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吃年夜饭会不会委屈了您？”褚眠唇角勾着冷笑，意有所指，“你该找合你心意的人一起这顿团圆饭，毕竟我妈妈去世后，你对我也没几分情意。”
    吴恺明盯着她看，“你以为这样气我，就能不去相亲了？”
    褚眠抿了口茶，淡声说：“如果能有这样的效果，那我可以做得更过分一点。”
    饭菜摆好，虽然菜式丰富且精致，但却没有多少褚眠喜欢吃的菜，所以她也兴致缺缺。
    “时间地点已经定好了，年初二在华悦。”吴恺明的语气柔和了些，“这可是秦家的公子，与你相配也绰绰有余了。”
    “华悦，秦家。”褚眠轻轻念着这两个词，也大致猜到了是谁。
    吴恺明见她无动于衷，便继续说道：“你已经25岁了，难道要一辈子不嫁人吗？我也是为了你好，除了秦家，你还能找出条件这么好的对象吗？”
    褚眠眸底满是讥诮，可这会儿突然心念一动，“谁说我没有对象了，私下里早就谈了一个好久的男朋友。只不过因为明星的身份，所以一直掩藏着。既然你说是为了我好，那应该不会阻止我们两情相悦吧？”
    吴恺明倏地语塞，随即诧异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怕被拍到，所以都是偷偷在家里约会的。”褚眠开始演戏，“我已经委屈他这么久了，如果我还去相亲，这对他的伤害也太大了。”
    吴恺明压抑着怒火，立马问道：“对方是谁？家世如何？”
    褚眠神色含笑地回：“我不看家世，只看脸。”
    餐厅里静得可怕，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吴恺明的脸色也垮得厉害，语气冷硬地说：“不行，我不会同意的。相亲的事已经定下，你不去也得去，不然你今后也别想着拍什么戏了。”
    褚眠再次抬眸，眼神锐利坚决，“既然你都这么威胁我了，那我只好鱼死网破。到时候直接在网上说你逼迫我，公开一切，你要是受到影响可别怨我。”
    吴恺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不可遏地说：“褚眠，你就是这么跟我作对的吗！”
    褚眠与他对视，丝毫没有退缩的想法，“是你先威胁我的。”
    餐厅里一阵寂静，似乎连呼吸的流转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大约过了两分钟，吴恺明率先败下阵来，“那我们各退一步，我不会阻拦你在娱乐圈做你想做的事，但这个相亲你必须去，毕竟两家已经商量好了。而且你先见见秦家的公子，说不定对方会令你满意的，到时候皆大欢喜。”
    褚眠刚才用自己有对象这件事来试探吴恺明，却也让她真的试探到了结果。
    吴恺明对于她找什么对象其实并不算太在意，他最在乎的还是他自己的声誉，可偏偏她拥有的身份就是能让舆论无限扩大。
    但褚眠明白，这也仅仅是威胁，毕竟真到了这种鱼死网破的地步，她受到的影响不会比吴恺明小多少，或许连戏也接不到了，这不是她的初衷。
    吴恺明也明白，这才提出各让一步。
    褚眠见好就收，神色淡淡地开口：“相亲我可以去，但如果对方拒绝，你和秦家应该都没什么话说了吧。”
    如果是那个人，她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对方一定会拒绝。
    吴恺明面色艰难地点了点头：“如果是对方拒绝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但是关于你正在谈的那个小子，我是不会允许的。”
    褚眠懒得理会，起身说道：“我会准时去的。”
    ***
    初二，华悦饭店。
    褚眠到了顶层的大厅，这里显然是被包场了，一个人也没有。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立马便有侍者端茶过来。
    “秦总正在路上，麻烦褚小姐等一下。”
    褚眠轻轻点头：“好，谢谢。”
    大约等了五分钟，秦牧时终于出现。
    因为与褚眠猜想的那个答案一样，她也没露出惊讶的神色。
    “好久不见。”秦牧时笑着坐下，拿起菜单问道：“点餐了吗？要吃点什么？”
    褚眠冷淡地回：“不用，我今天来见你本就不是为了吃饭的。”
    秦牧时也不勉强，只好让过来的侍者再次离开。
    褚眠不着痕迹地将他打量，语气带着嘲讽，“真意外。”
    “意外什么？”秦牧时问。
    褚眠压下心底的火，红唇讥诮弯起，“我以为你见到我至少会问问她好不好，看来你对她丝毫不在意啊。当年你出国，她哭了整整一天，看来是白哭了。”
    秦牧时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她是因为我哭的吗？”
    褚眠没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说道：“我们相亲这事本来就荒唐，秦家那边你自己处理。”
    秦牧时声音涩然地问：“她现在过得好吗？”
    褚眠心头火起，起身后抓起手里的水杯想要泼到秦牧时脸上，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知知现在过得很好，只要你别出现在她面前。”
    而在褚眠走后，秦牧时怔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看着窗外。
    本以为放晴的天却迅速变化，不多时便飘起了雪花。
    褚眠坐电梯到达一楼，手机里震动后是吴恺明发来的信息，问她聊得如何，有没有好好表现令对方满意。
    她本就心情烦躁，如今看到这条信息，心情就更差了。
    车停在室外停车场，离大厅并不远，可当她出去后看见漫天的雪花，心情并没有好上几分。
    褚眠停顿几秒后，没有犹豫地直接扎进了雪里，然后便在那里站着不动了，任由冷风裹着细碎的雪粒朝自己脖颈里灌入。
    她迷茫地低下头，胸腔处更是堵得厉害，只觉得这片天地间似乎永远只有她孤身一人站立着。
    倏地，落在她身上的碎雪停了。
    褚眠看着前面依旧飘着漫天大雪，可只有她的那一块没有雪花落下。当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头顶上不知何时撑了一把伞。
    她转过身，男人五官深邃清隽，周身带着清冽的冷意，仿佛与这雪天融为了一体。
    周围风雪喧嚣，独独他们这里寂静了下来。
    温珣将伞往褚眠那边移了移，干净磁沉的声音缓缓开口：“雪很大，不冷吗？”
    第4章
    雪落在温珣肩头，很快便铺成一片。
    褚眠讶异地抬眸，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温珣？”
    温珣眼神微动，唇边瞬间便多了一丝雀跃的笑意，“是我。”
    褚眠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温珣，就像她之前说的，她和温珣并不熟，甚至在班里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所以此刻的惊讶都写在了脸上。
    “我在这附近见一个朋友。”温珣跟着便解释。
    褚眠怔了下，迅速回神，“我也是。”
    温珣朝四周看着，随即出声问道：“你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吗？我送你到车前。”
    褚眠先是道了谢，随即指了指停在远处的车。
    雪暂时没有要停的迹象，二人并肩走着，在平整的雪地留下一串串脚印。
    温珣的伞往褚眠的方向倾斜着，几乎为她遮去了所有的风雪。她没法装作视而不见，心里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到了车前，褚眠站定，莹润的眸子缓缓看向他，“你吃过饭了吗？”
    温珣微微怔住，就听见褚眠抿着唇继续说：“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吃饭，身边又暂时找不到适合陪我的人选。”
    她说完这些话，心里也是忐忑的，毕竟这样的邀约实在有些过于突然。
    温珣眉眼含着浅笑，静静地看着她，随即轻声应：“好啊，我正好也饿了。”
    因为雪下得太大，车也开得比平时慢。
    褚眠有一家常去的肉蟹煲店，那里的老板与她相熟，所以每次她来都会提前准备好单独的二楼包厢。
    将车停好后，她熟练地给自己戴上口罩和帽子，随即又朝温珣的脸上看了看。
    最终还是迟疑地问了一句：“你需不需要遮挡一下？”
    温珣笑着摇头：“没几个人能认出我。”
    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将毛衣的高领往上拉了拉。
    一进店，老板便认出了褚眠，只是目光却不由从她身后的温珣身上扫过，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包厢准备好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褚眠朝温珣看过去，随即询问：“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按照你的喜好来就行，我不挑食。”温珣轻笑着回。
    褚眠立马对老板说道：“那就一切照旧。”
    包厢并不大，但窗户却开得不小，正好对着马路，能看见因碎雪而压弯的枝头，也能看见被雪覆盖的地面上留下的一串串乱七八糟的脚印。
    褚眠站在窗边朝外面看着，这会儿才觉得心里的烦躁彻底消散了。
    “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你还能记得我。”她回到桌边坐下，对于温珣的出现依旧有些讶异，“我那时候基本上都不在班里上课，以为班里已经没什么人会记得我了。”
    温珣笑着说：“这话应该换我来说才对吧，你那么优秀，班里的同学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以我当时的表现来说，不记得我才更正常。”
    褚眠回想初中的事，当时的温珣是老师口中的头疼学生，不爱学习，只会给班级平均分拖后腿，甚至还打过一次架，惹得班主任当众批评他。
    “可打架那件事，明明是他们的错。”她对这件事还记得很清楚。
    温珣眼神闪了闪，“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当时你会站出来帮我说话，为什么会相信我。”
    “虽然我在班里待的时间短，但也听周围同学说过，你当时只是不爱学习，却从不会惹是生非和人打架。”褚眠神色含笑，“而那几个家伙我却亲耳听见了他们在背后骂你，说你克……”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一瞬，便绕过那几个词继续，“我相信应该是他们先挑衅你的，所以你才和他们动手的。”
    “温珣，你爸妈就是被你克死的吧！”
    “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
    思绪回笼，温珣喉结滚了滚，目光柔和地看向褚眠，“我一直欠你一声谢谢。”
    “我只是实话实说，换了我也会想要揍他们的。”褚眠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