折磨得半死不活一样，然后怎么也不肯从铁笼子里出来。我就把它和铁笼子一起送到南山牧场，它看到羊群，就高喊着自己要当领头羊冲了出去。”苏眉有些无奈地说明了一下。
    “自己钻进了铁笼子里？哪来的铁笼子？”
    “我做的。”
    “你故意设计让她钻进铁笼子里？”
    “是的，要让她知道变成动物可能面临的威胁，你看她整天变成羊跑来跑去，有时候她的那群面……那群安保都跟不上她，万一哪天到处乱跑，进了羊肉火锅城怎么办？”
    “这倒是……不过，以后打打骂骂也就算了，这种关铁笼子里的手段还是要少用，她又不是真的什么任人宰割的家畜。”
    说完，刘长安就再见了，苏眉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把自己叫回郡沙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就是拿竹君棠一点办法没有，她在管教竹君棠，他又有很多意见，这些当爹的是不是都这样眼高手低？
    看来叶巳瑾和秦蓬跟在他身边也成长起来，是纯属偶然，那个周咚咚才是正常情况……自己不接手好好管教，竹君棠也就是个大号周咚咚。
    刘长安挂断电话以后，坐直了身体，安安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拍打窗户的情景，出了一会神，手机接到了苏眉昨天拍的许多照片和视频文件。
    大概是苏眉有意挑选过，这些照片和视频让刘长安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那些气得刘长安头顶冒烟的场景和对话好像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渐渐地雨就停了。
    安暖发来信息，问他今天有没有空，刘长安只好告诉她，今天要带周咚咚，周书玲和上官澹澹三只去烈士公园扫墓。
    安暖倒也没有事，就是清明节韩芝芝回来了，今天和韩芝芝大概会来市中心这边逛街，刘长安没空就算了，反正女孩子在一起叽叽喳喳话多事也多，男朋友往往存在感不强。
    不知道韩芝芝知不知道她爸妈准备离婚的事？很多家庭都会在孩子上大学以后开始分裂，凌教授也还年轻，那位韩教授自然也有足够的能力找更年轻漂亮的老婆重组家庭，只是韩芝芝大概会觉得，从此以后就没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无论是去妈妈那里，还是去爸爸那里，都像是做客，而爸爸妈妈重新组建的家庭，终究不属于自己。
    现在的离婚率越来越高，大概以后的孩子能有一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完整家庭，都算一种难得的幸运了。
    周咚咚也只有一个妈妈了，周书玲以前还有考虑到周咚咚年龄小，重组家庭有很长时间培养感情，但现在周书玲经济收入不错，觉得自己也能够给周咚咚不错的成长条件，倒是没有了再找一个的想法。
    刘长安想起刚刚见到周书玲和周咚咚母女，小妈妈和小朋友勉勉强强还能活着，可怜又努力生活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人类总是有许多让人惊叹的阴暗和残忍，但也总有这些让他觉得可爱而生出强烈保护欲望的美好个体。
    刘长安掀开被子，微微湿润的空气凉凉的，他推开窗户，看到窗外似乎还有寥寥的雨线在飘荡，清明时节的这场大雨终究是停了，但还是有点遇到鬼的感觉。
    上官澹澹把那具青铜棺材搬了出来放在梧桐树下，她自己穿着一身月白色深衣坐在棺材上，黑发披散流淌在盖板上，周围那些神秘而繁复的花纹点缀，美丽少女纤柔的身段带着晨间的凉意，仿佛《倩女幽魂》中的场景。
    她的耳畔有一只青金石发夹，镶嵌着细细碎碎的许多贝壳雕琢的白花，几缕金线串着珍珠摇晃，顿时增加了许多贵气，耳朵粉粉嫩嫩，脖颈更是细腻柔润，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刘长安，神色微微一变，又低下头去避开了和刘长安的对视。
    刘长安却是有些意外，从窗户中侧身翻出，双脚落在湿湿黏黏的地面上，走近上官澹澹，打量着她那张一如往常熟悉的美丽脸蛋。
    “刚刚我看到你的脸，明明是比现在成熟一些，看上去像你长大了以后的样子。”刘长安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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