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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怒偏执太子后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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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恍若不闻,只一个劲地往前走。
    带着她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偏殿,还没有走进殿里,她便听到一阵痛哼,仿佛什么野兽受到重创,发出痛苦的哀鸣。
    傅娇听到那声音,顿时毛骨悚然,她想起了梦里有一回李洵把她和一头饿虎关在同一个笼子里,饿虎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把她撕成碎片。
    她脚步踟蹰不敢继续上前。
    李洵牵她继续向前,傅娇畏惧地往后躲,跌倒在了地上。
    她的惊恐让李洵有种莫名的快意,他如同受到某种刺激,眼神一点点变得阴鸷,唇角扯出一抹笑:“现在知道害怕了?”
    傅娇神情警惕地望着他:“里面有什么?”
    “进去就知道了。”
    他蛮横地拽起她,拖着她继续往偏殿走。
    走得越近,声音便越清晰,等她走进偏殿,才看到原来是一个人被捆在刑凳上,旁边一个人拿了一把铁刷子,地上满是猩红肉、沫,那人身上的肉被一层一层抓梳下来,鲜血淋漓。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人毒得嘶哑,发出来的声音全然不像人,更像一头野兽。
    碎肉到处都是。
    傅娇看得汗毛竖起,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血腥气,她忍不住扶着腹部干呕起来。
    她五脏六腑里像是有无数的冰刀子,刺得她呼吸艰难。
    那个人全然不是个人了,躺在刑凳上犹如一块死肉,任由宫人用铁刷一下一下刷下他的血肉,只在肉沫飞出的时候发出仿若兽鸣的哀嚎。
    傅娇浑身发软,一下子滑到在地上,身子忍不住蜷缩起来,李洵一把搂着她站好,轻飘飘地说:“他说你是忠勇之后,拼死也要护你出京,孤便想看看他的傲骨究竟有几两重,可谁知刚绑到刑凳上,他就开始乞饶了。”
    “周彧?”
    傅娇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她张着嘴呼吸,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根本做不到,她的嗓子像是被谁狠狠掐着,几乎连呼吸都变得给困难起来。
    她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爆开似的,成千上万把刀子狠狠绞着她的心,令她浑身剧痛不止。
    “放了他……”傅娇崩溃地掉着眼泪,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干涩不堪:“放了他……”
    “他背叛了孤,这是他应有的惩罚。”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口狂跳不止,他掰正傅娇的脸,令她直视中庭的血腥:“看着他,违拗孤,这便是下场。”
    傅娇拼命挣扎,执拗地别开头,梗着脖子不让自己去看。李洵拎小鸡一样压着她转过头来,她战栗地落着泪。
    很快周彧便没了声响,整颗头无力地垂在刑凳上,身上全是血,唯独一双眼睛还睁得老大,死不瞑目地看向傅娇的方向。
    “殿下,他死了。”行刑的宫人站在台阶下,恭敬垂首禀报道。
    李洵这才松开傅娇的头,他不以为然地说:“拖出去喂狗。”
    傅娇再也受不了这血腥气,狼狈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闯出偏殿。
    李洵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形,没有去追,只是冷冷一笑,便慢悠悠跟在她身后,优哉游哉地好似刚看了戏出来。
    傅娇身上没有气力,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可她不敢再在那里多待,所以提起裙摆飞快地逃离那里。
    周彧是她父亲的学生,虽然父亲不在了,可他深怀感恩之心,每年逢年过节都会亲自登门探望祖母和阿爷。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求逃离京城的办法,然后她想到了周彧。
    他现任御史台御史大夫,在皇上面前说得上几句话。她昨天避开李洵的人和他见了面,两厢合计,决定让阿爷从璁州来信接她离京,再由御史台上表请奏,从明面上离京,以此摆脱李洵的纠缠。
    他们昨天才见了面,今日他就惨死在自己面前。
    傅娇面色苍白,脑子里一片混沌,脚下步伐不停,疯狂地想要摆脱荒芜的偏殿。
    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咬了牙铁了心不顾一切向前奔跑。
    可血腥气似乎一直笼罩在她身上,散不开逃不掉,她恶心得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扶着树干一个劲干呕。
    第32章
    傅娇吐了很久, 身子弓得好像河虾,怎么也直不起来。
    最后还是李洵抱着她回的寝殿。
    傅娇身子僵硬,脸上满是恐惧, 缩在被子里,眼神瑟缩不敢看他。
    李洵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禁烦躁起来, 说道:“饿了吗?想吃什么?”
    傅娇一脸的泪,精神几近崩溃,她刚刚看到一个人被活生生刷成肉泥, 哪里还有精神吃饭。她整个人都在抖, 死死咬着嘴唇, 才没有骂他。
    她受惊的模样太可怜, 睁着眼流泪,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李洵扫了她一眼,一只手把她搂进怀里, 另一只手落在她的下颌处,逼迫她仰起头看着他,她眼睛里全是泪, 乌黑的眸子蕴含着一汪春水。
    她的腰肢纤细得就像花枝, 在他手心中颤抖。
    李洵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梳洗之刑的时候和她差不多,吓得好几天饭都吃不下去, 将近三个月吃不进肉。他大发慈悲之心, 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娇娇别怕,以后看习惯了就好了。”
    傅娇眼神惊恐, 好像面对的是什么魔鬼, 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好似方才不是死了一个人, 而是杀了只鸡一样。
    李洵晚上没有留她在东宫, 天快黑之前就让人送她回瑞王府了。
    玉菱下午看到李洵气冲冲带走傅娇,已然是吓得半死,看到她回来,忙小跑着迎上前去:“姑娘。”
    傅娇脚下无力,步伐虚浮,摇摇晃晃撇开她,往屋子里跑去。跑得太急,不慎摔了一跤,她麻木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钻进被窝里,紧紧裹着被子。
    她眼前全是周彧血肉横飞的模样。
    她捂着嘴,哭到抽搐,胃里翻涌,忍不住吐出了苦胆。
    她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恶鬼?
    “不该跟他纠缠在一起的,小的时候就不该去东宫。”她后悔不迭,却悔过无门。
    *
    傅娇离开之后,李洵有点疲倦了,坐在书案前,按了按太阳穴,抬眼看着黄昏诡谲的晚霞,东宫覆盖上了一层锦衣。
    他像一团凝结的阴云,无声地坐在屋里,酝酿着一场异常滂沱的风雨。
    东宫的人嗅觉十分敏锐,他们都发现,自从瑞王去世之后,太子殿下性情越发暴戾。不过也是,瑞王去世,皇后备受打击,缠绵卧榻将近一个月,后宫诸事都是齐妃娘娘在打理。皇上和皇后鹣鲽情深,皇后生病,他担心着急,朝政大半落在太子身上。
    秦也有事求见李洵,被他召进了书房。
    “当年宫里两个宫女怀孕了,都被关在勤思殿,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基本上都已经死了。田忠出宫之后也遭人暗杀过,他中箭跳湖,那些人以为他死了,其实他会屏息凫水,所以捡回一条命来……”
    秦也说到最后,小心地打量一眼李洵的表情,发现他神情淡淡的,这才渐渐松了口气。
    李洵仿佛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面上一片风平浪静,他问:“那两个宫女后来去了哪里?”
    秦也闻言垂了垂头,他刚听到田忠讲述当年的事情时,当即便生了想割掉耳朵、舌头的心思,他不听不说,太子殿下已经能放他一命吧?
    李洵转过头看他,眼睛微微眯着。
    秦也手心冒出了热汗,他抬起头看向李洵,小声地说:“皇后娘娘生产当日,她们都被带去了嘉宁宫,太医剖开了她们的肚子,取出了里面的孩子。”
    话到这里差不多就明了了,可李洵没说话,秦也不敢停,他继续说:“其中一个宫女剖出一名女婴,另一个则剖出一名男婴。皇后娘娘怀孕的时候中过毒,生产当日诞下的男婴天生患有足疾。皇上下令把宫女的男婴抱给皇后抚养,尊为太子。”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几乎声如蚊呐。
    “哦?”李洵挑眉:“你的意思是孤原本是一宫女之子,因为李述生来患疾,所以捡来一个便宜太子之位?”
    秦也忙跪了下去,额头抵地不敢说话。
    李洵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秦也擦着额上的汗,飞快地退了出去。
    李洵拿起桌子上的奏折慢慢翻看起来,他不想让自己停下,不想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
    他不是皇后生子,这件事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原来如此。
    原来从小对他的冷待事出有因,原来从小的偏爱并非怜悯李述是个没有母亲的残废。
    自始至终可怜的只有他而已。
    怪不得皇后看他的眼神从无关心与爱护,只有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施舍与恩赐。
    他的出生是恩赐。
    他活着是恩赐。
    他的太子之位是恩赐。
    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恩赐。
    他想起李述分府那日,他在廊下说的话。
    李述说——你觉得我若真想要,母后会把她给我还是给你?
    如此笃定的语气,想必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看着他张牙舞爪捍卫属于他的东西,想必内心也在笑他如跳梁小丑。
    算他运气好死得早,若是活到他知道真相的这一刻,他会死得更痛苦。
    李洵如是想着,站起身来往寝殿走去。
    他本不想去查这些,过去的事情不该影响到现在的他。他做了二十年太子,如今坐在这个位子上,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只要他稀里糊涂,便没人知道湛湛天光下他不堪的身世。
    但皇后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李述生辰那天对他下药。
    他身体一直很好,几乎没怎么生过病,那天他病得太奇怪,事后让刘瑾盘问了东宫的人。膳房一个宫人连夜上吊,细查下去才知道她和皇后宫中有勾连。
    皇后偏宠李述、忽视他,他都觉得无关紧要,但给他下毒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不信一个母亲会为一个其他妾氏所生的孩子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若有,那真相只有一个——这个儿子不是他亲生的。
    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越埋越深。他不是个喜欢粉饰太平的人,追根揭底也要知道真相。
    皇后怎么样他内心毫无波动,他没在她身上体会过温情,对她没有任何期待。
    这样的结果他丝毫不意外,甚至私心里觉得这样才合理。
    刘瑾在书房外等候他,看到他步伐匆匆从里头出来,问道:“殿下要回寝殿?”
    李洵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回了寝殿。
    寝殿已经打扫干净,方才傅娇待过的地方换了被褥,干净整洁得一丝不苟,好似她根本没来过一般。
    他走到她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去,目光落在满殿的雕梁画栋,忽的觉得东宫是这么地大,大得几近空空荡荡。
    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何以前的皇帝会自称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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