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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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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多眼光注目下,庄浅脸上血色缓缓褪尽,额头上开始冒出细汗,紧咬着的唇渗出了血渍,然后,她突然捂着唇将脸别向一边,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两声——
    “小浅!”乔焱紧张地上前扶住她,“你怎么样了?”
    “没,没事,”庄浅声音艰涩,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几顿没吃饭,肚子,难受。”
    李琛冷眼看着她装模作样。
    靳正言皱了皱眉,吩咐:“阿琛,去给庄小姐请个医生过来。”
    李琛不满,“头儿,这女人明显是装的!”
    “叫你去就去!”
    李琛不情不愿地请医生去了。
    “靳、靳督察,我想,单独跟你,谈谈。”庄浅声音虚弱地对靳正言道。
    “小浅?”乔焱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你先、先,回去。”庄浅推他。
    “头儿,指纹对比报告出来了。”审讯室外有人喊。
    “我先出去一下,”靳正言对庄浅说了一句,然后出去拿报告,问前来送报告的同事:“对比结果怎么样?”
    “百分百符合,凶器上只有她一人的指纹。”送报告的人道:“而且那张旧照片的鉴定结果也已经出来了,照片上,涂掉死者安千秉头像的材料,不是普通的水彩颜料,而是女人用的指甲油,nala今年秋季首发的限量款。”
    “我知道了,有劳。”靳正言收了报告。
    乔焱出门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碰巧听到两人的谈话,一瞬间面若死灰。
    靳正言重回审讯室,关了监视器,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盯着椅子上的庄浅,沉声问道:“庄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的,手机?”庄浅看着他。
    靳正言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要手机,随即又见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他意识到她是想说话却又不方便,掏出手机递给她,“你想说什么?”
    庄浅开始迅速打字,三四十秒钟,就将手机还给他:你当警察多少年了?从来没有错判过命案吗?还是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好警察,手上绝对不会出现冤案?”
    她看着他,脸上表情安静,就像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靳正言接过手机,有片刻的沉顿,再开口,“我从警校毕业后一直都在司法机关,手上处理过的案件无数,每一个被我送进监狱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只除了一个。
    他却没有说。
    庄浅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很苍白,拿过手机继续打字:这世上坏人那么多,你抓得完吗?法律抓得完吗?如果你做不到,司法机关做不到,那谁来惩罚那些犯了罪却依旧心安理得逍遥法外的人?谁来还那些含冤入狱之人的清白?
    靳正言脸上出现了恼色,显然是不满她的执迷不悟,沉声道:“坏人再多,抓一个少一个,总归轮不到你,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方式来为民除害。”
    庄浅嘲讽地笑,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模样,将手机还给他:“你看、看,今天的,新闻。”
    靳正言狐疑地划开手机,才刚进入新闻网,就被头条触目惊心的两条新闻震住:
    分别是关于两名死者萧远山和安千秉的。
    萧远山,曾经的司法干部,如今却被曝参与数宗妇女卖-淫案,且在职期间,受贿无数,本人亦是个瘾君子,现毒品调查科还在追踪与其相关的数宗毒品营销案;
    安千秉,司法高层,退休后主力从事慈善事业,大获赞誉,其名下的安灵基金会,现因涉嫌洗黑钱而面临商业调查,而他本人也与数位臭名昭著的黑道大佬有着密切往来……
    靳正言没有看完详细报道,
    他从手机中抬头的时候,看向庄浅的目光深重。
    她却依旧表情恬淡。
    两人沉默很久,庄浅伸手拿过他手机,轻轻敲下几个字:是我做的。
    靳正言亲眼看着她继续打字:我父亲含冤入狱,死得无辜,那些害他入狱的人却不知收敛,这么多年害了一个又一个跟我父亲一样无辜的人,造成一个又一个难以挽回的悲剧。既然法律没有办法制裁这些人,既然你们警察没有能耐制裁这些人,那就我来,我心有不甘,又愤怒难挡,所以就设计杀死了他们,我原本还打算杀死很多人,可惜现在貌似没机会了。
    她在笑,容颜清瘦,神色疯狂。
    靳正言发誓,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忘记这个女人此刻的表情。
    “你父亲,军装里的刀片,也是你所为?”他问。
    “是。”庄浅哽咽了声音,想到了秦贺云,双手紧紧揪在一起,“爸爸求我,给他个,了断,所以我,想了这个,办法。”
    靳正言看着她开始掉眼泪,心绪压抑。
    许久,他声音僵硬地问:“你知道蓄意谋杀三名受害者,会是什么样的刑罚吗?”
    “我知道。”庄浅平静地看着他,专注而认真地说:“但我,不后悔;因为,你,你们,警察,无能。”
    因为你们警察无能。
    这是靳正言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在三年前。
    ☆、第036章
    庄浅被暂时收监,靳正言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切好像都看起来顺理成章:庄浅有最明确的作案动机,符合凶手的所有特征,在她包里搜到凶器,凶器上有她独一无二的指纹。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自己都亲口承认了。
    唯一令靳正言困惑的就是:庄浅对双手太爱干净,简直可以说是污染零容忍,光是在审讯室的几个小时,他都看到她擦拭了双手无数遍,期间哪怕是手上出了一点点汗,她也会表情焦躁,仿佛一种习惯性的不安,然后使劲用湿纸巾擦拭。
    而且她双手指甲上白白净净。
    这样的人,不像是会用指甲油装饰双手的人。
    因此,案发现场那张就照片上的涂抹痕迹,就无从解释。
    靳正言又跑了一次法证科,找了法医梁桥。
    “梁叔。”
    梁桥正好要找他:“正言啊,你来得刚好,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正想找你聊聊。”
    靳正言:“怎么了?”
    “是关于这两次凶杀案的证物。”梁桥道:“那天检验凶器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古怪了,只是你赶着要报告,我没来得及提——从死者的伤口来看,凶手应该是用枪老手,枪法熟练,如果想来,他握枪的姿势也该是标准的手法才对,可是我检验数遍之后,却发现枪上的指纹很凌乱,像是被人胡乱捏握过的一般,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靳正言皱起了眉头,“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被个后生用这种语气教训,梁桥有些讪讪,但也知道是自己的疏忽,便继续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今天早晨我又重新检查了一遍那支枪,结果,细查一遍之后,我发现了更大的漏洞:手枪的扳机处,并没有凶手的指纹。”
    “你的意思是,凶手戴着无纹手套?”靳正言不解:“可有手套的话,其余指纹又是怎么来的?难道她独独只戴了开枪的那根手指?
    “不,”梁桥道:“我的意思是,案发现场,可能不只有一个人,又或者说,凶手可能不止一人。因为若凶手为一人,安千秉是他的第二个谋杀对象,像第一名死者一样,她肯定会戴上手套行凶,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罪证。”
    “你怀疑庄浅是故意留下指纹的?”靳正言一开口,然后迅速改了话,“不,你是觉得庄浅不是凶手。”
    事实上他也觉得。
    梁桥不置可否。
    “难怪,”靳正言若有所思,终于将那些零星的疑点串起来:“我是被‘凶手用左手开枪’这一点蒙蔽了思路,才会毫无保留地认定庄浅是凶手。现在想来,庄浅是第一场凶杀案发生之后才右手受伤的,而她原本不是左撇子,可是第一名受害者的尸检报告也表明,凶手用的也是左手,这一切全都说明——”
    凶手是个真正的左撇子。
    而庄浅明显不是。
    “还有一个疑点,”靳正言说,“我注意过庄浅的手指甲,她对自己的双手有强烈的洁癖,不能容忍一丁点儿的不干净,因此绝对不会往手上涂抹指甲油一类的东西,这与我们的发现不符,凶杀案现场留下的那张照片,安千秉的头像是被类似指甲油的材料涂抹掉的。”
    ……
    靳正言再一次来见庄浅的时候,她依然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用纸巾轻轻擦拭着手指。
    靳正言开门见山地说:“庄小姐,你隐瞒了警方一些事情。”
    庄浅安静地擦着手指,没抬头看他:“没有。”
    “你父亲死去的当天,你开车并不是直接去了北城山。”靳正言坐下,缓缓道来:“你是先去了市郊的一家疗养院,看过你的母亲之后,在疗养院短暂逗留了半小时,才急速开车去了北城山,进入了死者萧远山的别墅。”
    庄浅擦手的动作一顿。
    她抬眸:“是,你说的,对。”
    “你却不是去杀人的。”靳正言沉声道:“你去北城山别墅的目的,不是杀害萧远山,而是清理凶杀现场,确保凶手没有留下一丝证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萧远山的死亡现场,原本应该有一张凶手留下的旧照片,是被你拿走藏起来了吧?”
    庄浅嘲讽地睨着他:“你想说,什么,靳督察?”
    “我说,你现在可以走人了,庄小姐。”靳正言打开侯监室的打门,站在门口,侧身对她道:“警方现在找到了新的证据,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你现在暂时可以回家了,另,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找你的。”
    庄浅一怔,表情有些恍然。
    良久,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独身安静地出了警署,跟来时一样安静。
    靳正言追出来,在警署门口喊住了她:“庄小姐,医生说你——”
    “我没事。”庄浅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明显不想跟他多纠缠,到路边去等出租车。
    靳正言欲言又止,进了警署之后,不时从透明窗户朝外看,就见到她一个人魂不守舍地站在路边,出租车过了几辆都没有注意到。
    他坐在位置上随意打完了一篇报告,然后突然起身,握着车钥匙跑出门去了。
    “我送你吧。”
    靳正言跑过来向庄浅道。
    庄浅一愣,抬起头来的时候,见到他脸上不甚自在的表情,难得笑了笑:“怎么,你们警察,都这么,体贴?”
    靳正言脸色一阵尴尬,闪过几分恼色,却依然坚持说:“庄小姐,警察办案是讲证据的,你没有做的事,即便是自己承认,警方也不会受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警方诸多隐瞒,但是即便你不说,真相也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对你没有恶意,如果之前有什么误会,还希望你不要介意,你的身体……还是早点去医院看看吧,回去好好休息。”
    他取了车过来,庄浅也没有再矫情,坐上了副驾驶座。
    一路上,庄浅都侧脸看着窗外车流,许是说话不方便的缘故,她一直都没有吭声。
    靳正言好几次神色复杂地侧眼看她,每一次,目光在触及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蛋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些问题得不到答案,问了也是白问。
    譬如,他明知道,安千秉死去的时候,庄浅就在案发现场,甚至还与凶手有过争执,试图抢夺凶手的手枪,这才会在凶器上留下凌乱的指纹;
    譬如,庄浅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目的都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清理现场,替凶手有意掩饰罪证,只不过第二次没有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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