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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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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嫤亦不勉强,很好说话:“那你就站着吧。”
    半响不见她说话,陶嫤有些不耐心,既然来了,还拿什么架子?于是指了指角落的地方,“你若是喜欢站,就站到那里去,我这里很忙,你别挡着我的路。”
    秦慕慕脸色微变,“郡主不好奇我为何过来么?”
    陶嫤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不好奇呀,反正你自己会说的。”
    她倒是把她看得透透的,秦慕慕确实憋不了多久,哑着声音问:“郡主以为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陶嫤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是她自己要过来,说些没头没脑的话,还让人猜谜么?她沦落到如今地步,难道不是她自作自受?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通过大家口口相传,差不多了解一些,她威胁江衡不成,反被误了名声,可不是活该么。
    秦慕慕冷声一笑,“郡主只知我触怒了魏王,却不知我为何触怒他。旁人道我痴缠他,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根本原因却不在此。”她顿了顿,唇边扬起一抹奇怪的笑,大有破罐子破摔之势,反正到了如今地步,她的名声已经回毁了,那她为何要让这两人好过?
    于是把那天看到的都说了出来,一五一十:“我到时,郡主正在亭中小憩,您知道魏王对你做了什么吗?”
    陶嫤拧眉,等她后续。
    她扬唇一笑,“他亲了你,趁你睡着的时候。”
    陶嫤微楞,那些长久以来忽视的东西,在这一瞬间明了。她终于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第81章 醒悟
    “跟一个觊觎你的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您名义上的舅舅,郡主不觉得恶心么?”
    趁陶嫤愣神的时候,秦慕慕冷笑着问。
    江衡不让她说,他想隐藏,她就偏要揭穿。他不是珍惜陶嫤么,如果被陶嫤厌恶了,他该怎么办?
    她是豁出去了,不顾江衡的威胁,执意要揭开这个丑陋的疤痕,要让他龌蹉的心思曝露在众人眼前。殊不知阖府上下,除了陶嫤几乎全都知道了,连白蕊玉茗的等人都看得出来,唯有陶嫤这个傻子,还被蒙在鼓里。
    好半响,陶嫤才从错愕中找回声音,她拧眉叫人过来:“秦姑娘患了失心疯,在我跟前胡说八道,快将她赶出去。”
    正巧几个婆子在屋里收拾东西,她们是殷岁晴送给陶嫤的人,对殷岁晴忠心耿耿,爱屋及乌,对陶嫤也周到得很。虽没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但对陶嫤言听计从,一人一边架着秦慕慕便往外走。
    秦慕慕怒极,她可不是失心疯,她说的都是实话!两边婆子力气大得很,她左右挣不开,咬牙朝陶嫤道:“是我亲眼所见,我骗你做什么!有哪个男人会吻自己的外甥女,郡主还想自欺欺人么?”
    眼看着人要走远,陶嫤唤了声慢着,几人停在廊庑之下。
    秦慕慕以为她信了,正要再接再厉,却听她道:“秦姑娘无凭无据,诋毁魏王名声,给我掌嘴!”
    以前维持的那些表象这一刻全不需要了,连面子工夫都不需要做,她这会脑子里乱得很,如果不找一件事情发泄,恐怕会被一股莫名的不安淹没。
    秦慕慕先是一惊,旋即连连摇头,“不……”
    左右两个婆子架住她,另外撸起袖子,不等她说完便给了她一巴掌。如玉般小脸先是一红,很快肿了起来,两人左右开弓,不多时便打得她连连求饶。
    陶嫤原本就不是多么善良的姑娘,她有自己的脾气,对别人客气,是因为没触到她的逆鳞。如今秦慕慕的所作所为,委实让她忍受不了,藏匿在心里的暴戾因子被激发出来,一旁的丫鬟谁都不敢劝阻。
    不多时,秦慕慕的双颊便肿得像馒头,发鬓凌乱,模样凄惨,连话都说不利索,“救……”
    陶嫤看差不多了,让她们住手,看着秦慕慕警告道:“你今日说的话若是散播出去,我会让你追悔莫及。”
    秦慕慕早就被打懵了,这会儿只知道点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事情发展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跟陶嫤说了之后,她会震惊会惶恐,甚至对厌恶江衡。可是没有,她冷静得很,所有矛头都直指她一个人,他们就跟没事人一样,好像她是跳梁小丑,从头到尾自导自演。
    陶嫤挥挥手,“把她赶走,日后不得踏进王府一步。”
    几个婆子应了声是,架着秦慕慕退下。
    *
    杜蘅苑恢复清净,陶嫤立在廊下许久,惘惘的不知在想什么。她回头看去,白蕊玉茗均立在几步之外,眼里关切备至。然而一触到她的眼神,立即心虚地低下头去。
    陶嫤蹙眉,走到她们跟前:“看着我。”
    白蕊玉茗以及霜月秋空等,这会儿跟个认错的孩子似的,在她面前站了一排,谁都不敢看她。方才秦慕慕在屋里跟她说话时,她们都在周围,听得一清二楚,惊讶之余,不免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她们虽没帮江衡什么,可说到底,都是知情人。她们早知道江衡对她暗生情愫,没提醒她也就罢了,还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事态发展。
    她们有错,无论陶嫤怎么罚她们,她们都心甘情愿。
    秋空头一个敢直视她,小声道:“姑娘……”
    陶嫤看去,开门见山:“你们早就知道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人命般地点了点头。其实一开始并不确定,只是在心里偷偷猜测,觉着魏王或许对姑娘有不一样的感情。谁知道某天她们凑在一起,忽然提起这个事,竟然都有这种感觉。
    事后再观察魏王对姑娘的态度,真是没有一处不透漏着偏爱。她们这才知道自己猜的不错,魏王果真喜欢上姑娘了。
    但姑娘是个缺心眼儿,她还老实巴交地把人家当舅舅,孰知人家早惦记她多时了。
    得到她们肯定的答案,陶嫤噎了半响,“你们,你们真是好样的!”
    她顿生一种被愚弄的错觉,她们都知道,唯有她浑然不知,可不跟个傻瓜一样么?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将她们通通惩罚一顿,如此方解心头之恨。于是指了指院门口的鹤鹿同春影壁,“都给我跪在那,没有我允许,谁都不许起来!”
    这个惩罚真是太轻松了,寒光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愉悦:“是!”
    陶嫤一个眼刀剜过去,“你比别人多跪一个时辰!”
    方才高兴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寒光委屈地唤了声姑娘,可惜陶嫤不理她,已经径直走入屋中。
    其余几人同情地看向她,分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却比她们罚得都重。老话说得好,说得多错得很,在姑娘生气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地认错比较好。
    *
    陶嫤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茶饭不思,外面的人不敢进去,默默地端上饭菜便退了下去。
    毕竟这种事旁人说也没用,还得自己想清楚。被自己敬重的舅舅爱慕了,这种事搁谁身上都缓不过来。饶是没有血缘,但她毕竟喊了那么多年的魏王舅舅,岂能一朝一日想明白?
    她一心想跟江衡打好关系,江衡对她好的时候,她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成功了,这辈子不会再被抄家。谁知道她想的太天真,这种好跟她想的不一样,他对她好,是因为他爱慕她。
    陶嫤从未考虑过男女之情,上辈子没有心思,这辈子没有时间。她重生之后最上心的事,一是保护好阿娘,二是守住未来的相爷府,哪有工夫情情爱爱?
    于是江衡对她再好,她都当成是亲情,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如今被秦慕慕一语道破,那道薄如蝉翼的窗户终于被捅破,她再也没办法伪装下去。
    江衡喜欢她,她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一直没细想。
    目下想来,很多事情都在揭露这一现实。
    他看着她的时候总会失神,他的眼里总是满含柔情,他只对她一个人好,而且对她格外上心……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她肢体接触。
    比如他受伤的时候,屏退下人,独独让她留在房间上药。以前没有多想,现在想一想,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怎么轻易就信了呢?
    还有沪江边上,他脱了她的鞋子,挠她的脚心。朱雀楼上,他毫无预兆地把她压在氍毹上。以及生辰那晚,他为她剥蟹剥虾……
    陶嫤苦恼地呜了一声,整个人都躲进被子里,从头裹了个严严实实。她觉得自己没脸见江衡了,因为她想起来,她居然还问过江衡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彼时没想那么多,把皇后娘娘的话牢牢记在心上,一心想给江衡找个媳妇。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有,对方很白,有点小聪明,很玲珑可爱。而且,他准备等上两年。而且,她是长安人。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下好了,挖了这个大的坑,结果自己跳了进去。江衡当时怎么看她的?一定觉得这姑娘缺心眼吧,他从那时候起就认定她了,偏偏她迟钝得很,他暗示得这么明显,她都听不出来。
    他说两年后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打算她及笄之后,要把她娶进门么?
    可是他比她大了十五岁啊!而且他还是她的魏王舅舅,他,他怎么好意思呢?
    陶嫤心乱如麻,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何去何从,更不知以后该怎么面对江衡。现在他若是出现在她跟前,她一定撒腿就跑,这以后该怎么办?好在快回长安了,有很长时间都不用再见面,她可以慢慢想,慢慢消化。
    关于江衡的很多事纷至沓来,最清楚的,便是他们的一次对话。
    “你喜欢皮肤白的姑娘?”
    “因为我晒得黑,不希望以后的闺女跟我一样。”
    陶嫤在心里骂了他无处遍不要脸,谁要跟他生孩子,这么久远的事他都考虑到了,那时候她才十三!他怎么下得去手?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有个婆子进来,只见她蝉蛹似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在心里叹了口气,“姑娘,魏王回来了,请您到前院去用膳。”
    许久之后,被子里传出嗡嗡声响:“我不去。”
    迟疑的,可怜巴巴的,还带着点无助。
    婆子想了想,“您一点没吃东西了,总该吃点什么……否则身体吃不消。”
    她犟脾气上来,谁都劝不住,“我就是不吃!”
    那婆子没法,转身欲走。
    她却忽然叫了一声,慢吞吞地探出个脑袋,表情很别扭,不情不愿地:“你帮我重新梳一下头发,我去就是了。”
    前院还是要去的,若是做得太明显了,江衡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的。
    而且她现在抱着点侥幸,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万一是秦慕慕胡说呢?她去看一看,说不定便清楚了。
    婆子重新给她梳了头发,外面天冷,给她多添了一件衣裳。走到屏风外头一看,几个丫鬟在还在听话地跪着,天寒地冻的,跪得久了两个膝盖早都麻木了。
    陶嫤再大的气,到这会也早都消了,仔细想想,其实怪不着她们。叫她们怎么说得出口呢?万一弄错了,里外不是人。
    陶嫤让她们起来,“都回屋吧,好好想想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免得在魏王府一年,全都倒戈向魏王了。”
    几人齐齐摇头,“我们只听姑娘的话!”
    陶嫤故意瞪了她们一眼,“回去休息一晚上,明天把回长安的东西收拾好,我就不怪你们。”
    说着跟婆子离开杜蘅苑,往前院走去。
    *
    江衡才从军府回来,听人说郡主一天没有用饭,便特意把她叫到跟前一起吃。
    陶嫤来到正堂后,他已经坐定了。
    以前再平常不过的会面,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她几乎同手同脚地走进堂屋,挑了个离江衡最远的地方坐下。
    声如蚊吶:“魏王舅舅。”
    江衡并未在意,命人布菜,“为何一天都不吃饭?”
    她避开他的视线,既忐忑又不安,“我不饿。”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奇怪,光明正大的是她,心怀不轨的是他,为何她要心虚?可是不行,她没出息,始终不敢直视他,一看他耳根就发红。
    江衡以为她身体抱恙,毕竟最近天气寒冷,她又娇弱,稍微不慎便容易感染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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