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开口了，她望了一下旁边卢卉的位置，胡静静急忙说，“已经叫了卢老师啦，孟老师这次可一定要赏脸啊。”
    “嗯，好，”孟温点了点头，正好她也有事情要和他们聊一下。
    这学期开学，这几个学生夜不归宿频繁，宿管已经和她说了两次了。
    孟温打开手机，看了一下蔡龙飞发的定位，离学校还是有点远，她给曲寂宣发了消息，关了电脑去校门口打车。
    进了包间，她扫视了一下，只有伦理专业六个人加蔡龙飞在。
    “卢老师了？”她问。
    胡静静急忙站起来解释，“卢老师和李岳有点事，说临时不来了。”
    她将信将疑，蔡龙飞过来给她拉凳子，她坐下给卢卉发了个消息。
    放下手机的时候，她看到桌上放了四瓶白酒，眉头一下蹙了起来。
    菜还没上，他们就开始倒酒了，之后不知道是谁说道伤心事，又哭了起来。
    胡静静就坐在她旁边，转身拉起她的手哭诉，“孟老师，你不知道，我本科毕业是定向朝阳区公务员的，为了我老公，我放弃南下当了个专科学校的老师，可是婚后他却整天懒在家里，现在要离婚，他也不答应……”
    她说的挺伤心，蔡龙飞在她身后沉默着拍她的背。
    孟温叹了口气，急忙也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这种悲戚的氛围一烘托，酒就成为了理所当然消愁剂。
    有人提议举杯，孟温借着这个机会说了关于归宿的事情，桌上的气氛一下僵了，她也懂得恩威并施，最后总结时说，“咱交流要有，但要适度，毕竟我们是学生？主要还是学习。”
    说完她举起了酒杯，“这杯是孟老师敬你们的，你们都是听话孩子，谢谢你们配合老师工作。”
    说完她喝了她杯中的酒。
    蔡龙飞立马接下话头，说应该的，桌上的气氛才恢复。
    倒是胡静静，垂坐着抬眼扫了孟温一眼，那表情愤怒多过疑惑，她仰头喝了杯中的酒，问得很直接，“孟老师，这是卢老师告诉你的吧？”
    这语气不太好，就像是审问。孟温皱眉放下筷子，摇头，“不是。”
    胡静静轻轻哼笑了一下，但孟温还是听见了，这下氛围已经特别不好了。
    她说，“这事儿除了她还能有谁知道。”
    “真不是卢老师，后勤处有登记，晚归次数超标是会联系辅导员的。”孟温她不太理解这群学生为何对卢卉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还是解释得认真。
    “孟老师，你不知道吧！”胡静静继续说，“卢老师很偏心的，不止如此，她还勾引学生，李岳就算了，其他学生她也惦记着。”
    孟温看到蔡龙飞低下了头，不禁联想到卢卉喝酒去医院那晚，是蔡龙飞抱着她的。
    她觉得一团乱麻，也无心在和这群学生谈什么，等时间差不多她就去结了帐，嘱咐他们尽快回学校。
    她打车到了学校，天上开始飘小雨，卢卉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在校门口？”对面问。
    “嗯，怎么了？”孟温将包放到肩上往前走。
    “我在行政楼，左边，看到没。”
    孟温下意识朝左边望去，看见一个消瘦的人影，正在朝她挥手，李岳就站在她旁边。
    身后几个学生也下了车，看见孟温朝这边走，也跟了过去。
    胡静静喝得有些醉，本来是蔡龙飞架着的，看到卢卉后却一下精神起来，她推开蔡龙飞朝卢卉走了过去，“哟～李岳，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儿跟卢老师约会啊！”
    说完她哈哈的笑了起来。
    平时挺稳重的李岳，听到这句话后，脸黑了两个度，他看到卢卉听完这话，一手遮住眼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二十几岁的年纪，都最是冲动，他没有思考就反击，“这么晚了，你一个有夫之妇不也在约会吗？”
    “轰”的一声，孟温心中有什么东西炸了。
    她急忙出来调和，卢卉借势转身要走，身后醉酒的胡静静却不依不饶，“卢老师！你走什么呀？敢做不担当吗？你是不是叫蔡龙飞不要和我在一起？”
    孟温急忙朝蔡龙飞罢手，示意她赶紧带胡静静离开。
    胡静静却挣脱了他，朝卢卉走过去，“他不和我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么？你有了李岳还不够，你就这么喜欢男生吗？”
    她嚷的声音很大，一边嚷一边往前走，校门口已经有一些人看过来了。
    还好有几个学生把她拉住，孟温看卢卉上了车才放心下来。
    她嘱咐学生们感觉回宿舍，特别是看好胡静静，才往老教赶。
    到快递街的时候，看到曲寂宣。他正在打电话，看到她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似乎生气了，朝她走过来将她的外套拉上问，“你手机了？”
    她急忙去翻包里的手机，看到了四个未接，都是他的。
    她抬眼望他，又赶紧低下，支支吾吾的解释，“校门口学生遇到一些情况，就，没注意。”
    曲寂宣偏头看了一下街头，没说话，孟温知道他是生气了，这气场跟她上次弄破手时一模一样。
    她很心虚，因为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而且他估计已经闻到她喝酒了。
    她吞咽了一下，伸手拽他的衣角。
    曲寂宣低头看了她一眼，他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上了楼。
    之后这人都很沉默，说什么都只是淡淡的搭理一下。孟温洗了澡出来，看见他已经进房间了，心想等明天在和他道歉吧。
    她借着酒劲儿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少，她被轰隆声吵醒，吓得她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是春雷。
    之后她就因为纠结要不要去厕所而睡不着了。强伯症迫使她不上厕所就睡不着，可是如果去，她又害怕，刚才的惊雷真的吓到她了，她伸手拿了手机，才两点半，挣扎一番，她还是决定起身去厕所。
    出来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往客厅看了一眼，看到窗帘边上似乎有一个人影，还在飘，脸刷的一下白了，窗外有光闪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个惊雷。
    她浑身发抖，身体被刺激，本能地她蹲下抱头尖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赶紧有人在拍她的后背，然后她听到了曲寂宣的声音，“没事了，阿温。”
    然后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像带电一样，这个吻将她从紧绷紧张的状态下缓和下来，她一下瘫坐到了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失声痛哭。
    曲寂宣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看她抽噎小了一些才问，“你害怕打雷啊？”
    “嗯，”孟温委屈的嗯了一声，抬眼打量，才看见他一脸清爽的样子，“你怎么，还不睡？”她将擦眼泪卫生纸扔进垃圾篓问。
    她突然想到他似乎还在生她的气，急忙拉住他的手问，“是被我气的吗？”
    曲寂宣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被你气惨了。”
    看孟温委屈的低下头，他看了眼窗外，想了想还是拍了拍她的手，“没生气，我在备课，快睡吧，我在这看着你。”
    她抬眼去看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风很大，树影乱颤，外面很冷吧，曲寂宣离开以后这里又是一片冰凉吧。她脑中突然窜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并且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总之她经历今天这一晚上，她就是很想他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于是她理所当然的往旁边移了两下，拍着自己原来的位置，脸上却满是委屈，“可是我想要挨着你睡。”
    然后她看到曲寂宣难以置信看着她的手，再抬看她，好看的脸上都是震惊，灰色睡衣下的脖颈在慢慢变红，她很明显的看到他吞咽了一下，“什么？”
    第42章 谁是谁非
    “我说，我想要挨着你睡，”看他那个反应，她突然就没底气，低着头重复一遍的时候，语气更委屈了。
    她把头埋到膝盖里，露出来的脸可以看到已经绯红一片，她慢慢抬起手又轻轻拍了拍，瓮声瓮气的开口，“我害怕。”
    那个“怕”字尾音拖得很长，还有些轻轻的哭腔。她心里吓得发抖，下半夜肯定是睡不着了，但也不可能让曲寂宣在这儿坐一晚上。
    曲寂宣要是回去，她肯定待不下去的，这是既能让他睡上觉，自己也可以安稳度过下半夜的最优选了。
    此刻她像一个鸵鸟一样，埋头闭眼拽紧床单，她在忐忑的等待曲寂宣给她回应。
    脑中有什么声音一下又一下，她发现自己实在是个很贪心又虚伪的人。
    她在渴望他的陪伴，她在寻求安心，她甚至像一个在深渊中行尸走肉的人，其他一切她都可以不顾，也不需要，但需要勇气和安心，最糟糕的是，她已经意识到这些东西只有曲寂宣可以给她。
    如她钟情于香橙一样，她现在，也没有办法离开曲寂宣的柔怀，一刻都不可以，所以她想要将他留下来，度过这漫漫长夜。
    她感觉床抖动了一下，拽紧床单的手被一片温暖覆盖，他说，“晚安。”
    忐忑不安终于慢慢降了下去，她低头呵呵的笑了，头依旧埋在膝盖上说，“关灯。”
    曲寂宣伸手关上灯，手还没收回来，她就扑了过来，在黑暗中伸手找到他的手，然后抱住，头在手臂上蹭了蹭，“晚安。”
    孟温本来以为，这晚自己肯定会失眠，但实际上她睡得贼香，连梦都没有做。
    早上起来，看着镜子她匪夷所思，曲寂宣做好了早餐站在身后看她洗漱。
    她抬眼，看到了他眼底的青色，有些愧疚，“昨晚……没睡好呀？”
    “没，”曲寂宣摇了摇头，“挺好啊。”
    孟温撇了他一眼笑了，心想你就装。
    两人住在一起快大半年了，确定关系后又天天呆在一起，她毕竟是个假矜持的人，时间久了还是会暴露本性，因而总是仗着自己人畜无害的外表干一下出人意料的事，曲寂宣大多时候是能反应的，毕竟他在她面前也换了个人。但昨晚那种情况估计有点超出他的意料了。
    但好在他今天没课，也可以补个觉。
    她到办公室的时候，马姐正在预约报账，卢卉还没来，估计今天会来很晚。
    想起昨晚的情况，她还心有余悸。因为硕士期间的经历，她刻意和学生保持距离，也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人群的焦点。
    她和卢卉不同的一点大概就在这里，疼了她知道长记性，但卢卉总在期待偶然。
    她将做好的表格放到卢卉桌上时，马姐正好在拿了热水壶烧水，看见她整理卢卉的办公桌的零食，伸手扯了孟温一把，“你知道这是谁给的？”
    也就是几盒口香糖，很普通平常，孟温摇了摇头，转头望她，等待下文。
    马姐故作神秘，倒好热水走到门口瞧了一眼，关上门过来，拉了孟温到窗边，“这是她学生给的，帮她戒烟。”
    孟温点了点头，这她知道的，卢卉之前毕竟病得不轻，抽烟怕病情反复，不少人劝过她戒烟，“这挺好啊，想抽的时候吃两颗。”
    “好什么好？”马姐斜了她一眼，露出一副孟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之后眼睛一挑，故作神秘的说，“她跟她那学生啊谈上了，不然会这么关心她！”
    孟温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两人那日常相处，想不让别人说也难，但面上她还是略微惊讶，“没有吧，李岳平时挺好学，来请教问题多一点。”
    马姐两手握紧杯子，看她不信有搬出了更有力的证据，“就你们班那个蔡龙飞，她跟他们走得近，这事儿就是他们说的，能有假？”
    “他们亲自和你说的？”孟温急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