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一眼便看到小宁王，疾步奔到他面前后单膝跪下。
    “王爷，口信已带到，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起来吧，任务完成得很好。”
    早前连城钰和小宁王便达成了协议，连城钰帮他救出云浣雪，而他要帮连城钰扫清障碍。
    路上得知连城璧在南疆有所动作后，小宁王便命阿大快马加鞭赶回南庆，找连城钰带人赶赴南疆。
    他料定连城璧筹谋的绝非小事，通知连城钰既是为了履行自己的承诺，也是为了自保安危和避嫌。
    毕竟连城钰巴不得连城璧赶紧死，而将连城璧交给连城钰亲自处理，也好过小宁王动手杀人。
    只是刚刚连城钰不管亲疏一通乱射，显然也没将他们的死活放在心上。
    小宁王看着连城钰，似笑非笑地说：“二皇子殿下，刚刚一轮乱箭是想将本王也一并射死吗？”
    连城钰则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区区箭矢，又怎会伤得了小宁王。”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连城钰将目光转向连城璧。
    “三弟，今天的阵仗着实大啊！”
    连城璧在保护云浣雪时被一支箭矢射中，左肩被鲜血染红。
    然而他脸上没有半点痛苦之色，闻言抬头看了连城钰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若早知二皇兄来，臣弟定会准备的更充分一些。”
    若是换作从前听到连城璧这样跟他说话，连城钰恐怕早就暴跳如雷。
    不过此时连城钰已完全占据上风，心中得意非凡，也不在乎连城璧的态度了。
    “连城璧，你结党营私，妄图占据南疆，破坏东越南庆两国邦交，真是枉费父皇的谆谆教诲，皇兄也对你无比失望，就算想救你也无能为力！”
    虽然嘴上说着失望，连城钰的脸上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从小就看他不顺眼，别以为装出一副窝窝囊囊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就看不出他的祸心！
    然而连城璧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连城璧，你可认罪？”连城钰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朝他皱眉喝道。
    “哈。”连城璧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连城钰危险地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连城璧不理他，自顾自地站着笑，越笑越大声，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不许笑！”连城钰再也忍不住，暴躁地大喝一声。
    “二哥，你终于如愿以偿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连城璧笑得浑身发抖，身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二哥，你终于能名正言顺的杀我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连城钰的脸色难看起来：“你胡说什么！”
    “二哥，你为什么一直想要我死呢？”连城璧忽然止住笑，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问他。
    “是你自己自寻死路，与他人有何关系——”
    “你和大哥从小就看不起我，无论我怎么讨好、怎么示弱，你们都看不起我。”连城璧的声音沙哑，“可我一开始从未想过争宠，我只想做你们的弟弟……”
    连城钰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随即厌恶地呸了一声：“就凭你也配？”
    连城璧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又笑了起来。
    “你错了。”
    “什么错了？”
    “不是我不配做你们的弟弟，是像你们这种愚蠢的人，不配做我的哥哥。”
    连城钰大怒：“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愚蠢。”连城璧一字一字地说。
    他从小到大在皇帝和两位皇兄面前，一直都夹着尾巴做人，就算对群臣也极少摆皇子的架子。
    因为他是他们口中的“贱种”。
    可是越长大他越发现自己的两位皇兄，论才学，论智慧，论武功，没有一样是他的对手。
    可就因为他们是所谓的出身正统高贵，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样子，实在是可笑之极。
    愚蠢不可怕，蠢而不自知才最可怕。
    “死到临头还胡言乱语！”连城钰气得脸都白了，“输得一干二净还说别人愚蠢，我看你才是真的蠢！”
    连城璧长长地叹了口气，抬首看向漫天繁星。
    “是啊，我是输得一干二净，但是我不是输给了你。”连城璧转头看向云浣雪，“我是输给了她。”
    连城璧陡然看向云浣雪，云浣雪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
    “阿雪，我是真的喜欢你。”连城璧轻声说，“我想一辈子对你好。”
    “往我脑子里再插一根金针，就是你说的对我好？”云浣雪冷笑。
    连城璧一愣，低声说：“对不起——”
    “连城璧，我不接受道歉，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你压根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连城璧显然没有料到云浣雪会这么说，茫然又震惊地看着她。
    “我同意你说你的哥哥们蠢，”云浣雪毫不在意连城钰脸色又黑了几分，“但你以为你比他们好得了多少？不要在这里自我感动了，你不配。”
    她当然知道连城璧临死前想听到什么，但是抱歉，她没有义务去满足他。
    连城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她心里，他真的这么不堪吗？
    可他是真的爱她啊……
    “阿雪，”半晌他艰涩地开口，“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吗？”
    云浣雪不说话。
    “我不想死在他们手上，我只想死在你手上。”连城璧近乎哀求地望着云浣雪，“杀了我，求你了。”
    云浣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冷冷地说：“我不答应。我嫌脏了我的手。”
    说完，云浣雪果决地转身，再没看他一眼，快步往下山路上走去。
    “阿雪！”连城璧的声音近乎呜咽，上前一步想拉住她，却被一边的陆云霆一掌推开。
    陆云霆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也随云浣雪快步离去。
    连城璧被陆云霆一推，身子晃了晃，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一般坐倒在地，面如死灰。
    眼见云浣雪准备往山下走，小宁王上前对连城钰道：“那接下来的事本王便不插手了，二皇子殿下您请自便。”
    连城钰嘴角扯出一丝笑，“多谢宁王殿下相助，慢走，本王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