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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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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槐诗的诸多不同的经历中,就算和其他所有载具相比,太阳船的深度潜航也是相当独特的体验。
    所有出行方式中,校区里的地狱列车金枪鱼号其实是最稳定和迅捷的,点对点的移动,而且不会有任何的干扰,但前提是必须在彩虹桥的灯塔光辐范围内,并且在目的地建立起同等规格的车站并且竖立信标才行。
    相当于需要不断投入资源去维护的地狱高铁,安全便捷,只不过在诸界之战到来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的路线都已经暂时废弃。
    相比之下,飞空艇则更加自由一些,但同时防御力过于脆弱,无法完美适应地狱中的未知变化,原本计划是进入深度10之下的领域之后,便寻找妥当地方安置或者干脆舍弃,换乘命运之车。
    虽然罗素做了诸多的预案,包括地狱中的向导和各种意外状况的应对方法,但却并没有将雷蒙德的进阶纳入考虑。
    一方面是命运之车的防护效果和本身的能力足以完成任务,而且,一架成熟的载具贸然升级之后,所需要的资源和维护反而会越发的庞大。那么就不得不增加队伍中的成员数量,反而失去了原本任务的隐秘性。
    第二个方面是……谁都没想到槐诗这孙子在地狱里竟然有这么多仇人,而且还这么能拉仇恨,更离谱的是刚出门就堵人,从而导致事态完全超出了命运之车的应对范围,必须紧急升级。
    尽管如此,进阶所需要诸多材料在红龙的仓库中也有着相当的储备,最大程度上降低了槐诗他们的压力。
    只是受限于时间和物力,无法专门再量身打造氪金装备了。
    原本命运之车的深度航行,是通过地狱之间的物理连接,和寻找两个深度之间,两个地狱最接近的位置,辅佐以格里高利的秘仪进行穿梭。
    本身它是没有进行深度潜航的能力的。
    这样的方法在低调行动的时候固然没有什么大碍,况且象牙之塔也已经提供了最完美和最节省时间的路线。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已经偏离了正常线路,这时候靠轮子就远不如靠船来的利索。
    如今,太阳船航行在地狱之间。
    这样的体验就仿佛是在太空那样,令槐诗再度体会到了曾经彤姬对他说过的话语。
    ——浩荡群星,便是地狱在现境的投影。
    只是在突破了深度的限制,真正深入接触之后,这一份隐藏在永恒冰冷和黑暗的狰狞便越发的浓厚了起来。
    令人不安。
    此刻,太阳船正沿着冥河的波浪,在黑暗里静静前进。
    数之不尽的地狱便像是一片片虚无的幻影那样,散发着微弱黯淡的残光,在他们身后,就是已经遍布裂隙的雷鸣白原。
    说不定再过不久,在其他地狱的引力之下,它便会渐渐崩溃,融入其他的荒芜世界中去。
    而就在无穷尽的黯淡星辰之间,现境却散发着宛如太阳一般的光焰,在现境防御阵线的笼罩之下,熠熠生辉。
    好像是这一片深渊之中唯一的耀眼光明。
    吸引着数之不尽的地狱向着它汇聚。
    在深度潮汐潜移默化的推动之下,海量的地狱正在向着现境靠拢,彼此嵌合,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庞大领域。
    而就在现境周围,已经笼罩一个个厚重的阴影。
    而就在这一片深渊的黑暗中,数之不尽的地狱之间,却有隐隐的虹光缠绕着。就像是彩虹桥一样,将各个地狱衔接在了一处。
    那便是黄金黎明的杰作。
    地狱之梯。
    正是因为它的存在,诸多统治者才能在自身的领域上浮之前,派出庞大的先遣军团,令诸界之战的前奏加速到来。
    在太阳船的眺望之中,无数极光一样变幻不定的霓虹正如同血脉那样的波动,在其中流淌的,乃是一道道漆黑的暗影。
    数之不尽的地狱大群正乘着这深渊的脉搏,向着现境进发。
    触目所及,那隐隐笼罩了大半个深渊的地狱之梯里,完全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大群的数量存在。
    “数字在地狱里没有意义的。”
    福斯特开口解说道:“有些大群之主,只要有足够的环境,就能够轻易的催化出成千上万的子嗣,就像是炮灰一样。
    只要有足够的深度沉淀和灾厄可以吞食,它们的数量就是无穷尽的。”
    “数不完的敌人,听上去真让人绝望啊。”槐诗轻叹。
    “正因如此,才有斗志,不是么?”
    福斯特笑了笑:“真让这群家伙把现境毁掉之后,想要冲浪,恐怕也只能去地狱里的臭水沟里划拉了。
    姑且不论统辖局的储备和计划,倘若所有哨站能够重启,那么战争的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了,到时候,不论对手有多少数量,在三大封锁之下,都没有意义。”
    “只希望能够一帆风顺吧。”
    槐诗拍了拍刚刚进阶就已经破破烂烂了的太阳船,无奈叹息。旁边正在维修加班的雷蒙德听了恨不得一扳手敲死这个王八蛋。
    你可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可惜,晚了。
    就在槐诗话音刚落,在死寂的深渊里,竟然就隐隐的响起了诡异的声音。
    仿佛擂鼓一般。
    雷鸣白原在如同心脏那样的搏动,不顾自身的裂隙在迅速扩大,将这诅咒一般的鼓声传递向了深渊的最深处。
    “那是什么?”雷蒙德愕然。
    “不知道。”槐诗皱眉,催促道:“但我们要快点了,尽快找一个地方停靠下来。”
    他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死亡直觉被唤醒了!
    如影随形的跟在他的身后,向着脖颈上吹出丝丝缕缕的冷气,恶意狞笑。
    哪怕是直觉这样虚无缥缈的理由,所有人的神情都为之凝重了起来。在场的人已经不止一次体会到槐诗对于危险的直觉有多么的精准。
    简直准到没有任何道理。
    一切有可能会造成死亡的事情都会引发他的反应,那么,也就是说,鼓声……是冲着他们来的!
    黄金船加速,向着更深的深度航行,在跨越了两个深度之后,便急匆匆的向着一个笼罩着漫天尘沙的地狱靠拢。
    但在那之前,他们所看到的,便是从深渊的最深处迅速上浮的庞大暗影。
    像是一片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云层。
    数十个庞大的轮廓在其中缓缓的蠕动着,喷吐着饱含深度沉淀的墨汁,他们穿梭在深渊的虚空之中,就像是游曳在太空中的巨兽那样。
    无数触手从那一片诡异的云层之中延伸而出。
    在鼓声的呼唤之下,沉睡在地狱之间的猎食者们被唤醒了,搅动着深度潮汐,所过之处,竟然就连一道道衔接着地狱的霓虹都为之断裂,数之不尽的大群散逸在深渊的虚空中,又很快被一条条触须卷入了灰暗的云层之中。那些酷似深海生物一般的诡异怪物张开了口器,肆无忌惮的啃食着一切能够吞吃的东西。
    到最后,无数眼睛望向了太阳船的所在。
    那是无数游荡在深渊中的暗影,聚集起来,足够将一整个地狱都吞吃殆尽的深度猎食者。
    所有深度潜航的最大威胁!
    “要不要这么准?”
    雷蒙德咬牙,不顾一切的调转着船舵,调整航向,蜿蜒的冥河在迅速的改道,躲避着它们的视线。
    可在这一片空空荡荡的深渊之间,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最接近的目的地,还在一个深度之外……
    “你只管开船,办法我来想。”
    槐诗掏出了别西卜,默默的数着子弹,可那些阴云中的怪物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
    足足一整个大群的诡异巨兽已经盯上了他们。
    偏偏是在这虚无的深渊中。
    实在不行,就只能再拼一把了……
    就在他们严阵以待的时候,槐诗的双耳,忽然一阵刺痛。
    不止是他,此刻,就在太阳船,甚至在不远处的那一片阴云中,都被突如其来的高亢声音所吞没了。
    诡异的噪音中混杂着大量令人无法忍耐的尖锐声响,竟然突破深渊中的真空阻隔,钻入了他们的耳膜,然后顺着神经回荡在灵魂里。
    令他们眼前一黑。
    说不出那究竟像是什么样的声音,可其中所充盈的怨憎与饥渴,却令人毛骨悚然。
    在诡异噪音的笼罩中,冥河一阵波荡,几乎有消散的征兆。
    是深度。
    深度在剧烈的变化!
    雷蒙德已经完全无法把握住自己的船舵了!
    原本的深度潮汐中骤然涌现一阵乱流,竟然令无数平稳上升的地狱也如同肥皂泡一样产生了动摇。
    恐怖的波澜突如其来。
    宛如海面之上的滔天巨浪。黄金船像是枯叶一般,被暗流裹挟着,再难掌控自身的航向。
    不止是他们。
    就连原本紧追不放的那一群深度游荡者,乃至它们所在的沉淀之云,都开始剧烈的颤抖!
    因为,就在它们的身后,有更庞大的暗影,缓缓浮现!
    根本无法去窥探它的轮廓。
    因为一切都被包裹在浓郁到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黑暗中。甚至比深渊要更加的黑暗,更加的狰狞。
    就仿佛某个庞然大物被食物所吸引。
    迅速的,上浮!
    转瞬间,数之不尽的深度仿佛就被那一片黑暗跨越而过,狰狞的暗影已经近在咫尺,无形的大口张开。
    鲸吞!
    一切都消失在了那一片死寂的黑暗里。
    不论是那些被孽物之鼓所吸引而来的深度巨兽,还时他们所在的暗影阴云,在这一瞬,消失无踪。
    而渺小的黄金船,却好像是它牙缝中间漏出来的残渣一样,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恐怖的吞噬。
    只差一线!
    黑暗里,似是有冷漠的视线俯瞰一瞬,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僵硬在原地,但很快,那视线就毫无兴趣的收回了。
    似是嫌弃猎物过于渺小。
    也太过于寡淡。
    黑暗再度消失在深渊里。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摇曳不休的黄金船上,槐诗依旧僵硬着,已经汗流浃背。
    “鬼知道!”
    雷蒙德欲哭无泪,在雷达的警报声中呐喊:“所有人赶快进船舱里,风暴要来了啊!!!!”
    直到现在,被那庞然大物所掀起的暗流,才姗姗来迟的覆盖了一切。
    数个深度之内的所有地狱都笼罩在狂暴的变化之中,被悬浮在深渊之中的残渣和破碎的地狱所笼罩,摇摇欲坠。
    一切都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毁灭里。
    风暴淹没了一切。
    就在天旋地转之中,黄金船像是一艘纸船,身不由己的被卷入其中,飞向了深渊的更深处。
    “槐诗!!!”
    就在彻底失控之前,雷蒙德回头,嘶哑的呐喊,“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事儿?”
    就在船舱门口,槐诗死死的抓着缆绳,回头。
    在这最后的瞬间,雷蒙德抱着船舵,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就恐怕永远没有机会了。
    就这样,用尽所有的力气,他发出最后的控诉:
    “——你可他妈的穿件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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