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丽莎沉默片刻。
    “让那些孩子决定吧。”
    最终，她还是这么说道。
    “好吧，希望你别后悔。”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正便看见三人走了过来，只不过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她们的表情非常严肃。
    “弃权可不丢人哦。”
    抢在琪亚娜开口之前，方正再次提醒了她们一句，而琪亚娜则是摇了摇头。
    “不，我们决定参加测试，结城先生！”
    “很好，希望你们别后悔。”
    听到这里，方正挑了下眉头。
    “那么我们开始吧。”
    测试是在学园的演习场进行的，德丽莎和无量塔姬子站在位于二楼的观察室里，只有方正和三个少女留在了场中。
    “好了，接下来要怎么测试？”
    握紧双拳，这会儿琪亚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而看着琪亚娜，方正只是微微一笑。
    “那么，首先就测试你们面对死亡的精神压力能够抵抗到什么程度吧。”
    听到方正的回答，琪亚娜则是松了口气。
    “什么嘛，这么简单的……”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下一刻，琪亚娜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不仅仅是她，就连她身边的芽衣，布洛妮娅。以及站在外面进行观察的德丽莎还有无量塔姬子，这会儿都是面色大变。
    因为她们感觉到，就在方正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恐怖的威压骤然从他的身上爆发，直接将三人笼罩在了其中。
    这，这是什么！？
    此刻的琪亚娜也是握紧双拳，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方正。而方正则是倒背双手，面无表情的盯视着她们，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此刻的琪亚娜却感觉空气仿佛都开始变得粘稠起来，无形的压力几乎化为了有若实质的巍峨群山，正在迎头向她们压下。
    “呜……”
    雷电芽衣这会儿也是咬住牙关，一言不发，她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边缘的时刻，然而即便如此，眼前的这恐怖的威压也让她几乎有些抵抗不住。
    另外一侧的布洛妮娅得益于平日里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缘故，这会儿反应也是三个人里最淡薄的，但是光是看她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就可以看出此刻的布洛妮娅并没有她看起来那么冷静沉着。
    “这，这是什么力量？”
    无量塔姬子甚至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剑柄，结果抓了个空，这顿时让她一身冷汗，急忙低下头向着身边望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战场上。虽然她距离方正都这么远了，但是刚才方正气势爆发的时候，还是让无量塔姬子感受到一股仿佛即将被崩坏兽吃掉的危机感，以至于当她没有抓到剑柄时，整个人顿时一身冷汗，还以为自己真的死到临头了。
    “这真的不是律者吗？我记得在记载之中似乎是有律者可以使用精神力量的。”
    “看仪器，没有反应。”
    德丽莎同样面色惨白，在她们面前的检测仪上，可以看见琪亚娜等三个女武神的崩坏能反应，但是方正那边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由此就可以确定，他的确不是律者。
    “第二阶段，坚持住了。”
    方正淡淡的开口，伴随着他的说话，琪亚娜等三人再次感觉到那股恐怖的精神威压猛然增强，接着——一片死寂。
    绝望。
    琪亚娜只感觉自己眼前一片漆黑，四周的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与她一起步入了死亡的深渊，她体内的本能在尖叫，在挣扎，在渴望着拼命的逃离这一切，那是无关理智，来自于生命体最原初的本能。
    琪亚娜死死的咬住牙关，将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她甚至不敢开口，就怕一张开嘴巴，下一刻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会化为无法抑制的尖叫，直接窜出自己的身体。
    “咚！！！”
    布洛妮娅此刻已经坚持不住，跪倒在地，但是她依旧伸出双手，支持着地面，那纤细的胳膊微微颤抖着。另外一侧的雷电芽衣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那绷紧的身躯，已经说明了问题。
    “接下来，第三阶段。”
    方正扫了一眼三人，伸出手去，打了个响指。
    “啪。”
    伴随着这个声音，琪亚娜只感觉那种绝望与死亡的晦暗仿佛突破堤坝的潮水般，冲垮了自己的精神防线，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尖叫一声，名为恐惧的海浪就彻底席卷了她的灵魂，将其卷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下一刻，琪亚娜眼前一黑，直接昏倒了过去。
    “第三阶段。”
    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三个少女，方正轻轻叹了口气。
    “祝你们好运了，小丫头们。”
    第3080章 种子
    “轰隆隆隆——！！”
    雷电划破天空，乌云压顶，琪亚娜半蹲在地面上，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自己的好友。
    “为什么？芽衣？！为什么？！”
    “这是我的选择，琪亚娜。”
    在琪亚娜面前的好友，此刻面色冷漠，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琪亚娜记忆之中的温柔。
    “你曾经拯救了我，现在，轮到我拯救你了。”
    “不，我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吧，回休伯利安，回到大家身边……！”
    琪亚娜尖叫着伸出手去，然而下一刻，一道紫色的雷霆轰然而下，将她直接弹飞了开去。
    “再见了……琪亚娜。”
    这是琪亚娜在昏迷之前所听到的，最后的话语。
    世界正在崩坏。
    雷电芽衣呆呆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琪亚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是我的使命，芽衣。”
    琪亚娜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是她所说的一切，却冷酷的让人心碎。
    “我是□□□□，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消灭□□，守护大家。”
    说道这里，琪亚娜对着雷电芽衣微微一笑，那笑容与往常别无二致，但是却充满了某种说不出的悲伤。
    “这就是我所做的选择。”
    “不，琪亚娜，不要，不要……！！”
    雷电芽衣挣扎着向她跑去，试图将她留下来。但是她伸出手去，唯一抓到的，只有虚无的空气——在她的面前，那个熟悉的少女已经彻底消失了。
    西伯利亚的暴风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将一切都化为了白色。
    呼啸的狂风夹杂着雪花迎面吹来，布洛妮娅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那正在熊熊燃烧的小屋。在她的面前的，是曾经身为她的友人，现在身为世界之敌的□□的尸体。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做错了什么？
    布洛妮娅扪心自问，但是却得不到答案。
    与□□□□的战斗异常艰难，但是最终，她的友人还是在最后关头夺回了自己的意志，当她望向布洛妮娅，恳求她消灭自己，消灭□□□□的时候，布洛妮娅并非没有犹豫。然而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完成自己身为女武神的使命。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好友，守护了这个世界。
    然而……为什么最后还是会这样呢？
    布洛妮娅抬起头来，望向天空，此刻的世界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人类的毁灭，近在咫尺。
    那么，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布洛妮娅闭上眼睛，一抹泪光从她的眼角流淌而下，化为冰晶——落在雪原之中。
    “……”
    方正环抱双臂，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人，一言不发。
    他所做的，就是将三人拉入意识世界，将她们的意识与无限的未来进行同调。
    作为预言法师，他当然可以做到这一点。事实上，现在琪亚娜等三人就是在做梦，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那就是你做了一场非常感人的梦，在梦中你经历了一些事情，那个时候你非常感动，非常后悔，又或者非常恐惧。
    当然，一般人醒来之后梦里的情景大多数是记不住的，最多也只是能够回忆一点儿当时的感情与思绪罢了。
    但是她们三人的经历却还有些不一样，这是梦，这又不完全是梦。现在她们三人就像是在体验梦中的虚拟实景游戏，她们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并且看到自己的选择带来的结果，就好像很多选择分支的rpg游戏一样。
    毕竟很多游戏玩家打通之后，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遗憾，而为了弥补这种遗憾，他们才会用写同人的方式来进行补完。
    现在方正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告诉琪亚娜等人，你们的世界是个粪游戏，但即便是个粪游戏，你们也可以有办法掌握并且改变这一切。
    不过在这之前，她们必须体验到极致的绝望才可以。
    方正很清楚，女武神不能够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因在于她们其实是按照军人来培训的，对于军人来说，牺牲和奉献属于天职。但是魔法少女不行啊，不能大家一起幸福的魔法少女有什么存在价值啊？
    然而，一旦你选择了牺牲和奉献，那么happy end就与你无缘了。
    就好像小圆，为了拯救晓美焰，她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世界。结果就是晓美焰不住的轮回，要不是遇到方正，她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局呢，这一点儿都不魔法少女好吧。
    痛苦的要么是你自己，要么就是你身边的人。而且和现实不同，游戏中的梦境并非如此，你或许可以牺牲自己拯救世界。但是你依旧可以看到在世界被拯救之后，你的同伴是如何被悲伤所压垮，最终失去了一切，而不是眼睛一闭死后哪怕洪水滔天也不干你事。
    以她们目前的思维想法和惯性，她们很快就会察觉到，无论自己怎么选择，都会产生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说白了，这就像是把她们成长过程之中所遇到的一切苦难全部压缩在一起，一股脑的直接扔给她们，让她们把所有的痛苦回忆全部经历一遍一样。
    当然，在她们醒来之后，她们经历的细节部分会变得模糊。比如做梦的时候她们或许能够很清楚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以及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但是当醒来之后，她们只会残留最让自己伤心的部分，比如她们会勉强记得自己杀了某个人，但是为什么这么做却记不得了。
    毕竟，方正又不可能真的给她们剧透，因为未来是无限的，任何一种剧透都代表着某个未来被固定了。
    这样一来，如果她们被压垮，并且因此绝望，那方正也就没辙了。
    但是如果她们并没有被压垮，反而越发想要迎难而上想要达成一个完美结局……嗯，就代表魔法少女的种子已经在三人心里生根发芽了。
    “她们不会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