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小石妖闭上眼睛，脸蛋在她心口蹭个不停，“真舒服，真暖和。”
    赫连筝任由她抱了会儿才轻轻推开她，“别在这站着了。”
    小石妖点点头，脸蛋奇异两抹飞红，“嗯，我跟你走。”
    路上她再次问起那名红衣女子，赫连筝口气不咸不淡，“萍水相逢而已，不必挂怀。”
    “你真的不认识她，不想收她做二房？”小石妖将信将疑。
    她收个男人来做二房干什么！赫连筝吸气，“整个涤天宗的弟子都认得我，我未必都认得他们。”
    小石妖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那你也不喜欢她啰？”
    赫连筝偏不回答：“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如今道侣关系名存实亡，你我早就割袍断义，桥归桥路归路了，我的事，不劳小神女挂心。”
    说罢松开她的手，“只是我这个人向来心善，见不得人受苦，看在以往的情分，披风赠予你。”
    小石妖噘噘嘴巴，拢紧披风小跑追上去，“你还在生我气啊。”
    赫连筝十分冷酷，“别跟着我。”
    小石妖也有理：“是你先牵我，说让我跟你走的。”
    赫连筝：“现在不想让你跟着了。”
    小石妖：“我不，我就跟着。”
    赫连筝不再多言，小石妖又搂紧她胳膊，随她来到客居卧房。
    这趟出来，赫连筝特地带了取暖的铜炉，搁在房间里，整个屋子都烧得暖烘烘，她是修道之人，可自行运气护体，炉子当然是为那石妖准备。
    推开门，热气扑一脸，小石妖又是一阵眩晕，“好暖和啊这里。”
    赫连筝不冷不热丢下句“自便”就转身进了内室，小石妖把手伸到炉子上烤，连着打了好几个寒噤，“真舒服。”
    身体不久就全部暖起来，小石妖解下披风挂在衣桁，玄霄适时推门而入，也装作十分惊喜的模样，“少夫人，你回来啦！”
    “休要胡言。”里间赫连筝冷声：“她早就不是什么少夫人了，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小石妖假装没听见，厚着脸皮攀扯，“玄霄，有没有饭吃啊，我好饿。”
    好似很害怕叫赫连筝听见，玄霄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正是来给少主送饭的，你运气好，赶上了。”
    小石妖悄声：“她怎么不去吃席，要单独在屋里吃？”
    当然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玄霄领着她来到桌边坐下，墟鼎里取出几个食盒，“少主心情不好，不喜欢人多，所以要单独在房间用饭。”说着抬出来一碗水晶肘子。
    小石妖眼睛登时睁得滴溜圆，“肘子！”
    “跟酒席上的菜一样。”玄霄说：“是我单独去大厨房取来的，还有烤鸭、蛋卷、八宝粥和炖鸡呢！我估计她现在也没心情吃了，你自己吃吧。”
    最后玄霄又取出只大碗，“看，你吃饭的碗我都随身带着。”
    小石妖感动到无以复加，眼眶里泪花花闪，“玄霄，还是你对我好。”
    玄霄与她附耳，“吃完饭，你好好哄哄少主，别再惹她生气了。”
    哄，当然要哄，小石妖郑重点头，“不过得先吃饱饭，才有力气。”
    玄霄离去，小石妖开始干饭，赫连筝坐在里间窗边竹榻上，面上倒是装得正经，却在用水镜偷看人家。
    小石妖饿得太久，一桌菜哪够得吃，赫连筝又偷偷传音给玄霄，让他再送一桌过来。
    水镜里那石妖狼吞虎咽，吃得满身都是油点子，赫连筝微笑看着，见她终于吃好，掏出帕子擦手擦脸，赶忙收起水镜，抓起手边经书，假装无事发生。
    玄霄进来收了碗碟，小石妖打个饱嗝，玄霄给她使眼色，她点点头表示知道。
    小石妖在房间里转悠，发现屋子后面竟然有个露天的温泉池子，阶上残雪稀薄，池中热气寥寥，远处山林白雪皑皑，眼前所见，皆是一片纯洁无瑕的白。
    第一次见到这样盛大的雪景，小石妖不由看呆了，她吃饱喝足，想冲进雪里玩个痛快，到底还是没忘了正事，咬咬牙狠心关上门。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故意大声说话：
    “这房子还挺大的，不过跟小竹居比，还是差点。”
    “这个炉子很暖和。”
    “这里有个花瓶。”
    “墙上还有一幅画，画的好像是兰花。”
    “嗯，我看看外面有什么。”
    她打开通往温泉池的门，双手拢在唇边朝着里间喊：“哇，阿筝，你快来看，外头有一个大池子，冒热气呢！”
    她关上门跑到里间，扑到赫连筝膝头，眼睛亮晶晶，“阿筝，我可不可以去池子里洗澡啊，我身上真冷啊，我都冻坏了，我的脚趾头好痛。”
    赫连筝转个了方向，不看她，“请便。”
    “那我就去。”她呼啦跑走。
    赫连筝又开始生闷气，没心没肺小白眼狼，吃饱喝足就知道玩！她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不来哄？
    那石妖奔出门去，池边脱光衣裳“扑腾”跳下水，又是一阵晕乎乎飘飘然，“真舒服——”
    还得是赫连筝啊，狗日的真会享受，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还带大澡堂子。
    她尽情玩耍了一通，水里游了几转，清清嗓子，两条雪白的胳膊用力拍打水面，“哎呀救命啊，我溺水了，哎呀救命呀，快来人呐——”
    赫连筝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呼救声，不由得扶额，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
    “怎么还没人来救我啊，救命啊，救命啊，我要死啦！咕嘟咕嘟咕嘟……”
    赫连筝无奈，只得起身朝后院走去，脚步声很重，给她反应时间。
    小石妖屏气凝神，飞快沉入水底。
    赫连筝打开门走到岸边，“嗯”一声，“人呢？”
    小石妖吐出一串泡泡。
    赫连筝：“不会已经给淹死了吧。”
    小石妖又吐出一串泡泡。
    赫连筝：“肯定已经死了。”
    小石妖接连吐泡泡。
    赫连筝终于弯腰去看，“啊，死了，都沉底了。”
    小石妖憋不住了，“呼啦”从水里冒出来，立即就伸出手拽住赫连筝脚踝把她拖下水，盘腿锁住她的腰。
    她两只手在人脸上一顿薅，“谁？是谁，是谁救了我！我看不见！”
    赫连筝面无表情：“你睁开眼睛。”
    小石妖睁开眼，用力睁大，“啊”地又是一声怪叫，“原来是你，阿筝，原来是你救了我，是你救了我的性命，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尽，我要报答你，我要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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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初雪, 即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人间的初雪，在段家堡小段堡主大婚这日降下。
    连刮了半个月的北风，天也像狠狠憋足了气, 雪一刻不歇地下，天地间很快就白茫茫一片, 四野寂寂，只闻雪花簌簌。
    赫连筝这样的身份, 来段家堡做客, 客居当然也跟普通宾客不同, 她住在梅园，是个清静雅致的所在，前有梅林，背靠青山, 山下有热汤池。
    汤池里, 小石妖似一只八爪鱼紧紧盘吸在赫连筝身上, 要玩报恩游戏, “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她抓起人家的手在身上胡乱走, 发出夸张的哼吟声，一张嘴赛过了十只唢呐。
    赫连筝被她吵得脑仁疼，面对此情此景, 也并不十分情动, 不挣扎不拒绝也不主动，随她折腾。
    幸而这石妖从来懒惰成性，即使是流浪这段日子也有僵尸当坐骑, 她水里扑腾会儿就累得直喘, 松开赫连筝靠在池子边张着小嘴喘气。
    只需一瞬的寂静, 这方天地间，这雪景便能使人心沉淀下来，觉朔风也温柔。
    “这就是真正的雪啊。”小石妖微微仰脸，忽闪着睫毛接住一片雪花，又挑起肩膀看它们被身上热气融化。
    “阿筝，这雪真大，我记得夏天时候，你跟我说，同梧山每年冬天都下雪，到时候你会带我到山上去玩，去看雪。现在段家堡下雪了，同梧山也会下么？”
    同梧山与段家堡相隔不远，赫连筝隔着重重雪幕看她，目光沉静而专注，“当然。”
    小石妖朝着她游过去，肩膀缩回水里，两条胳膊搂紧她的腰，“其实在哪里都没关系，只要我们是在一起看的就好了，来之前，大毛一直跟我说，天要下雪，我可着急，怕来晚怕错过，我想跟你一起看雪。”
    “幸好。”小石妖满足靠在她心口，“有时候我觉得老天爷待我也不薄，准我在外面玩那么久。”
    雪越来越大，五步之外渐渐看不见，小石妖咯咯笑起来，“你瞧，下得这么大，肯定憋了好一阵，就等咱们见面呢。”
    赫连筝垂眸凝视她，小石妖回望，她眸色极深，似幽潭，似漩涡，千万般思绪隐藏其中，眉头也难以舒展。
    “你别发愁啊。”小石妖轻轻碰一碰她的嘴唇，往前挺挺身，又吻过她眉眼和鼻梁，小小声：“阿筝，我想你。”
    小石妖后背抵在打磨平整光滑又被热水浸泡温暖的石台，感觉雪花片片落在腮畔心口，她尽情舒展、打开，身体漂浮在水面上，细浪拍打，激起婉转吟咛。
    看似温柔的雪其实也有凶蛮、残暴的一面，埋下一路迷乱，化作涓涓热流温暖包裹。
    仰头看，雪花是灰白颜色，从低垂的黑云里落下，小石妖启唇急促呼吸，雪片落在面颊，暂缓了温度，她天真的诉请得到了回应，她的恩人十分尽职尽责，将她们分离的无数个空寂的夜晚在今日弥补，小石妖抽得腿肚子都酸了，感觉身体已同池水融为一体。
    赫连筝依旧保持被拖下水时的样子，衣衫漂浮在水中，腰带紧紧扣着，只是衣襟处略有些凌乱。
    瞧见她破布娃娃一样瘫在那，赫连筝两手按在她腰侧，将她沉入水底，翻了个面，从背后拥抱，拨开颈后凌乱的黑发，埋首咬在她脆弱的脖颈，又寻至幽深。
    这只贪吃的小石妖也会有求饶的时候，她说不行了，还扬言要报官，赫连筝失笑，“我不是官，但即使是官，也得听我的。”
    小石妖气息不稳：“那小红真是你抓的？”
    赫连筝坏心又起，她对这石妖身上各处都很熟悉，不费吹灰之力，又激得她在怀里抖，“你想救小红啊，总得付出点代价。”
    “怪不得大毛跟我说，这里头水很深。”她从下水，脚就没沾过池子底，水深的意思，就是赫连筝很坏很坏的意思。
    梅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