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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高冷女道士无情抛弃后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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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师!”朱獠在内宅叫了一声,“这里有味道!”
    纪长清疾掠而去,是书房中一个佛龛,没到近前先已闻到浓重的焦糊味,纪长清拂袖推开,一簇黑气如同鬼魅,猝然向她面门上扑来!
    轰!星辰失剑长啸声中,万丈剑光织出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牢牢困住黑气,嘶哑的呵呵声中,黑气骤然收缩变小,眨眼间化成一个拇指大的焦木,轻飘飘落在地上。
    纪长清眉尖一蹙,这黑气,比起方才弱了很多,难道是受伤的缘故?
    伸手捡起焦木,边缘几道弧线,勾勒出火焰的形状,心头那点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之前在天津桥,黑气不费吹灰之力杀死已经化形为人的火焰,为何黑气消亡之后,反而化成了火焰图案?
    “道长!”贺兰浑飞跑着冲进来,抬眼看见了焦木,“抓到了?”
    按理说应该是抓到了,可这感觉不对。纪长清拿着焦木:“再等等青芙的消息。”
    话音未落,青芙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阿师,抓到了!”
    青色身影如飞鸟坠落在眼前,青芙摊开手掌,手心中躺着一片焦木:“被我用赤金囊罩住,立刻现了原形!”
    纪长清伸手拿过,两片焦木放在一处,同样的焦糊气味,同样的火焰图案,恰似被她截成两段的黑气,只是,先前几番交手,极其狡猾难缠的对手,怎么会如此轻松便就落网?
    青芙还记挂着的伤:“事情都办完了,阿师快疗伤吧,拖不得!”
    方才黑气那重重一击,体内的真气到现在还有些阻滞,丹田处也觉得隐隐做疼,但,也不是不能支持。纪长清将焦木递给她:“收起来,我无碍。”
    “道长,”旁边正在检查佛龛的贺兰浑突然叫了一声,“这里有个暗格!”
    纪长清回头,见他从暗格中拿出一张纸,黑纸上八个白色小字,注明天干地支:“道长,这是什么?”
    纪长清看一眼:“生辰八字,女命,全阴。”
    八字全阴的女人。脑中一丝亮光闪过,将先前零碎的线索飞快串联到一处,贺兰浑看着纸上细小的字迹:“也许,这就是张良娣一直在找的生辰八字。”
    张惠要找的是徐知微的八字,可徐知微不是阴命。纪长清抬眉:“太子妃不是阴命。”
    “所以死的,是张良娣。”贺兰浑大步流星走出书房,叫过张惠母亲,“张夫人,我们得好好谈谈了!”
    张惠母亲看着那张纸,脸色一白:“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贺兰浑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将黑纸在她眼前又是一晃,“这是良娣让你们打听的,太子妃的生辰八字吧?”
    “不是!”张惠母亲白着脸,死死盯着那张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我一个亲戚的八字。”
    “张侍郎已经招了,”贺兰浑嘿嘿一笑,“他说这事,都是夫人你背着他办的。”
    “什么?”张惠母亲脱口反驳,“这事我根本不知道!阿鸾过世以后,她阿耶才跟我说的!”
    阿鸾?眼前又一道亮光闪过,贺兰浑急急追问:“良娣在家时,小名唤叫阿鸾?”
    “是的,良娣小名唤作阿鸾。”张惠母亲心慌意乱,“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东西他说早就烧了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惠小名阿鸾。双鸾双凤纹的镜子,取鸾凤和鸣之意,鸾是张惠,凤是李瀛。贺兰浑笑了下,现在他知道了,张惠为什么会在那么多东西中,一眼就挑中了这面镜子。
    将黑纸又在张惠母亲眼前一晃:“你们向谁打听的生辰八字?太子妃知不知你们背后的动作?”
    如果徐知微知道张惠的暗算,如果徐知微将计就计,将那面会致人死命的双鸾双凤纹的镜子一步步送到张惠手上……贺兰浑捏着纸:“你说这纸已经烧了,又是怎么回事?”
    “阿鸾死后,她阿耶才零零碎碎跟我说了些先前的事,可他说,他说,”张惠母亲满脸惊恐,“这张纸早就烧了啊!”
    所以这烧掉的纸为什么又出现了?是张钧没有对妻子说实话,还是别的原因?贺兰浑沉吟着:“良娣拿到八字后,做了什么?”
    刑部。
    张钧从昨夜至今,已经在这里拘押了大半天,武皇后政务繁忙,并没有功夫亲自过问他的事,他便也只能一直等着,正是气闷时,当,关着大门开了,贺兰浑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张钧连忙站起:“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无非是死了个下人,又不是我杀的……”
    啪,一张黑纸拍在他面前,贺兰浑一扬眉:“这就是良娣让你打听的生辰八字?”
    张钧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变成煞白:“怎么会?!”
    “尊夫人已经招了,”贺兰浑往榻上一坐,支起一条腿,“去年良娣出宫烧香时,要你悄悄打听太子妃的生辰八字,你辗转找到当初给太子妃接生的稳婆,打听出太子妃的生辰八字后,告诉了良娣。”
    “怎么会?”张钧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那张纸,失魂落魄,“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贺兰浑眨眨眼,似笑非笑,“张侍郎是说这张纸怎么会没有烧掉?尊夫人也觉得奇怪呢。”
    “你,你……”张钧多哆嗦起来,他竟什么都知道!
    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贺兰浑立刻说道:“没错,我什么都知道,包括这张烧掉的纸,包括这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张钧再也忍不住,脱口说道:“可我当时就烧掉了呀!”
    去年张惠借着出宫烧香的机会与他见面,交代说要找徐知微的生辰八字,他猜到她是要做什么巫蛊之类的事,虽然觉得太过冒险,然而张惠若是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对张家来说利大于弊,到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徐家治家严谨,上上下下一丝儿破绽也没有,张钧打听了很久也没有得手,直到偶然找到了当初替徐知微接生的稳婆,才重金买下了徐知微的生辰八字,为了不漏破绽,他随后又制造了一次“意外”,让那稳婆失足掉下山崖摔死。
    写着生辰八字那张纸,他记住后立刻烧了,亲手烧的,看着化成灰烬又冲进水渠里,可这张纸,为什么又好端端的出现在眼前?
    张钧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怎么回事?”
    贺兰浑气定神闲:“有纪观主在,哪怕你烧成灰冲到海里呢,她有什么找不回来的?”
    不错,那是天下第一女道士,她有什么不能办到?张钧颓然:“原来如此。”
    “咱们从头开始说吧,镜子、焦木、桃符、太子妃的生辰八字,”贺兰浑斜斜歪着,仿佛只是同僚之间的闲话,“良娣是什么时候起了杀人的心思?”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张钧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嗫嚅着开了口:“大概是去年九十月份的时候,良娣说,她得到神明启示,说她将来前途无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还说神明给了她信物,只要她日日烧香供奉,一定能心想事成……”
    两个时辰后,集仙殿。
    贺兰浑躬身向武皇后行礼:“殿下,张良娣的死因,臣已大致查清。”
    “又没有外人,不必拘礼。”武皇后示意他坐下,“纪长清受伤了?”
    “是,道长在天津桥旁与妖异交手,那妖就是上元夜杀死良娣的妖,出现时总是低低发笑,凶险万分。”
    武皇后霎时想起了那夜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神色一紧:“捉到了?”
    “已被道长打出原形,是两片有火焰图案的焦木,跟良娣佛堂里那片很相似,如今被道长用法力镇压着,”贺兰浑道,“道长眼下正在疗伤,所以我一个人先过来复命。”
    武皇后松一口气:“良娣是怎么死的?”
    “事情的起因,要从一面铜镜说起。”贺兰浑道,“旌善坊菩萨寺中有一面铜镜,在特定情形下能照出人心中最想要的东西,入镜之人会因此受到蛊惑,最终神魂俱失,永不轮回。”
    “菩萨寺,”武皇后修成远山的娥眉微微一抬,“当初的吴王府?”
    “是。”
    半晌,才听武皇后道:“继续说吧。”
    “天津桥上有一个扮成磨镜人的火焰妖,经他手磨过的镜子,就能联通菩萨寺的铜镜,这妖专门挑选阴命女子下手,据说是有东西要这些女子的神魂。”
    武皇后摇头:“宫中的镜子有专人照管,从不在外面磨。”
    “这正是此案的疑点之一。”贺兰浑道,“良娣从火焰妖手里得的,是佛堂中那片焦木,据张钧交代,良娣认为那是神明的信物,只要日夜对着焦木祈祷,就能心想事成。”
    “蠢材。”武皇后冷冷说道。
    “良娣的镜子是去年中秋徐景升从蜀州捎给太子妃的,当时一起捎回来还有许多土仪,太子妃分发土仪时,良娣挑中了镜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镜子也能联通菩萨寺的铜镜,良娣看见了镜子里的东西,因此受到蛊惑,生出许多妄念。”
    “什么妄念?”
    “良娣看见自己做了太子妃,做了皇后。”
    许久,听见武皇后笑了下:“然后呢?”
    “良娣命张侍郎调查太子妃的生辰八字,发现太子妃是阴命之人后,就日夜对着焦木祈祷,盼望杀死前八名女子的妖异杀死太子妃。除夕当天,良娣又用张侍郎送来的假桃符换下东宫的桃符,方便妖邪入侵。”
    贺兰浑呈上那对假桃符:“上元夜妖邪如期而至,只是良娣没想到,张侍郎查到的生辰八字是假的,太子妃根本不是阴命之人,东宫唯一的阴命之人是她自己,所以到最后,死的人,是良娣。”
    武皇后垂目看着桃符,许久:“这些事,太子妃知道吗?”
    徐知微知道吗?那恰巧送到张惠手里的镜子,八字全阴的假生辰,贺兰浑沉吟着:“没有证据表明太子妃知情。”
    武皇后笑了下:“你办得很好。”
    她站起身来:“我还有事,你先退下吧。”
    贺兰浑回到上清观时,刑部的差役抬着两口大箱子正好也刚赶到,飞跑着过来见礼:“郎中,这些东西放哪里?”
    “抬进来!”贺兰浑指挥着他们把箱子放在殿中,四下一看,后殿的门关着,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纪长清应该就在里头疗伤。
    轻手轻脚走过去,原是不想吵到她的,哪知刚刚走近,大门无人自开,纪长清趺坐蒲团上,抬眼向他一望。
    她脸色比平时更白,原本嫣红的唇色也变得浅淡,贺兰浑心尖上一软,声音便沉下来:“好些了吗?”
    “无妨,”纪长清起身,“向皇后说了?”
    “说了,”贺兰浑连忙上前扶她,“我只道你那小徒弟在,所以才去向皇后复命,早知你是一个人,我就留下来照顾你。”
    纪长清抽开手:“我让她去天津桥再查查。”
    迈步向外走去:“去刑部,我要看看那些镜子。”
    “何必急在一时?”贺兰浑固然也觉得此案尚有许多疑点,然而此时,便是天大的事也及不上她,“案子什么时候都能破,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伤。”
    “无妨。”她只说这两个字,随即向外走去。
    贺兰浑知道她素来说一不二,劝是劝不住的,连忙跟上来时,一低眼瞧见襟怀处露出深紫的一角,却是那时在天津桥上买的牡丹。
    原是想给她簪发的,因着事发突然便藏在怀里,这一番折腾下来,也不知揉成什么样了。贺兰浑轻轻拿出来,果然,花瓣已经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几片也揉得皱巴巴的,唯有那股子冷清的香气被体温一烘,反倒是越发浓了。
    不觉骂了句:“这该死的妖!”
    纪长清看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咒骂,见他将那半朵牡丹珍而重之重又放进怀里,快步走去墙边打开新搬来的箱子:“这里头是药材,我不知道你疗伤需要哪些,所以各样都拿了些,若是还有缺的,你告诉我一声。”
    又打开另一口:“这一箱是衣服,你看看能不能用,若是不合适的话,我再去做。”
    纪长清脚步没停,余光瞥见些深灰、浅灰、苍灰的衣角,大约是他比着她身上这件的颜色款式做的,他分明没什么正经,偏偏这些事上又心细得很。
    来到刑部时,证物房大门虚掩着,贺兰浑上前推开,皱起了眉头:“这是谁来过?连门都不锁!”
    “郎中,”管库的小吏小跑着从外头进来,“方才皇后命人来取东西,我陪着一道送过去了,就没顾上锁门。”
    贺兰浑迈步往里走:“皇后取什么东西?”
    周遭空气陡然一冷,似有无数压抑着的嘶叫齐声呜鸣,贺兰浑心上一凛,见旁边纪长清一跃而起,伴着满天突然卷起的浓雾,升起在半空。
    贺兰浑追出去:“道长,怎么了?”
    小吏的回答恰在此时传入耳中:“菩萨寺那面铜镜。”
    铮!星辰失出鞘,纪长清一人一剑疾如流星,霎时消失在宫墙深处。
    集仙殿中。
    武皇后拿起铜镜,澄清镜面突然变成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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