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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樱桃,绿了芭焦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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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子从来不会弄这些。”张蓝凤问了几句青豆学习,青豆一一回答后,她凝神盯了她好会儿,告别前,又不舍地摸摸青豆的脸,“豆儿,以后给我做媳妇吧。”
    青豆挤出酒窝,点点头:“好啊。”
    她想,按照琼瑶的剧情,现在应该走到了被婆婆接受的大团圆结局处吧。她可真厉害,就一碗粥而已。
    到底还是男主角配置比较弱。
    青豆端着碗心事重重地踱步回家,刚到门口,林芬芳就逮住了她:“怎么?人家留你吃晚饭了?”去这么久,天都黑了。
    青豆哑然。刚刚那个情况,她哪里好意思提包子钱,只能自己先垫了。
    她准备等虎子回来跟他要,结果虎子周末回来居然主动把钱给了她。
    包子钱是两块二,张蓝凤给了她两块五和一包麦丽素。
    青豆心里五味杂陈,涌上收人聘礼的不知所措。这猪头三,她是嫁还是不嫁呢?
    虎子一手递给青豆钱,一手已经自觉地打开了那袋麦丽素,吃一颗取一个名,“这叫九花玉露丸,这个扁了,就叫黑玉断续膏吧,这个是白云熊胆丸......”
    蹦脆的奶巧香随嚼动喷了青豆一个正脸,还带几个沫儿。他意犹未尽地盯着她手里没吃的那颗,“你这是什么丸?”
    青豆赶忙塞进嘴里,心说:这是“我要是嫁给你我才药丸”。
    -
    也是这个冬天,青豆和青松搬到了顾弈家楼上。之所以耽搁半年,主要是这户404其他人也要,孟庭那单位居然抬价至2万。
    青豆听说2万不停摇头,说:“不要!不要!太贵了!”
    二哥说:“就在顾弈家楼上,本来想着你们可以一起玩。”
    话音一落,青豆的拨浪鼓停了。
    她能住在顾弈家楼上?
    可能农村人高人一脊就是压人一头的愚昧深入骨髓吧,她眼睛咕噜一转,开始算账。
    房子买的很艰辛,青豆拨算盘拨得眼睛都花了。二哥每递出去一张借条,她都认真记录在簿子上,包括他脱口而出的“大概归还日期”和因亲疏远近而不同的“口头利息”。
    买房有一份敲私章的合同,因为是农村户口,买了房也不能办产权。这一点有些亏。
    孟庭让他们去转一个城市蓝印户口。于是,他们又搞了几重手续,缴了计划外的两万块去办了户口,终于把产权办了下来。
    几个月的忙碌结束,青豆多了个具体的理想:她要好好学习,得考好大学,分单位进体制,再找个好单位的好男人,分一套好房子。
    她给小桂子的信里这样写道:
    “我学看钟表学得很慢。小时候经过招待所,前台挂着四个醒目的时钟,底下有一排小字,按序标注伦敦、北京、莫斯科、纽约四个城市。
    哥哥考我哪个是我们的时间。我迷迷糊糊(也许当时瘟病没好),明明有北京两个字,我却指了纽约。
    哥哥笑我,“咱过的是北京时间。”
    他说的对,我们物理意义上过的是北京时间。但我指的也没错,纽约比北京慢了十二个小时。最近,我的时针追上这一圈差距,在生物意义上也过上了北京时间。”
    中国小南城东门桥一号楼404。两室一厅独卫。
    青豆蹲在安静无味的坑上,p眼儿惊慌失措受宠若惊,罢工便秘了。
    程青豆无奈地揉揉肚子,回到半室,躺进距离天花板两米的床上,迎来了小南城的1989年。
    这一年挤挤攘攘,大事小事没个商量,纷纷插队发生。
    第14章 1990之前 ◇
    ◎梦里不知身是客2◎
    而□□年一切的坍塌, 早在八八年的疯狂或是更早的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八八年,程青松忙疯了也赚疯了。改革攻坚进入价格闯关,通货膨胀下的抢购浪潮席卷全国。
    民众每天听广播, 走路吃饭也不放过, 生怕错过政策的首发。
    新华社喊一句“中国的物价改革是一个大胆行动......”不等广播结束, 人立刻作鸟兽散,嘴里喊着要涨价了要涨价了, 脚下迅疾往所有能买到东西的地方蜂拥。
    隔壁上海上百件商品零售价格翻了两三成, 抢空保值金器和实用“新三件”也就算了,连奢侈名表也要抢, 最后柴米油盐按箱往家搬。百货大楼和日用品店像被洗劫。先全是人,后面人和货都没了。没办法, 只得搞限购,凭户口买, 凭票证买, 凭结婚证买。
    《南城日报》上午发出上海限购新闻, 下午本市的百货大楼就被挤爆了。
    邹榆心想买台冰箱, 跑去百货大楼连门都没挤进去, 最后还是通过青松才买到的。
    不止邹榆心,家属院不少人都是直接找青松买的。
    八十年代冰箱需求量日益增长, 国内品牌的冰箱是用进口压缩机等零配件组装销售的。因为制造门槛很低, 省里有几十家冰箱工厂,质量参差不齐。
    为控制这种情况, 规定只有定点单位可以获批进口压缩机, 并且进行广告宣传。
    那几年冰箱厂倒了一大片, 据说, 好几个小老板一时没想开,纵身一跃,撞进了水泥地里。而没倒的冰箱厂,多是搞到了进口压缩机的货源。
    青松就有进货渠道。他和六子混街头,不差信息源,差的就是运气。
    他们先只是赚个倒手的差价,后来看人人都在商品经济的浪潮里学游泳,于是脑袋一热,登记注册了青松牌电冰箱厂。
    他们在小南城外/围租了个废弃的便宜厂区,自己进了批进口压缩机,装配了生产线,请来模具师傅,一切顺利,第一单就是三千台。
    接着,他们踏着88年抢购浪潮,借电冰箱售空东风,创利润八万,一下子还掉了信用社六万贷款。按照这个趋势,他们能大富。
    六子清掉家里的债,把老房子稍微粉刷了一下。青松则拿着剩下的几千块,说想买房。
    六子说:“买啊,借钱买,买了就去找冯蓉蓉。”
    两人躺在厂区宿舍,枕下是陡然逆转的命运,心脏和呼吸活蹦乱跳得不知要往哪儿安放。
    睡着睡着,两人会忽然激动,抱头疯叫,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青松说,“要是以后没钱了怎么办,突然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自杀了。”
    六子说,“没钱了就再从头再来,反正别死。”
    六子有个开店的梦想,他们去看了几个学校门口的店面,想着明年开个录像厅、溜冰场或者舞厅,以后做个抹发油、翘二郎腿、腰间箍个真皮皮带的大老板。
    这个梦想距离他们很近,只要厂子正常运转,他们1990年就能盘个店面。
    买房的时候,青松见青豆紧张地计较利息,计算借款,还笑她没出息。
    他特豪横地说,两笔厂子订单就可以全还上。
    青豆没理他,继续誊自己的欠款簿子。
    1988年的结尾处,程青松有了套房,和妹子搬进了新家,拥有南城户口,并准备正式拜访冯蓉蓉的父母。他想,这次不能像上次一样不成熟地置气,话再难听也要忍。
    而且,这次不同了。他有钱了。
    这么想着,就到了1989年。
    开年头一天,《人民日报》的元旦献词中写道: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问题......
    八八年的通货膨胀被认为是价格闯关失利。
    八//九年国家紧急宏观调控,对过热经济进行降温处理,自上而下进行整顿。除偷税漏税外,整顿的重点是国营体系之外的民营生态。
    之前没有红t文件的冰箱厂只是不允许做广告,你能卖出去算你本事,八//九年以“质检不合格”这一原因强制关厂。青松牌电冰箱厂一年上万台冰箱的订单全黄了,砸进去订货的零部件钱也打了水漂。
    青松和虎子本来准备再去摆摊。还好颓了几天,没走得动道儿,逃过一劫。
    小南城开始清理零散商户集散地,各种没有营业执照和摊位证的小商小贩全部罚款。管的最严的两个月,路边连卖包子的都没有。
    青豆察觉到不对劲,是青松在家躺了一个月。他每天看电视,看到神志不清,饭也不记得吃。
    青豆打趣他:“财不发了?媳妇不娶了?”
    青松若有所思地从电视里抽出魂魄:“豆儿,要中考了,你想念高中还是读中专?”
    中专很热门,尤其是师范护校,可以少读几年书,出来了直接分配铁饭碗单位。要是读高中,道路就崎岖多了,读的好考大学,读的不好就是浪费三年青春和金钱,结果和直接读中专差不多。
    但青豆想也没想:“当然要读高中啊。”顾弈能读高中,她也要读高中。
    程青松也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行。”
    海南建省的消息传出后,青松和六子一直在想要不要去海南。如果青豆要继续念书,他不能太混。还有好多年呢。
    青豆瞧他眉头深锁,疑惑道:“是厂里效益不好吗?上次不是说订单排到年底了吗?”
    青松笑了笑,没说话。青豆坐到他枕边,挡住电视:“怎么了?跟嫂子吵架了?”
    青松身体一别,往边上躺了躺,换了个角度继续看电视,嘴上漫不经心道:“豆儿,你说顾弈怎么样?我看这小伙子不错。”
    “哪里不错?”
    “人不错啊,稳重聪明,家境好。等他爸回来听说可以直接升副教授还是教授,到时候肯定能分大房子。”
    青豆切了一声:“真土。”
    “顾弈土?”青松惊讶得抬高了音量。
    是你土!现在都是自由恋爱!
    青豆翻了个白眼故意气他:“你想多了,我以后要跟虎子结婚的。我都跟他家说好了。”
    程青松愣了。这丫头真的是......有的挑不挑,头一把就挑滞销的。
    “真的?”
    “真的呀!”青豆昂起头,还挺骄傲的。
    程青松似笑非笑地往门口一扫。
    门板很薄,顾弈想当没听见,心想,要不回去吧。但他发现自己的影子透过半开的门,应该还挺明显的,于是只能顺势推开门,迎上青松好整以暇的笑眼。
    顾弈:“那提前恭喜你们。”
    青豆背对门,吓了一跳。她捂着心口,用力拍了青松一记。这个混蛋,当人面逗她。还好她没说要嫁顾弈。
    青豆越过床尾,朝顾弈伸手,“给我吧。”
    她要的是底片。上次拍的三张底片他没给她,说好吃过晚饭送来。
    顾弈自然地捏了个拳头递到她眼前,朝她手心五指一张,丢了一团空气进去。
    青豆感受到手心那道夹暖带寒的小风,眨了好几下眼,才无语地挤出一颗酒窝,“嗯?”
    顾弈说忘带了。青豆问:“那你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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