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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埋葬众神 第1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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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这装束像是外乡人,你没有钱,又是怎么一路来到云空山的?”
    “我花的姐姐的钱。”林守溪坦诚道。
    若没有慕师靖在身边,他一路上注定是要风餐露宿了。
    “好嘛,原来还是个吃软饭的。”老人愤愤不平。
    林守溪在此处耽误了许久,考场中也有其他考生做完了题目,林守溪回头望去,发现最先来的竟是先前与自己搭讪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见到了林守溪,亦是惊喜万分,她穿着梨色上裳,提起粉色襦裙快步跑来,少女用手遮了遮额头上的伤口,对着林守溪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
    “你好。”林守溪也说。
    小姑娘很是拘谨,她不太敢看林守溪的脸,甚至不敢靠得太近,林守溪想着她先前与慕师靖的对话,主动开口:
    “你叫……双思思?”
    “嗯,是的。”
    双思思又惊又喜,没想到他还偷偷记住了她的名字,看来那位姐姐说得果然没有错,“我叫双思思,所以别人都叫我……”
    “思思?”
    “嗯……双双。”
    “……”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他们是……”双思思看到了破庙中的扫地人和行乞者,心生怜惜。
    这两位老人对视了一眼,也懒得再装了,他们掸了掸衣裳上的灰,一改气势,双手负后。接着,两个动作与身形皆一模一样的老者身影同时破碎,化作两团飞沙,当空绕舞之后合二为一,再现身时已一扫老态龙钟之貌。身材魁梧,精神矍铄。
    还在掏粉色荷包的双思思见此情形,大吃一惊,感慨仙人不愧是仙人,竟能将身躯沙化,一分为二。
    “走吧,随我去参加最后的测试。”老人捋着白须,向前走去。
    路上,双思思向林守溪讨教穿越墙壁的技巧,她已是其他人里最快穿过来的,却还是磕破了额头。
    “没什么技巧,在我眼里那不是墙,而是一扇门,于是我自然而然就走过去了。”林守溪说。
    “忘记墙是墙么……一眼就看破表象直达本真,林公子想来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双思思十指握在身前,露出了仰慕之色。
    “……也许。”
    “我就知道你很厉害,不像我,脑袋都快磕破了。”双思思也是莫名其妙进来的,她甚至怀疑是墙壁可怜自己。
    “你为什么不翻墙?”林守溪好奇地问。
    “翻墙?”双思思吃了一惊,心想考场这种威严之地,怎会有人做出这种事?更何况……
    少女用手压了压裙摆,咬着唇害羞地低下了头。
    终于来到了最后的考场。
    老人将考试的规则发给他们看。
    “此次所考的内容并不难,所考的是你们五官的敏锐程度,一共有三关,第一关时,你面前会有一百杯水,其中九十九杯中皆藏有致幻之物,唯有一杯是正常的,你须喝掉其中一杯水,第二关则有两幅浮雕壁画,这两个壁画看似一模一样,实则有四处不同,你须在沙漏漏完之前将其找出,至于第三关……”
    老人卖了个关子,道:“你到了便知。”
    林守溪点点头,表示明白,老人插好了三炷香,点上了第一根,并说:“这百年以来的弟子,通过这间屋子,最快的只用了八分之一柱香时间,我看你自命不凡,不知能不能将这记录打破一番。”
    “八分之一柱香……”
    双思思惊讶不已,她光是听规则就知道,这些关卡哪怕本身不算难,但也是极为消耗时间的,一百杯无色无味的水,光是辨认一遍就极耗时间了吧,更别说后面两幅宏伟的浮雕壁画了……
    八分之一柱香,这是如何神仙才能做到?
    老人骗了林守溪,事实上,最快的通关者也用了四分之一柱香,老人只是记恨方才破庙拆穿一事,成心编造了个不可能完成的时间来激他。
    林守溪也未深究什么,来到了一百杯水面前,他看也没看,直接拿起一杯饮下。
    “你怎么确定它是无致幻之药的?”老人对这个举动困惑不解。
    “不能确定。”林守溪说:“我就是随便拿的。”
    “那你……”
    “我有解药。”
    林守溪说着,体内玄紫气丸逆转,清光鼎发出微光,吸入了一滴水,这座鼎如同一位老医师,飞快给出了解法,片刻之后,炉膛火光明灭,一缕薄光飘入五脏六腑,致幻之药还未弥散,便被清光鼎消解。
    “你竟修了炼鼎之术?”老人到底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了此法。
    修习了炼鼎之术的人,相当于行走的丹炉,寻常的药物根本奈何不得他。
    “这致幻之药会使人迷失,见到最想见的人,看到最渴求的物,心志不坚者往往会耽溺其中,一睡数个时辰,哪怕道心坚定者,通常也要耗费一炷香的时间,没想到你竟有此解法。”老人捋须,不知是感慨还是赞叹。
    “这样啊……”林守溪闻言,脚步却是微停,他低下头,轻声说:“早知道不解了。”
    老人微愣,抬起头时,林守溪已走到了巨石雕刻之前。
    这石壁上雕刻的,正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神话图卷,皇帝坐在王座上,面容空洞,群臣立在八方,俯首跪地,不敢仰视王之尊荣,而王座的背后,悬着七柄神剑,每一柄剑下皆诛杀着一头狰狞丑恶的魔鬼,它们张开巨口,似要将王座上的圣灵吞噬,一位面容模糊的宫裙女子立在一旁,手持圣谕,宣读着什么。
    “千年之前,人族曾经被划分为两个阶层,强大而稀少的一派被称为仙来者,弱小而数量繁多的一派被称为壤生者,仙来者不愿壤生者瓜分修真资源,想将他们放逐到污浊漆黑之地自生自灭,壤生者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说服了皇帝,让皇帝否决掉了人族放逐之计,转而开启了万民修真的年代。”
    壁画上的圣女正是在宣念着修真时代的开启,最早追随皇帝的仙来者满脸不甘,其余欢欣鼓舞的则是壤生者。
    “这是伟大的一天。”老人说。
    时至今日,千年风霜的洗刷下,人类早已没有了仙来者与壤生者的分别,或者说,几乎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流淌着这两个族类共同的血,唯有一些隐秘世家还在固执地要求着血脉的纯净。
    “我们人族只有千年历史吗?”林守溪问。
    “我们还能记得的历史,只有千年。”老人说。
    林守溪感到困惑,明明这个世界看上去要更加古老,文明也要诞生得更早,为何历史的长度反而不如他的旧世界?
    林守溪暂不多想,他伸出手指,飞快地点出了三处不同。
    “还有一处呢?”老人问。
    “只有三处。”林守溪说。
    “你确定?”
    “确定。”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人疑惑不解,这幅画面有上万个细节,他为何能飞快找出三处不同之处,又为何能笃定,一共只有三处不同?
    “因为它们……很刺眼。”林守溪淡淡开口,给了一个不像理由的理由。
    老人眼眸眯起,他叹了口气,跟随林守溪向前走去,自言自语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装……”
    来到了最深处,摆在林守溪面前的别无他物,而是一片池水。
    “这池中有一条鱼,这条鱼由仙人以秘法所造,无目,无腮,无体,无鳞,与水无异,它游曳其中,甚至激不起波澜半点,唯会发出一丝极轻微的,常人难辨的声响。”老人说:“你需以这网兜,将它从水中捞出。”
    “可以用他物辅助么?”林守溪问。
    “你想用什么?”老人警觉道。
    “我学会一点雷电之法……”
    “神山不可电鱼。”老人冷冷回绝。
    老人将这歪门邪路掐断,希望这少年可以真正给他展示一下他的能力,不得不说,他虽对这少年装腔作势的模样有些不满,但他内心已觉得,这是一个可塑性极强的天才。
    若是慕师靖在此,恐怕都不用睁眼,就能将那鱼网住,他的感知力不如慕师靖,也不想太浪费时间,只能另辟蹊径。
    林守溪想了想,骈指一点,运转白瞳黑凰剑经,以指为剑,虚点水面,随后猛地一提,剑经对于水的掌控力瞬间激发,一时间,似有无形的巨手将整座水池掬在掌心,本就不大的池水皆朝着他手指的位置升空、汇拢,整片池子竟被他以这种方式提了起来!
    老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他知道这少年境界不俗,但这抓起满池池水的神通……难道说,他拥有水之灵根?
    水池之水被直接抽空,一条如水捏成的鱼掉回池底,翻腾着身子,林守溪俯下身,以网一兜,将其轻而易举地捕获,然后他松开了手指,池水失去了依托,重新落回了水池之中。
    林守溪看了一眼香,烧了八分之一,他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只是打平了最快的记录。”
    “不,你现在就是最快的。”老人看着这条鱼,面色复杂,只觉得肉眼可见的未来,这个记录应是很难再被破了。
    “你没来之前的第一名已将记录保持了三百年,她当年还扬言过,再等三百年也不会有同龄人比她更强,不曾想恰好三百年的关口被你破了。”老人说。
    “那人是谁?”林守溪来了些兴趣。
    “她如今就在云空山上,姓名已隐,大家都尊其为仙楼楼主。”老人说。
    像宫语这般真正的大人物,在大道修成之后都会以秘法隐去功名,许多曾经熟悉她的人,也会将她的名字淡忘,只有楚妙这般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才会被允许记得,故而邸报上的各种榜单,也不会有她的姓名出现。
    仙楼楼主?
    林守溪一惊,心想难道是白祝的那位师父?
    “像你这样身怀绝学的人,按理说该被直接收为内门亲传弟子,你来这朝云堂……是来砸场子来了吗?”老人苦笑着说。
    “我所要拜见之师就在这二十四门中,我也是无奈而来。”林守溪说。
    “哦?你要拜的是哪位?是如今二十四门之首,堪称两百九十九年以来第一天才的陆仙子,还是那位座下弟子皆仙人的王仙师?还是……”
    “我要去见楚映婵。”林守溪打断道。
    “什么?楚映婵?”老人神色一变,“你是说……你要加入楚门?”
    “是。”
    “你可清楚楚仙子现在的境界?”
    “清楚。”
    “她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而且她这般的宗门,连仙草妙药都很难向云空山申请,你……你是认真的?”老人困惑道。
    “当然。”林守溪说。
    老人这下生气了,“那先前在破庙里,你还骗我说你没钱?”
    “我确实没钱。”林守溪不知他为何又提起此事。
    “少骗人了,那位楚国皇后请你这样身怀绝学的人来拜师,总不会一分钱都没给吧,还是说你是那位皇后钦定的、未来的……楚国驸马?”老人看向他的神色愈发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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