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浣雪没理姜婉的讥讽，她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你呢？既然你说你不属于这里，那你属于哪里？”
    “我啊，我是行医盟的医者，悬壶济世，四海为家。”姜婉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地说，“起码在这四国里，我还是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想去哪儿就离开。”
    姜婉的眸中散着狡黠的光。
    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任何人。
    她只是她自己的。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
    两人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沉默地坐了片刻云浣雪看了看姜婉，只见她靠着椅子，手里把玩着一个小茶壶盖，不断让它竖起在桌面上旋转。
    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然而云浣雪依旧分辨不出，姜婉的这些话中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好像每一句都在向她暗示什么。
    而她听不懂。
    她并不想故弄玄虚，她是真的忘记了。
    但姜婉和她之间应该没有任何交情。
    云浣雪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焦虑，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急迫地想恢复记忆。
    “我们一会儿便回东越，”云浣雪起身，“你跟我们一起吗？”
    姜婉扯了扯嘴角，“东越没什么好玩儿的，不去。”
    云浣雪又问：“听说连城璧给你下了蛊——”
    “这点事怎么会难得到我。”姜婉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云浣雪点点头，走向门口。
    在她将要打开门时，姜婉忽然说：“云浣雪。”
    云浣雪放在门上的手停住，回头。
    “保管好轮回眼，别一不小心被我拿到。”姜婉笑微微地看着她，眸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光。
    那是她姜婉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云浣雪和她对视片刻，轻声说：“我会的。”
    说完开门离去。
    陆云霆和小宁王正等在门口，见云浣雪出来，陆云霆立刻问：“她说了什么？”
    云浣雪摇摇头。
    “不必追究了，让她走吧。”云浣雪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角。
    陆云霆没再说什么。
    青麟迟疑了一下，终究没忍住，犹豫着开口：“姜婉她……没什么事吧？”
    明明是一向不够颜色的冷面侍卫，可现在，竟然脸上带了几分关心。
    云浣雪的目光轻飘飘地从他脸上扫过，心中立刻会意。
    “没事，”她笑笑，“姜婉很好。”
    青麟暗暗松了口气，低头退到一边。
    “云景呢？”云浣雪问小宁王。
    “他还有些事要处理。怎么了？”
    “一会儿乔长老替我把蛊取出后，便让他送我回东越吧。”云浣雪低声说，“我累了。”
    小宁王一怔：“浣雪……”
    “小宁王，我终究是陆云霆的妻子，”云浣雪打断他的话，平静地说，“我们之间还是不要走太近为好。”
    陆云霆神情抑制不住的一喜，小宁王却是一僵。
    “既然这样，浣雪，我——”
    谁知云浣雪又打断了陆云霆。
    “虽然你我是夫妻，但我忘却太多从前的事。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这回连陆云霆也愣住了。
    浣雪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推开了小宁王，又将陆云霆拒之千里。
    小宁王忽然有些心慌。
    云浣雪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他是能感受到的。
    自从恢复视力之后，她似乎在刻意逃避自己。
    可明明他才是云浣雪唯一有记忆的人。
    他才是云浣雪此时唯一能信任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
    小宁王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云浣雪，云浣雪却装作没有看见。
    拒绝小宁王和陆云霆，一是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与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事，很可能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既然她没法去判断到底该用什么态度与他们相处，不如就保持距离。
    二是因为此刻她心中的疑惑实在太多。
    昨天幻境里那个姑娘是谁？
    为什么她会让她留下？
    姜婉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究竟是从哪里来？
    轮回眼对姜婉到底有什么意义？
    还有最重要的，云浣雪，她自己，到底是谁？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让她再没有心情去管与那两个男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云浣雪抬头看看天，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刺眼得让她觉得头晕。
    自从跟姜婉聊过之后，她的后脑便突突地刺痛。
    仿佛在她的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想破茧而出。
    她勉强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身子一晃，软软地往地上委去。
    小宁王就站在她身后，见此情形大惊失色，连忙想将她抱住。
    然而下一刻，另一人比他动作更快地接住了云浣雪，同时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陆云霆冷冷地看着他，轻声说：“王爷，这是陆某的夫人，请王爷自重。”
    说完，陆云霆不理小宁王，面无表情地抱着云浣雪大步离开。
    小宁王望着陆云霆远去的背影，脸色很难看。
    不知过了多久，阿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宁王身边。
    “王爷，您还是没放弃郡主吗？”
    小宁王收回视线，一挥袍袖负手而立。
    “本王想要的人，一定会得到。”
    “可是王爷，事已至此，您要么……还是算了吧。”阿大犹豫了半天后嗫喏着开口。
    他跟随小宁王的时间最长，也是最忠心的下属之一，对阿大来说，他与小宁王之间早已不是上下级的关系那么简单。
    他是真心希望他好。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宁王为了云浣雪狠心将她推开，又眼睁睁地看着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小宁王是如何在百尺寒潭下蜕变重生。
    他知道在自己的主子心中，那个姑娘的分量。
    可是一次次的努力之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他是真的为主子觉得不值。
    “王爷，不如……”
    还没等阿大说完，小宁王的眼神便冷冷地扫了过来。
    阿大后脊一凉，下意识地闭嘴。
    小宁王恢复了惯有的从容神态，淡淡问：“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阿大立马抱拳跪下，正色道：“回王爷的话，人已经抓到了。”
    “好，给我妥妥帖帖地送回京城。”小宁王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不知本王的这份大礼，他们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