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琳已?经走出去?了，听到这话又气冲冲地跑回来，“陈昭霖你是不是不说话会?死啊？！”
    奈何陈昭霖已?经贱兮兮地关上了门，门板差点撞到了乔琳的鼻尖。
    她大仇不得报，只能撒气般地在门板上踢了一脚，小声骂着：“喝水迟早噎死你！”
    陈昭霖回到房内，双手背在腰后，忐忑又缓慢地向陆斯衍床边靠近。
    陆斯衍这会?儿刚醒，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放空地盯着电视屏幕。
    里面在播放着动画片，画面像是被虚化过，看不太清晰，所以陆斯衍并?不知道里面播放着什么，也不太清楚主角说了什么，他只是想让世界喧嚣一点，不要只被一个?人牵动情绪。
    陈昭霖知道他从昨晚开始心情就不好了，一晚上过去?，好像也并?没有缓和。
    他走到床边，咳了咳：“那?个?…哥，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陆斯衍没搭理他，双手枕在脑后，不带情绪地盯着电视屏幕，满脑子都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这个?事儿吧，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友好，”陈昭霖思忖着说：“你是选择现?在听呢？”
    他停顿了一秒，又接道：“还是选择现?在听呢？”
    陆斯衍薄唇轻启：“说。”
    陈昭霖抬手挠了挠额头，敢说又不敢说：“额…今天中午，也就是刚刚…”
    他把?那?条粉色手绳递到陆斯衍眼前，“你送出去?的东西，被人退回来了。”
    陆斯衍斜眼看过去?，视线慢慢定焦。
    是那?条他夹在书里送给温念予的手绳，此刻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说不意?外，是骗人的。
    陈昭霖含糊着开口?：“听乔琳说，温老师没看上这款式，所以又拿回来让我还给你。”
    他又忙着瞎找理由：“也许是她不喜欢粉色？”
    “她不喜欢的是我。”
    陆斯衍把?那?条手绳抓过来，然后把?身子缩进了被窝里，拉住被子盖过脑袋，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温念予不喜欢我。”
    所以即使他把?对于自己来说最珍贵，最有意?义的东西送给温念予了，温念予也不稀罕，隔了一天就还给他了。
    陆斯衍把?手绳抓在手心里，捏得紧紧的，指腹摩挲着玉环上的刻字痕迹。
    那?是他的名字，他母亲刻的。
    陈昭霖看在眼里，心里也怪不是滋味，面上表露出半分心疼：“没事儿，人生哪有万事如意?的，不让你们有钱人在感情上受点挫折吃点苦，那?老天爷对我们普通人也太不公平了，你说是吧？”
    陆斯衍：“……”
    -
    下午，陆斯衍起床洗漱。
    他把?辛辛苦苦编成桃花结的手绳给剪了，拆出平安扣，串进原来的黑绳中，戴在了颈上。
    陈昭霖给陆汐打完电话，问他：“给你定的是回首都的机票，但你姑姑让你去?申城见她，怎么说？”
    陆斯衍没犹豫：“回首都。”
    “行，刚好有个?广告，过几?天在首都拍。”陈昭霖走到他旁边，注意?到颈上的黑绳消失了一天又回来了，也没说什么。
    陆斯衍喷了点香水，戴上鸭舌帽准备出门，又想起了什么：“下个?月我妈回国，会?待一阵子，你给我空个?四五天出来吧。”
    陈昭霖点头：“行，听说咱妈这次回来，是要收购国内最大的珠宝公司的？”
    陆斯衍睨他一眼，语气算不上好：“别乱喊，是我妈。”
    “哦，”陈昭霖嘿嘿一笑：“你妈要收购国内最大的那?家珠宝公司么？”
    陆斯衍当然是清楚的：“嗯。”
    陈昭霖：“送我一颗蓝宝石，谢谢。”
    一个?小时后，广州市两?架飞机起飞，一架在首都降落，一架在申城降落。
    温念予出机场后，直接回了公司，跟经纪人贺璇聊了会?儿录节目期间发生的事儿，晚上一起吃完饭，送回乔琳，她也回了家。
    接下来，温念予的生活归于平静，再没有直播，没有开场白，也没有花园和陆斯衍。
    这样?的生活原本是她喜欢的，也是她习惯的，可是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世界好像是空荡的，缺失了什么能让她情绪有波动的东西，一直很平淡。
    后来的一段时间，温念予还是跟往常一样?，偶尔上节目，然后回家熬夜读原著，连夜写歌，再看看电视，跟朋友对对视频。
    只是，她多了一个?新的习惯——喜欢时不时地往猫眼里看。
    看陆斯衍有没有回来。
    每一次，门外都没有陆斯衍的身影，然后她失落地转身，期待下一次能看见陆斯衍回来。
    这样?的生活陪着温念予走完了六月。
    七月炎夏，某天凌晨四点，温念予看完一部电影，肚子咕咕叫，她进厨房煮饺子吃时，又顺便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着。
    门外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温念予忽地傻笑：“你是不是魔怔了，现?在是凌晨四点好么？”
    她摇摇头，正要动身去?厨房，却看见门外忽然亮起了灯，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温念予倏然睁大眼睛，心脏在那?一刻激动地跳着，全身涌起一股悸动的暖流。
    她几?乎是未经大脑思考，就亟不可待地推开了门，惊喜道：“陆斯衍！你回来啦？”
    “我草！！！”对门的男人正要开锁，听到这动静猛然被吓了一跳。
    听声音，是陈昭霖。他抖着身子转了脸，面部表情扭曲，张着嘴巴颤道：“温，温老师？”
    温念予愣了：“额…陈昭霖？”
    “……嗯，是我。”
    陈昭霖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温老师，您起得还挺早哈。”
    温念予没接话，只是疑惑地皱着眉问他：“你怎么来了？”
    陈昭霖说：“我过来拿点东西，早上又赶飞机回首都的，衍哥等着呢。”
    “哦，”温念予缓缓点头：“那?你拿吧，我进去?煮饺子了。”她低下头，失落地带上门。
    陈昭霖笑着：“你早餐吃得还挺早。”
    ……
    陈昭霖看着门缝变得越来越小，他忽然又喊了一声：“温老师。”
    温念予抬眸：“嗯？”
    陈昭霖想了想，面露难色地对温念予说：“衍哥以后就不回这儿了，这屋到时候给我妹搬进来住。”
    温念予关门的动作僵住，表情也木讷了。好几?秒她才开口?：“他不回这儿了么？”
    “对，”陈昭霖也不拐弯抹角了：“虽然不知道你们俩之间怎么了，但是我觉得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是因为你。”
    陈昭霖的表达已?经足够清楚直白，温念予的思绪瞬间飘到了录制结束的那?天晚上，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有遗憾，但是不后悔。”
    以陆斯衍以前跟她的关系，他生气是正常的。以陆斯衍的性格，从六月生气到七月也是正常的。
    但是温念予此刻忽然开始后悔，如果那?天不实话实说就好了，至少?现?在还能跟陆斯衍住在对门，偶尔碰巧打个?照面。
    或许还能聊个?一两?句。
    其实，她之前说节目组的那?位男听众，欺负女同学很过分。但仔细想想，她以前对陆斯衍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也是个?坏人。
    温念予垂下睫毛，对陈昭霖说：“那?麻烦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当年对不起，现?在也对不起。”
    陈昭霖却拒绝：“温老师，道歉这种事，还是本人亲自来吧。”
    温念予也不能强求：“哦哦。”
    她带上门，思绪游荡地煮了饺子吃完，回房在床上闭眼躺了半天，睡意?迟迟不来，脑子里却乱乱的，她只好又摸出手机开始瞎看，转移注意?力。
    漫无目的地在各个?软件里面跳来跳去?，温念予也没找着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正想继续干睡，碰巧看到某软件推送了一条信息——纸上玫瑰花，教你这样?画～
    玫瑰花教程？
    温念予立马来了兴趣，趴着身子点了进去?，想好好学习学习。
    一位博主分享了一个?图文帖子，里面是详细的纸上玫瑰花画教程。
    从第一笔开始的每一步都很详细，温念予滑到该帖的最后一张图片，发现?这朵玫瑰完整的样?子，跟陆斯衍画出来的那?朵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陆斯衍也是照着这个?博主画的，温念予不由得更开心了。
    她今晚本来就毫无困意?，现?在又有了极度想做的事情，干脆直接不睡了。
    温念予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下床跑到电脑桌边，慌忙找出纸张，开始照着教程画玫瑰。
    然而看图容易画图难，温念予从小到大又不爱画画，没那?个?基础和天赋，从凌晨四点画到早上八点，才画出来了一朵颜值还算不错的玫瑰。
    但既然是要给人道歉，心意?必须诚。
    她又认真画了两?张，拿着跟博主的图片对比了一下，虽然不及博主的好看，但是也大差不差了。
    温念予选了一张最漂亮的玫瑰纸画，落笔轻柔地在上面写下两?段话，然后将这张纸拍摄下来，发送给陆斯衍的微信。
    发完，她情绪焦虑，又带着几?分期待。
    这会?儿才八点半，陆斯衍肯定还在睡觉，也许这条信息得过了中午才能得到回复，但温念予决定，在中午之前，她先不睡了。
    上午十点多，温念予干什么事情都集中不了，反复打开手机，点开跟陆斯衍的微信对话框。
    没有收到新消息，她第十六次点开自己发过去?的那?张图片，看到白纸中长出了一朵灰黑色玫瑰。
    右下角规整地写了两?段话：
    这是一朵道歉玫瑰，花语是——陆斯衍小朋友，请你不要不开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