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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身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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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真正引起她戒心的是,宋吟被签到东霖娱乐这事,就和当初成为她助理一样,如果没有赵时韫在中间牵绳引线,或许到不了现在这一步。
    他也应该和宋吟达成了某种协议,配合宋吟暗地里替她俩不合的消息添油加醋,从而引导舆论,让霍霄慢慢放下戒备心,认为宋吟和她是真的水火不容。
    对于毫无戒备的人,容易在不经意间暴露自己的死穴,宋吟要做的,就是跟在霍霄身边,哪怕以自己为代价,也要找到能够击垮他的证据。
    赵时韫笑着问:“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曲懿眼皮子不掀,唇角有轻微的勾起,“我是相信巧合,但我不相信接二连三的巧合,你别自作聪明地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赵时韫懒散一笑,一副就算被拆穿也对他无所谓的态度。
    “至于你为什么要对付霍霄,更准确来说是为了对付东霖集团。”
    曲懿缓慢说:“你的身份说起来好听,盛安总裁的小儿子,集团未来的合法继承人,实际上就是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你迫切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而目前最好的垫脚石就是东霖。”
    曲懿一直没想明白,刚签到盛安那会,她算不上受宠,偏偏在出了当众让霍霄难堪这事后才受到重视,明面的雪藏,实际上的韬光养晦。
    再之后,赵时韫大把的资源砸向她,把她捧成了今天这地位。
    最近她才捋清思路,她不过是赵时韫计划里的一环,借着江稚鱼的名义,利用她和宋吟,巧妙地进行一番推波助澜,放大舆论的焦点,最好能让霍霄身败名裂,霍家这两年本来就已经在走下坡路,财务亏空越来越大,独子遭受舆论风波,东霖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在两头遭受攻击的节骨眼上,盛安再趁虚而入,不需要太长时间,盛安就能在娱乐传媒业一家独大,赵时韫也不再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一箭双雕。
    赵时韫挂在嘴边的笑容一丝丝地敛了,声音也沉,“你从哪听说的?”
    曲懿侧面回答:“还不是你教的好,能用钱打听到的事都不叫事。”
    赵时韫气极反笑,“曲懿,是我看低你了,你比谁都会扮猪吃老虎。”
    她没搭腔,继续揣测:“宋吟应该快拿到了能让霍霄遭受千夫指的罪证,所以你才会在这时候找上温北砚,你觉得比起别人,霍霄更信任他,要真到了需要律师那一步,他的第一选择会是他。”
    她没想通的是,她和温北砚有这层关系在,霍霄怎么会放心委托他来替自己辩护?
    不过这不重要,目前她更在意的是温北砚,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她和霍霄的恩怨,那他就不可能再安安分分地完成这即将到来的委托。
    她堵上了自己的名声和星途,同样他也会因为爱她,堵上自己的前程,别有用心地接近霍霄。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你就和以前一样,继续利用我,别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没有指名道姓,但赵时韫知道她在说谁,轻笑了声,“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没给她说话的空档,话题突地一转,“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你会在关键时刻放弃引诱霍霄,没准当初你再坚持一下,霍霄那蠢货真能受到点小惩罚。”
    曲懿不答反问:“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
    赵时韫脑袋偏过去,示意她把话说得明白些。
    “因为我没有为江稚鱼抛弃一切的觉悟。”
    曲懿平静地说,“你说过的,我这人自私自利,要真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那次也是。”
    那时候,她一想到自己的未来会被这样一条蛀虫缠上,就觉得恶心。
    说白了,她对江稚鱼的愧疚,不足以让她舍弃自己的前程。
    赵时韫纠正她的话:“曲懿,你已经不是了。”
    曲懿眼睫一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开车门的同时说:“你最近好像在困扰和周挽的关系,怎么,你现在喜欢上她了?”
    一片静默。
    曲懿反唇相讥:“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困扰,从头至尾周挽就不喜欢你,她只是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而已。还有一点,我不是扮猪吃老虎,只是懒得跟你耍阴谋,但现在不同了。”
    她再次强调:“别把他牵扯进来。”
    -
    温北砚的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三天下午才醒来,眼皮艰难睁开,看见趴在床边阖着双眼的人,产生一霎的恍惚,感觉还在梦里。
    曲懿有预感般地睁开眼,一阵欣喜,然后再也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温北砚没什么力气,抬不动手,只能循环着说:“别哭。”
    她没听他的,哭得撕心裂肺,许久才用手背抹了眼泪,体面全无,嘴上骂道:“你这个骗子。”
    他嗯了声。
    “你明明说,你不会再伤害自己了,你骗我。”
    他还是嗯。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曲懿瞬间没脾气了,又哭得一抽一抽的,抹眼泪的动作粗鲁不少,依旧闭口不提和霍霄、赵时韫有关的事,“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人爱,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她得到的爱早就已经泛滥,有曲乔生和徐清澜的,有盛景的,有江稚鱼的,后来又多了他的。
    只是她为自己创造出的受害者身份,掩盖了这一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要是觉得我对你的爱还不够,那我把我得到的爱全都分给你。”
    温北砚盯住她看了很久,“曲懿,我没到负五。”
    他补充,“以后也不会出现负五。”
    这次算不上万念俱灰,只是感觉她离开后的自己就像鱼缸里孱弱渺小的一尾金鱼,被玻璃圈成的狭小空间困住了。
    他想从这个不见天日的噩梦里醒来,于是反复地尝试,反复的失败,在灵魂几乎从躯壳中剥离而出前,他将鱼缸砸了个四分五裂,拿起其中一块碎片狠狠扎向自己的身体。
    她没出现前,是盛景救了自己,她出现后,他就靠剧烈的疼痛,艰难维持着自己仅存的清醒,一面想象她就在身边。
    最后半梦半醒间,他真的看见了她,能触摸到实体的她。
    “你问过我,我在伤害自己的时候,会不会产生快感,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以前有,但这次没有,这次只有痛苦。”
    曲懿倏然停止眼泪。
    “在我挥刀朝向自己时,我只能感受到疼痛,因为我想起了你,你会伤心,可我控制不住。”
    温北砚终于找回些力气,握住她的手,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手很冷。”
    话题切得突然,曲懿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带跑,哑着嗓子应了声,“脚也冷。”
    空气安静片刻,温北砚用郑重的语气,又一次岔开话题:“曲懿。”
    “嗯?”
    他明确自己给不了承诺,只能说:“下次被困住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到那时候——”
    长时间等不来他的后半句话,她讷讷重复,“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他收紧了手,眼眸深沉似海,“像现在我抓住你这样,紧紧地抓住我。”
    第48章
    ◎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曲懿低头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 后知后觉地升起一种微妙的劫后余生感。
    就好像他们在海里沉浮了几天几夜,下一秒就要失去彼此,就在穷途末路之际,远远漂来一个救身艇, 奇迹般的他们一同获救。
    曲懿眸光微闪, 喃喃自语:“我抓住你了。”
    想到什么, 没多久又开始抽噎,好像从小到大积攒下的眼泪要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怎么也停不下来,神经是出奇的敏感脆弱。
    温北砚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但他实在腾不出别的力气用来安抚她, 精疲力尽地重复着两个字:“别哭。”
    曲懿勉强止住眼泪,斟酌后没有说出“发病”两个字, 用更为含蓄的说法:“你下次再不舒服, 别折磨你自己了, 直接朝着我来。”
    要是她没能抓住他, 那个时候就需要第二种方案来补救。
    对面的目光无遮无拦,曲懿挠了挠耳垂,难为情的反应:“你别看我细皮嫩肉的,其实还挺能扛伤害的。”
    像被消了音,下一刻她只能感受到拂在耳侧的微弱气流, 扫过桌几上的小白花,几片半枯萎的花瓣簌簌往下落。
    然后才等来他的回答,“你会疼。”
    她重新抬起头。
    温北砚懒懒散散地靠在床头,脸色是异样的苍白, 挺阔的肩上落着落日余晖投射进来的光影, 半截身躯仿佛被镶嵌进暖色调的油画里。
    曲懿眼里也被映进透亮的弧光, 片刻她轻缓地摇了摇头,“我不怕疼。”
    暧昧的氛围转瞬即逝,源于温北砚拐弯抹角地戳穿她的黑历史,“你不敢纹纹身。”
    曲懿想跟他继续较劲下去,这会也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叹了声气,用无可奈何的语调,“我只是想让你觉得自己亏欠了我……你对我的愧疚越多,你就越离不开我,然后你就不会再蹦出想要伤害自己的念头了。”
    听上去像互相折磨的一种治愈办法,温北砚愣了几秒,死灰复燃般的,躯壳里所有破败不堪的神经组织再一次有了生命力,然后缓慢愈合。
    “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他的嗓音很轻,没有夹杂任何的自嘲意味,平静到听不出波澜——这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既定事实,就像盛景口中的骑士那般,并以此为殊荣。
    曲懿无法抗拒他此刻流露出来的罕见温柔,像沉静的海,卷不起汹涌的浪花,柔软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将她往上抛,在她坠落时轻轻托住她。
    循环往复,而她沉溺其中,乐此不疲。
    好半会她才点头应了声:“也是。”
    两秒后又加上主语,“我也是。”
    做完手术刚醒来的病人需要足够的静养,曲懿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他,可她更怕他从自己视线里消失,一直坐着舍不得走,“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抱你了,现在能抱你吗?”
    不等他回答,她径直环住了他,下巴攀在他肩上,又怕触及他的伤口,连忙仰起头,一阵手忙脚乱后,后脑勺被宽大的手掌罩住,温热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上。
    她一怔,“不疼吗?”
    显然她问了句废话,身上这么多伤,怎么会不疼?
    这次的拥抱几乎花光温北砚所有的力气,“你抱我的时候不会疼。”
    声音很轻,起初她没听清,经过一番回忆才还原出他原本想表达的意思。
    很奇怪,他身上仿佛自带一种魔力,再普通不过的几个字组合在一起,配合清清冷冷的语调,都像在说暧昧不明的情话。
    曲懿全身心放松下来,阖上眼睛,悬在眼眶里的泪顺势滴落,砸在他薄薄的病号服上,很快洇湿一角。
    温北砚皱了皱眉,“你又哭了。”
    “没哭了。”曲懿忽然意识到自己矫情过度,非得挽回些颜面,梗着脖子说假话,“可能是刚才鼻涕蹭到你衣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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