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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野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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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安然却不肯轻易放弃,试着继续说服他:“周同学,所谓人多力量大,你看咱们四个人在一起,不仅可以互相帮助、还能共同进步,你没觉得这样会更好吗?”
    “没觉得。”少年懒洋洋地说。
    这下连关琦都看不下去,扯着宁安然的袖子,小小声道:“队长,咱们走吧。”
    几次三番被拒绝,宁安然也不再自讨没趣,只能说:“行吧,你再考虑考虑。反正,我们队大门会一直为你敞开,随时欢迎你加入。”
    教官说过,他们的队伍每天都可以调整。
    怕她被打击到,回去路上,王辰不忘宽慰她:“没事儿,队长,他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
    王辰说错了,周司远不会后悔,后悔的是他们。
    对于周司远单独成队,教官和其余同学都觉得匪夷所思。但很快,大家发现,这位默不作声的少年原来是个大神。而望着各队成绩统计单上遥遥领先的那个“周司远”,再看看排在最后一名的“米兔队”,宁安然非常后悔当初没再多做做周司远的工作,拉他进队。
    不过……假如他加入米兔队,这次测试,他非但不会得第一,还可能被他们三拉低平均分,成为倒数第三。
    所以,他说不愿意、不觉得,真是有先见之明。
    按照营规,每天排名最后的队伍要接受处罚,内容是打扫营地训练场和去物资处领第二天的饮用水。
    吃过晚饭,被训了一天的同学们早早就钻进帐篷休息,而作为最后一名,宁安然还得带着关琦和王辰去打扫训练场。
    训练场很大,一圈下来,瘦弱的关琦就直呼头晕,王辰也是累瘫在地上直喘气,宁安然看两人的状态,算算时间,便说:“行了,你们先去休息,我去搬水。”
    “那怎么行?”王辰挣扎着爬起来,“好几桶水,你怎么搬得动。”
    “不是有小推车吗?我可以的。”宁安然拍拍身上的灰,说:“你们歇一会儿,然后把这些垃圾扔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关琦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喘气地说:“队长,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没事儿。”宁安然不以为意,拉上小推车出发。
    ————
    搬水的地方在营地外的仓库,要穿过一大片无人的基地。虽然路上挂着几盏灯,不至于乌漆嘛黑,但一个人走在空寂的路上,宁安然还是有点慌兮兮的。为了给自己壮胆,她边推边唱起了歌:“大河向东流呀,天上的星星灿北斗啊,灿北斗啊,喔喔啊诶一二哟……”
    车轮压过石子路,嘎吱嘎吱响,歌声回荡在河边,一遍又一遍……
    但很快,宁安然发现这歌还得唱下去。
    第二天测试,米兔队继续垫底,而周司远队继续第一。于是,河边响起了宁安然故作粗犷的歌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诶,诶诶……”
    调子拉得老长,最后她还不忘点评两句:“哟,唱得不错哦!”
    她来来回回,自得其乐,丝毫没注意到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个男孩仰面躺在草地上,用双手捂住耳朵,对着漫天的繁星轻哼了句。
    第三天、第四天……一连七天,周司远始终站在山顶,而米兔队牢牢躺在坑底。连教官宣布惩罚时都忍不住打趣:“行了,你们也有经验了,照做就行。”
    对于连续受罚,王辰和关琦很内疚,因为从几次测试看,宁安然的成绩都在中上水平,完全是被他们俩拖累才倒数第一。
    所以,在打扫训练场时,两人提出:“队长,要不你也和周司远一样,单干吧。”
    “少来,咱们可是一个窝里的兔子,你们别想抛弃我。”宁安然扫着地说。
    “可你这样会被我们一直连累的。”关琦说着就要哭出来。
    宁安然无所谓地耸耸肩:“别太往心里去呀,反正都已经拖累这么久了,也不在乎最后一周,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嘛。”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句哼笑声,一个瘦高的男孩从边上走过去,正是被宁安然称之为独孤求败的周司远同学。
    和之前一样,打扫好训练场,宁安然推着小车去搬水。其实,来来回回走了几十趟,她并不害怕了,但还是习惯性地唱起了歌:“原谅我这一生不羁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哦,耶耶耶……”
    宁安然不会粤语,但不影响她陶醉其中。然而,就在她模仿着天王仰头拉麦时,空气中倏地传来一声不耐的询问:“你那是粤语吗?”
    似天而降,吓得宁安然尖叫出声,直接抱头蹲在地上。
    空寂无人的林间隐约传来了一声轻笑,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响动,再接着,她感觉有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直至她跟前。
    她大着胆子分开手指,从指缝里看见地上多出了一团影子。
    有影,不是鬼吧?
    手指再分开些,她一点点抬起头,迎着月光,看见了一张俊朗的脸。
    “周司远?”她霍地松口气,跌坐在地上,也放下了手,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在这儿,吓死我了。”
    周司远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怕什么?你以为是鬼吗?”
    不等她答,他已玩味着说:“你这天天鬼哭狼嚎的唱,真有鬼也被你赶跑了。”
    天天?宁安然一怔,不是吧?他天天都听见了?
    想到自己那些freestyle,宁安然不觉摸了下脸,视线瞥到他手里望远镜似的东西时,忙不迭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干嘛?看星星吗?”
    “不然呢?”周司远瞥她,“听你开演唱会?”
    “还没让你买门票呢。”宁安然小声嘟囔着起身,拍拍裤子说:“你继续看吧,不打扰了。”
    刚才被他一吓,车子被她推翻了,此刻几大桶水全翻在地上,还得搬回去。不过,她手刚摸到水桶,边上就覆上来一道影子,少年散漫的声音传来:“拿着。”
    下一瞬,一个黑色的望远镜递了过来。
    宁安然愣住,仰头看他,眼里有困惑。
    周司远:“别掉了,很贵的。”
    宁安然恍然,忙接了过来,宝贝似地捧在怀里。
    周司远几不可查地弯了点唇,一弯腰,提起了一桶水。
    “哇,你力气好大。”宁安然惊叹,他看起来瘦瘦的,居然轻松就拎起了那桶水。
    周司远扫她一眼,眼底似乎写着: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而且,仿佛为了嘲笑她,后面他居然还一手拎一桶,看得宁安然用食指给他做鼓掌状。
    他力气大,三两下就把水搬回车上。宁安然赶忙上前,准备把望远镜还他,就见他握住了车把手。
    她愣了下,明白过来,又把望远镜抱在怀里,冲他灿烂一笑:“谢谢啊。”
    周司远盯着她笑弯的眉眼看了几秒,然后撇嘴道:“就这么几桶水,你居然要搬两趟。”
    “要不说你厉害呢。”宁安然跟在后面,笑嘻嘻地看着单手推车的他,“你每天都来这里看星星吗?你这个望远镜可以看多远?可以看到银河吗……”
    周司远似乎懒得理她,大部分问题都不答,只被问烦了,或者觉得她的问题很离谱时才会出声纠正两句。
    两人就这么很不契合地回到营地,把等在厨房卸水的王辰和关琦惊得说不出话,直到周司远走了,他俩才问:“队长,你怎么和独孤求败在一起?”
    “人家叫周司远。”宁安然严肃纠正,“不要乱给同学起绰号。”
    王辰和关琦面面相觑,眼神里写着:这绰号……不是你给取的吗。
    许是有了头夜的仗义相助,第二天上午集训结束,得知周司远被教官叫去帮忙来不及取饭时,宁安然便刻意多打了一些饭。
    王辰看着她压得结结实实的饭盒,诧异:“队长,你打这么多,能吃完?”
    “呵呵,你说呢?”她把饭分出一些到盖子里,又夹了点菜,将就着吃完,再把盖子洗干净盖回去。
    周司远回到帐篷,发现帐篷门口的地上多了一个粉色小熊的便当盒,上面还贴了一个小纸条:【干净的,我没吃过,谢谢你昨晚帮我搬水】
    他认得这个饭盒,昨天还在某个“歌后”手里捧着。
    他拿起来,打开,薄唇一点点翘起来。
    米饭被扒拉了一个坑,而旁边铺着没有青椒的肉片和少了番茄的蛋。
    还挺客气。
    只是……不给筷子和勺子,她是觉得自己要用手抓?
    ————
    宁安然是下午吃饭前才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周司远已将洗干净的饭盒送了回来,她握着小熊脑袋的勺子,仰头问:“你……怎么吃到的?”
    “捡了两根树枝。”周司远说。
    “啊?”宁安然睁大眼,“真的假的?”
    周司远无语,眼神里写着:你是不是傻?
    宁安然也反应过来,拿回饭盒的同时,瞪他一眼,“早知道就只给你吃青椒,哼!”
    周司远扯了下唇角,喊住她:“喂。”
    “嗯?”她回眸望着他。
    周司远把双手揣进大大的迷彩裤兜里,漫不经心地问:“你们组还缺人吗?”
    宁安然愣了下,继而恍然大悟,然后扑了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大笑着说:“缺缺缺!非常缺!尤其缺你这样的大神!”
    周司远似笑非笑:“不是说重在参与嘛?”
    这是在揶揄她那天宽慰关琦的话呢。不过,宁安然才不在乎,晃着他胳膊说:“对呀,感谢大神参与。”
    周司远被她晃得微微皱眉,嘴角却一点点弯出了浅浅的弧度。
    当天下午,他们就去报告了换队的情况。教官看着一脸漠然的周司远,揶揄:“你这是去扶贫啊。”
    周司远耸了下肩,不可置否。
    --
    凭借周司远的一己之力,米兔队终于摆脱了倒数第一的命运。没有惩罚的第一晚,王辰着实不习惯,“这几天吃完饭就干活,突然不干了,还有点不适应。”
    关琦也说:“对呀,我刚洗完碗都准备去收拾厨房了。”
    宁安然倒是惬意得很,往后一仰,躺在草地上喊道:“啊,自由的味道,我再也不用搬水了。”
    身旁,周司远瞥她一眼,补刀:“嗯,我的耳朵也自由了。”
    “什么耳朵?”王辰和关琦问。
    “没什么、没什么。”宁安然歪头,给坐在一旁的少年打眼色:大哥,给我这个队长留点面子。
    周司远望着她被路灯照亮的一眨一眨的大眼睛,睫毛密长,漆黑的瞳仁像是映着天空的纯净池水,坠着最亮的星星。
    夜很静,漫天繁星璀璨,宁安然仰望着苍穹,感叹:“好美啊。”
    其余三人也仰头看着天空,感受着星河的美妙。
    “周司远,那是不是北斗七星?”宁安然忽然问。
    周司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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