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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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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清玄为余慈护法多日,先去静修了,也要进一步适应地仙境界的种种变化。
    倒是余慈静极思动,也算是给洗玉盟高层一个面子,又开始在俱净坊及其周边巡游,偶尔还与各宗在此的主事聊聊天,感受一下他们的想法和态度。
    有羽清玄这个多年的大客户在,灵辰宗的态度倒是亲切许多,其宗主王太恒还主动和他取得了联系,大有称兄道弟的架势,或许是被排斥在核心圈外之后,想找一个盟友搭救?
    余慈对此不置可否,相对于灵辰宗,他这几日和百炼门走得还更近些。
    毕竟早年上清宗与百炼门是一脉的盟友,而离尘宗与百炼门的关系也是颇为深厚,于舟老道更与百炼门主许央是忘年之交,百炼门在此的主事,则是许央的亲弟弟。
    几层关系摞下来,其实都不算外人。
    严格来讲,余慈叫许奎一声师叔,并不为过。
    当然,许奎现在是绝对受不起的,两边越走越近是真。
    余慈重塑照神铜鉴,虽有心炼法火之助,炼制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制器之道,远不是这么简单。
    当年许央传授他相关手法时便讲过,制器之法,有塑模、贯脉、合气、通变四步四法,不可或缺。又有因器成符、因符成器等制炼规则。
    余慈现在,显然是因符成器,是要将自家的体系,通过照神铜鉴表现出来,只是玄门、魔门的根底终究有所不同,最初余慈为了完全掌控起见,选择的材料倾向于魔门法理,如今用以玄门法度,自然不太合适了,就算有心炼法火,也不能将相关材质完全烧炼转性。
    这就需要补充部分材料,许奎在俱净坊镇守多年,手边过的材料种类不可胜数,正是此中的行家,和他交流,余慈受益匪浅。
    几日交流下来,让余慈明悟,就算是“因符成器”,也能够利用材料,反向施加影响,效果甚至要更好。
    其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实现符与器的平衡,实现法器结构的和谐统一。
    余慈总算明白,为何许泊在百炼门进修数十载后,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最终成为辛乙的弟子,百炼门确实有这个环境和底蕴。
    他几乎每日都在对照神铜鉴进行调整,反正他在俱净坊,什么都可以缺,各种制器的材料绝不会缺。本来已经到了极限的制炼进度,竟然因为短短几日的谈话,硬生生又前提了一些。
    如果以余慈心目中的完整架构为参照,现在他手中的宝镜,已经可以算是完成了约三成。
    此后每进一步,都可能会耗费巨量的精力,还有价值不菲的材料,但能够提升速度,已经是最大的收获。
    不过今天,余慈到百炼门这边聊天,两人之间的话题切换得比较快,能看出来,许奎有点儿心不在焉。
    许奎也是忙人,说不定就有什么事儿呢,余慈见此便提出告辞。
    哪知许奎反而叫住了他:“天君且慢,我有一事求教。”
    “哦?”
    相处这几日,许奎倒是头一回开口求人,余慈挺好奇的:“有什么事儿,奎叔你说就是。”
    许奎粗豪的脸上有点儿忐忑的意味儿:
    “天君,我冒昧问一句,当初,您和东海那位大战,似乎是用了太渊惊魂炮?”
    “海人异族的太渊惊魂炮?”
    “正是。”
    余慈有点儿意外,但还是点点头,随即就问:“我记的那玩意儿,是四明宗要去了。路上虽有波折,如今还是运到了吧。”
    他这是明知故问,其实从三环城起,太渊惊魂炮就一直在他的心内虚空中,直到洗玉湖,研究够了,才看在沈婉面上,也看在虎辇玉舆隐轮之车的份儿上,还给了随心阁。
    据沈婉讲,北边四明宗和百炼门都等得跳脚了,白秀峰也不敢耽搁,一路转运,此时想来也到了地头。
    许奎却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说:“到了到了。”
    “做什么用的?仿造?用在抗魔一线?”
    许奎有点儿招架不来,只能含含糊糊地道:“大概就是那回事儿吧……也不瞒您,这几日,大兄他就琢磨这物件儿去了,就是不太顺。”
    余慈听得就笑:“用起来确实不那么方便。”
    当日余慈能使动太渊惊魂炮,四个条件缺一不可:对诛神刺剑意的熟悉;
    对太玄真意的把握;
    在情绪神通上的造诣;
    万魔池上亿万魔头凶戾意念的支撑。
    如果没有这几条,任余慈有千般手段,也只能是望而兴叹。
    海人异族当年使用太渊惊魂炮,或许没这么复杂,在法器运用的层面上,应该另有机关。不过要想追溯上去,以许央之能,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得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四明宗、百炼门,难道就指望这玩意儿了?
    既然都说开来,许奎也不再纠结,他本就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不瞒天君,这个什么惊魂炮,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四明宗、百炼门这里,知道的人也不是太多,我也就是隐约听到了个风声,说是四明宗的杨朱宗主,发现了一处特殊的所在,可以充做太渊惊魂炮的燃料什么的,一旦用出来,象山一线的魔劫,就有缓解的可能。”
    “燃料?”
    余慈眯起眼睛,太渊惊魂炮的燃料,除了巨量的情绪恶念,还有什么?
    但现在显然不是深究的好时机,余慈嗯了一声:“这是好事儿啊,奎叔你有什么问题,问来便是,虽然我在这上面,其实也不是太擅长,当日还是机缘巧合得多一些。”
    “客气了,客气了。”
    许奎听余慈喊“叔”也不是一回两回,可哪次听来,都有些飘飘然,更加不会隐瞒什么,当下拿出一枚蜃影玉简,照出影来:“大兄改制太渊惊魂炮的依据是这个……”
    余慈看到玉简照影中,那一抹红艳的色彩,极度错愕,瞳孔都微微放大。
    “这个……”
    许奎却是误会了:“好叫天君得知,这玩意看起来有些女人气,但来历不凡,据说是当年论剑轩全盛时期,那位女剑仙昊典的遗物,叫天魔化芒纱的。据说,里面藏有剑道奥妙,是修炼出杀伐剑意‘诛神刺’的前置法门……”
    一边说,一边变换影像,不只是一面,各个角度的影像都有,余慈看得非常清楚明白。
    化芒纱?确实是化芒纱,至少是用那种“转质换性,炼血成丝”的特殊丝线织就的,其法度依稀也是吴典手笔,可惜不是实物在此,无法真切感知,否则倒能让他在诛神刺上的造诣再进一步。
    “天魔化芒纱……这个我是知道的,原来是在贵宗手中。”
    说到这儿,余慈忽地心中一动,抬头看许奎,却没有发现别的意味。
    其实,余慈手中有几幅化芒纱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少,大半都是离尘宗那边的,不过北地三湖这边也有,就是四明宗的甘诗真,那位温婉柔怯的美人儿师叔。
    当初余慈初到手百灵化芒纱的时候,甘诗真还帮他洗去了上面的凶戾之气,不过,似乎四明宗、百炼门并不知情。
    甘师叔看上去娇娇怯怯的,其实心中自有计较,不会轻易暴露他的隐私。
    想到故人,余慈心里又是一软,就笑道:“不知可否割爱?”
    “啊?”
    “其实这类细纱,我也正在收集之中。”
    说着,余慈信手一抖,拿出了十阴化芒纱。
    其实若以与太渊惊魂炮结构最为契合的来讲,还是百灵化芒纱比较接近。
    只不过余慈这些年来,断断续续已将那幅细纱祭炼成了一件法器尤其是当年九宫魔域之中,昊典以此纱化剑,一剑斩了乌羽天魔王的分身,截留的精气、魔意,更是大补,经过十多年的吸收、炼化,威力极是可观,现在拿出来就有些不合适了。
    但只此一幅,就让许奎的眼珠子快要凸出来:“原来天君……怪不得呢!”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是喜不自胜:“这可好了,只那一幅天魔化芒纱,参照起来,实在难有头绪,若再有这个……”
    说了半截才想起来,这幅细纱,还是余慈所有,忙道:“不知天君可否割爱?”
    话出了口,忽觉得不对,这不就是余慈刚刚的话吗?
    许奎很是尴尬,余慈不会为难他,微笑道:“若是贵宗与四明宗,要将太渊惊魂炮用在防魔一线,自然是极大的功德,我乐意相助。只是此宝关系到我一位朋友,这几十年来,我一直都在收集,意图使之完备,遑论送出。”
    许奎只有点头的份儿,但他不傻,也听出余慈话中还有未尽之意。
    果不其然,余慈稍顿又道:“这样吧,这幅十阴化芒纱,我便借给贵宗参考,也将我当初使出太渊惊魂炮的一些心得拿出来,以使许央师伯尽快推进,形成战力。只是,那幅天魔化芒纱,事后我要了!如何?”
    许奎怔了怔:“这样?且让我与大兄联络。说实在的,那幅天魔化芒妙,也不是本宗之物,而是杨朱宗主的。”
    “哦?这么巧?”
    余慈有点儿意外,但此事也是在情理之中,否则杨朱何必担了风险,在四明宗风雨飘摇时,特意从东海运太渊惊魂炮过来?
    许奎和宗门那边的沟通,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余慈也不多待,告辞出门。
    临出门时,倒是心中一动,回头问了句:“四明宗甘诗真甘师叔,近年来可无恙么?”
    许奎又是一愣神,才答道:“甘道友在魔劫中受重创,据说如今已被族人接回南方家中修养……如今应该要到洗玉湖了,天君竟不知么?”
    “……不知。刚接走?”
    “甘道友是随心阁何氏族人的旁系,应该是乘坐随心阁的三宝船吧,正好接了茬儿。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要不这会儿我帮你问问,回头一并告知如何?”
    “有劳了。”
    余慈出门,面色微沉。
    一方面是为甘诗真受伤的事,一方面也是因为消息的闭塞。
    这种事情,他不知道很正常,不过作为三宝船的主事,沈婉那边竟然也没传回消息,这就不应该了。
    想也奇怪,沈婉应该是知道他与甘诗真的交情的,这等事情,怎么可能瞒他?
    余慈直接询问沈婉,说起来,在之前的体系变革中,沈婉或许是受到冲击最小的一个,概因她最初就是走比较正常的神主信众的路线,稍微有点儿偏差,也是理解失误,对其他所有人都是“抉择”的关口,她倒是轻轻巧巧就过了。
    但意外的是,得余慈见询,沈婉很是惊诧,甚至还有些懵懂,表示并无此事。
    余慈大奇,许奎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他,沈婉更不会,这是怎么个道理?
    还是沈婉问清了事由,明白过来:
    这里其实是有个误会,名义上向随心阁购买太渊惊魂炮的,是百炼门,三宝船运行之间,自然是直趋百炼门宗坛所在,而并没有前往四明宗。
    许奎只知道甘诗真是与随心阁的族人同返,想当然以为要乘坐三宝船,其实两边距离相差还有几十万里路呢。
    余慈也是苦笑,不过很快,沈婉又给出了消息:“丘佩自洗玉湖便离船而去,或许是为的此事。”
    “丘佩?”
    余慈好不容易才理顺了随心阁内部那混乱的关系。
    丘佩是随心阁依附大族中丘家的族女,又做了何家的媳妇,这样按照辈份,丘佩要叫何清姑姑,叫甘诗真一声“姨”。道理上,论关系的亲近,自然无人可及,要是接人回南国,自然是理论上的最佳人选。
    沈婉与丘佩心结早生,也没有约束力,丘佩去哪里,肯定也不会知会她,一来二去,竟然是脱了钩。
    这种两边都知道的事情,按理说不会出什么妖蛾子。
    不过,当日余慈以丘佩为鼎炉,炼了一炉七情魔丹,虽不至于要她的性命,对其根基的伤损,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过来的,北地魔劫肆虐,要想转运出来,丘佩那种人,真的可靠吗?
    沈婉知他心思,便道:“阁中梁建梁长老随行,其人对阁中也算是忠心耿耿,应该不会有差池。妾身也会通过阁中渠道,和他们接上线,把甘仙子引到三宝船上,好好照应。”
    “你就多费费心吧。”
    余慈现在神通法力,确实是不断提升,然而想处处操心,也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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