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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仙阶[修真]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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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白麟明明操着好战的人设,可他……
    虞黛楚可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什么强烈的战意。就算白麟天生情感内敛,又或是战意没有沈琤那么强烈,总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如果虞黛楚一丁点也感受不到,只能说明白麟的好战程度,绝没有到能名扬一方到地步!
    但他偏偏把人设经营到连谢衍也都知道。
    “原来是这样。”虞黛楚轻轻一笑,仿佛释然,“白麟道友想必定是手段过人、本事极大,这癖好,不是强者可供不起。能与道友这样交游广阔又手段过人的朋友结交,我这次来潼海,果然是好运连连。”
    糟糕!她好像被谢师兄传染了,只会说“手段过人”“本事极大”“虞你认识我是我的幸运”了。
    谢衍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底是什么想法,虞黛楚不会知道,但她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她却清楚得很——
    对不起了谢师兄,由于你迟迟不表明态度,这“阴阳大师”的头衔,她先戴为敬!
    “谬赞了谬赞了。”白麟赶紧谦虚,一时没机会进一步凹他的好战人设。
    虞黛楚为的就是这个空档,“白麟道友,我对这位单琅川道友十分感兴趣,能不能再为我详细说说?”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义薄云天、手段非凡”的白麟道友,一定有点问题,也许还不到表里不一那么严重,但总归与他塑造的这个人设有很大不同。
    而这本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名副其实的,好名的人太多,谁不喜欢被人和美誉联系在一起呢?只不过是白麟的人设塑造得太成功,直接在潼海出道了而已。
    但谢衍对这位人设营销达人有些不同寻常的关注,这就有点奇怪了。
    不是虞黛楚胡乱揣测,而是谢衍裴玠这种人,本来就不会分心在无意义的事上,他们有太多事要操心,倘若是会分心的人,根本坚持不到这个位置。强者有这么多,能做掌教的却很少。
    现在,谢衍却数度对白麟投以非同寻常的关注。
    虞黛楚与谢衍没有太多私交,但她相信宗门各位元婴真君的眼光。谢衍关注白麟,那白麟一定有问题。
    对于可疑的人,能少透露一点,就少透
    露一点,总之,她刚进妖山秘境,一年后就结丹这种事,她莫名不想让白麟知道。
    为了表示自己的求知若渴,虞黛楚连纸和笔都拿出来了,一手一个,神情严肃,“方才听白麟道友说起这打扮的道理,我只觉得醍醐灌顶,过往的日子仿佛都白活了。还请道友多说一点,我一定背诵全文。”
    “啊这,”白麟愣住,干笑道,“我觉得这大可不必……”
    虞黛楚把本子稍稍一收,脸一拉,冷冷道,“我奉劝道友不要不识抬举,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短促地冷笑了一下,目光锐利如锋,割在白麟身上,凛然生寒。
    “啊这——”白麟愣住。
    这,这……她怎么忽然就翻脸了啊?
    他犹疑地看了谢衍一眼:其实他倒也不怕虞黛楚动手,潼海白将军的名声也不是吹出来的,金丹境中,无论是谁他都敢一战,只是胜面大小的问题,更何况,虞黛楚气息虽凝实,却一望可知方才结丹不久,于金丹境中究竟有几分领悟尚未可知。
    只是——虞黛楚可是太玄宗的人,谢衍就在一旁站着,师妹若是被打了,谢衍能袖手旁观?看谢衍的气息,只怕突破金丹后期不过是几年内的事罢了。
    对上初入金丹的虞黛楚,便是大打出手,白麟也不怕,但谢衍对方成名多年、被誉为擎崖界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虽然是与裴玠齐名,也足以说明实力了。要对上谢衍,且不说他胜面很小,只说谢衍有可能是下任太玄宗掌教,若因此对他与潼海君府生出不满来就不好了。
    目光所及,谢衍含笑不语,仿佛一座尊贵而静好的神像,毫无波动。
    ——到底还是妖类势弱,被人族压得喘息不得,否则,虞黛楚怎敢对他如此呼来喝去、毫不客气?他又如何会为这样的威胁而左右为难?
    他一向很识抬举。
    白麟勉强一笑,就想本着唾沫自干的精神,满是屈辱,忍气吞声,“虞道友说笑了,怎至于此——”
    话说到一半。
    “求你了!”
    虞黛楚双手一合,脸一垮,可怜巴巴。
    白麟卡住。
    “啊这……”他语塞,脑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白麟道友,求你啦,我实在
    是好奇得很,你就同我详细说说吧。”虞黛楚重又端起小本子。
    白麟望望她,言笑晏晏,笑靥如花,全无方才那横眉冷对、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模样,仿佛之前全然都是他的幻觉。
    但那显然不是幻觉。
    他自然已反应过来,这是虞黛楚现学现卖,把刚听来的他的旧事如法炮制了一遍,以此来调侃他。
    但那冰冷的杀机、锐利的锋芒,真实到简直不像是在开玩笑,让他忍不住有一瞬间的联想,是否虞黛楚当时,真的想杀了他?
    偏偏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指责,因为这正是他当年对着别人做的事情,如今已被定性为一桩美谈、成为他人设的一部分,倘若他现在怫然作色,便是对自己人设的质疑和背叛。
    白麟:好家伙,我直接就tm好家伙。她这是抄袭!
    他哑口无言。
    “好了,虞师妹,不要再打趣白麟道友了。”谢衍这尊神像终于舍得开口了,“你在宗门内胡闹也就罢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这样没有分寸。
    他虽然说着斥责的话,神情却仍然温和含笑,白麟左看看右看看,可半点斥责的意思也没从他脸上看出来——
    长辈对自家孩子的斥责:我可以,你不可以。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要是当真,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白麟是个很聪明,也很识相的人。
    他索性以大笑收拾残局,将尴尬一笔带过,“虞道友,你方才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想,我究竟哪里冒犯了你,竟引得这样好脾气的漂亮姑娘对我横眉冷对,实在是罪过。”
    虞黛楚笑眯眯,“白麟道友真是心胸开阔。”
    白麟总觉得她在讽刺自己,但他没有证据。
    “咳,虞道友是想知道老单的事情,我倒是确实比旁人知道的多些。”白麟干咳一声,转移话题,“老单自小被发现是个难得的天才,便在单家受到了极大的重视和栽培,有传闻说,他可能是下任单家家主,常有人说这只是谣言,但我却知道,这其实确有其事……”
    三人边走边行,踏浪逐风,飘飘渺渺,竟转瞬越过无数海波岛屿,触目是一片碧波无尽。
    虞黛楚迎着轻轻拂面的海风,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白麟讲起单琅川的旧事,
    一边却在想方才与白麟开那个山寨版玩笑时,他本来平淡情绪中,瞬间迸发出的仇恨与不甘。
    何等炽烈的不甘与怨恨,可以想见这情绪的主人,心里究竟装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仇恨,又藏着多少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欲望。
    在当时,这样的情绪所指向的,除了人与妖、妖族与三大宗门之间的矛盾,没有第二种可能。
    这和白麟所表现出来的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一口一个上宗、荣幸之至,可大不相同啊。
    虞黛楚承认,她既是钓鱼执法,又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从“白麟一定是有问题”开始思考问题,看到的显然都是他心怀不轨。况且,以妖类在擎崖界的地位,无论白麟有怎样的怨恨和不甘心,都是很正常的,即使放在漫画、小说里,也最多算个美强惨反派——如果人类不是反派的话。
    平心而论,虞黛楚若不幸穿成了擎崖界的妖类,一定也十分不甘心。大家都是修士,在大道之上理应是平等的,凭什么就因为一个自己不能决定的出身,而被刻意分成三六九等?
    然而,刚才还对妖类的地位十分悲哀,觉得意难平的虞黛楚,现在好像一秒忘记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真等到发现妖修对人类有怨恨和敌意的时候,她就要拔刀了。
    无论如何,她都是人类,都是三大宗门的核心弟子,谁要是动她的蛋糕,她也不能圣母笑着分出去。
    这样的想法,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十分正常,在意识到之后,甚至无需多加思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有心怀天真和美好的人,会为此感到迷茫和痛苦。
    虞黛楚倒还没到痛苦的地步,她只是迷茫。
    也许是穿越以来过得太过顺风顺水,所有想要的、追求的,她努力追求了,就一定能摘取。这永远有超额正向回馈的生活,让她忘记了自己曾经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穿越前,她的生活还算成功,但从未如此一帆风顺。
    那时,她也经历过失败,也知道挫折是什么样的,明白自己从不是天道之子、世界从不围着自己转,她想要的东西,需要自己竭尽全力去拿,即使失败、即使痛苦,这也是她想要的、必须要追求的。
    对痛苦的感知从
    不会让她挣扎,只会让她清醒,然后敞开一切去拥抱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这些呢?
    她做一件事的时候,已很少思考失败的感受。她知道一件事不是没有失败的可能,她能理性地看到失败的后果,但她从来不会去想失败时的感受。
    她变得傲慢了,而这傲慢让她忘记了,她也是凡人。
    她还在勇敢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她落下了冷静和自省。
    这世上有太多她看不惯,又没法改的东西,她一直所向披靡,头高高地扬着,急切地追逐天边的月亮,蓦然低头的时候,却发现一地狼藉。
    耳边,白麟还在大讲特讲单琅川的轶事,“在单家这一辈里,最出众的无疑是老单了,那些嫡系旁系的弟子,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单家老祖,那位太上长老,有几个亲儿子,死了两个,最小的那个现在也是金丹修士了,备受宠爱,你知道吧?他比起老单,差得远了!”
    “不过,老单这个人,性格上有点缺陷,他对权财色名,全都没有兴趣,在道途上,也是随心而行,并不一门心思只想突破,反倒十分享受修练过程中的许多乐趣。”
    “就比如说这个化妆品带货,多半是炼气、筑基期的小修士在研究,寻常金丹修士根本不愿意在这上面花心思,偏偏老单这个妙人愿意投入精力。他在比对不同色号上费尽心思,每天都要试上一百零八种的灵材做口脂……”
    虞黛楚微微垂眸,海风拂过面颊的声音、交谈声、水声,耳边一切声响,都慢慢渺远了。她什么也听不见,仿佛置身于最安静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灵台一清,灵气灌入体内,带起周身一股灵潮缓缓而绕。
    白麟的“单琅川个人向主题演吹会”戛然而止。
    他惊诧至极地望着虞黛楚,上下嘴唇没有碰到一起的机会,眼睛瞪得像铜铃,简直想把震惊打在脸上。
    他这是看到了什么?
    白麟一转头,看向谢衍,试图从小伙伴的脸上看到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惊骇,来显示自己一没疯,二没瞎,眼前的这个女修,她是真的顿悟了!
    这怎么可能啊?
    白麟恍恍惚惚:顿悟这种东西,在擎崖界早就传得
    神乎其神,好像是什么修仙必备、话本主角标配,唬得一众小修士做梦都有了具体概念,但越是到了高阶修士这里,便越是清楚顿悟究竟有多难。
    白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顿悟。
    关键是——
    正常人顿悟都是因为被人一语点醒梦中人,可虞黛楚这是不声不响,忽然就顿悟了啊?
    难道是因为他无意间说出了什么绝世至理?可他为什么没顿悟啊?要是能找出这句话,他也试试啊?
    他刚刚讲了什么来着?
    白麟努力回忆。
    他刚才好像讲了——
    单琅川每天都要试一百多种色号的口脂?
    这能顿悟??
    ***
    叶白薇难得觉得这日子过得很悠闲。
    一方面,虞黛楚踪迹不知,虽然她很担心这人是跑去魔界了,但……没了生命威胁真的很爽!
    另一方面,她终于从清欢宗那个对于原主来说无比压抑的环境中摆脱出来了。虽说她一向很能将原主和自己分清,但原主不开心,她也很难一点影响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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