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是啊。”晓春眠道,“偶尔闲暇,也全用来和这几位道友切磋了。”
交谈之间,于秋仔细将他打量了许久。多日不见,晓春眠已经长得比从前瘦高了些,甚至连肤色都被晒得不如以往白皙。
“何必这么辛苦?”于秋心疼。
晓春眠笑看他一眼,道,“多辛苦些,总是值得的。”
这句话他说得有底气。因为时隔二十多日再站在于秋眼前的他,已经是个炼气五层圆满。于秋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从炼气四层圆满卡到炼气五层。得,这下已经被彻底领先了。
就这么寥寥几句话,店家已经清点完他们带来的材料,然后搬出灵石,按照谈好的价格一个一个给了过去。
晓春眠接过灵石,向于秋挥了挥手,便与那些同行人一起再度向北走去。
“等等。”于秋连忙走过去,将之前替他留着的灵石给他,又塞给他一把符箓。
那是十来张聚灵符。炼气中期所绘的聚灵符,效果不算很大,但总能让修炼效率比之前强上不少。
晓春眠收下符箓,笑着道了声谢。
于秋心里就跟抹了蜜一样甜,全然忘了这十几张聚灵符如果拿出去买,也是价值足足几百颗下品灵石的。
他甜滋滋地回到了家中,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叹道,“我这是……真的喜欢她了吗……”
没有人回答。
就连之前常常会冷不丁冒出来插一句嘴的因果环系统,最近不知为何也安静得不像话。
于秋拍了拍脸,暗道:既然晓春眠都这么努力了,自己自然更不能落下。
在拼尽全力地修炼之后,于秋总算在玄阳宗入门测试之前的十天内,摸到了炼气六层的门槛,然后一举突破了过去。
就在他正得意时,晓春眠终于第三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个亮闪闪的炼气六层圆满。
“小秋,我说过,”晓春眠笑得神采飞扬,“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哪怕受到了深刻的打击,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于秋只觉得心中荡满了幸福的味道。
在之后的这么几天里,晓春眠终于没再四处乱跑,而是一直陪伴着于秋,做着最后的冲刺准备。
这十天,于秋一面奋力准备着可能会用到的符箓,一面向晓春眠讲解可能会需要注意的事项,一面想办法将自家老头儿安置好,一面在市场上找寻是否有需要的物品,忙得脚不沾地。最后他还是花了两百下品灵石买了那件软甲,不是给自己,而是给晓春眠。
最后两天,于秋带着晓春眠,和方山集内绝大多数修士一起,踏入了方北山。
原本热热闹闹的偌大一个方山集,瞬间冷清得不像话。此时离开的这些修士中,绝大部分都会再度回来,只有其中绝少的一部分,要么因为非同寻常的实力,要么因为非同寻常的运气,最终得以留在玄阳山中。
此时的方北山,对晓春眠而言已经犹如自家后院,于秋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捞到,就已经穿了过去。
方北山后玄阳山,终年雾气环绕。
现在雾气却开了一个口,露出一个硕大的门。那门非金非玉,富丽堂皇,门前则是一片石质的广场。广场本来甚大,现在却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修士,黑压压的一片,竟然显得很有些拥挤。
而在这拥挤之中,却还泾渭分明的分成了好几堆。
其中最大最鱼龙混杂的一堆,自然就是从各地聚集而来散修们。相比其他人,低阶散修们少了些修士独有的清逸气质,多了些凡间的江湖气,有些不伦不类,却显得十分自在,互相之间大多正在愉快地打着招呼。
“于秋大侠!”
于秋一来就听到这么一声,抬头一望,果真是张冬瓜正在对着他招手。
于秋笑着点了点头,同时感觉到有好几道充满鄙夷地目光从自己身上扫了过去。
不用看,于秋便知道,必定是家族子弟和那些玄阳宗收养的孩童了。
家族子弟自不用说,向来以生于修真世家而自傲,看不起从凡间走出的散修们是常有的,就连互相之间也多有敌意,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站成了好多小块。而那些玄阳宗所收养的孩童,因为自幼就拥有能被玄阳宗看中的天赋,论起自傲来比家族子弟更甚,看着散修们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
于秋忍不住一阵唏嘘:遥想当年,他也曾经是这帮极端自傲的家伙们的其中一员啊!
当然,这种自傲实际上是毫无道理的。每次的入门试炼,虽然确实是这群孩童的通过率最高,却从来没被他们包揽过。总会那么几个闪亮的人物,从散修和家族子弟中出现,压下他们的风头。
因为玄阳宗对天赋的判断是不完善的,这从许鸿当初在鱼连县走过一趟,看到了于秋却没看到晓春眠,便可见一斑。若不是如此,他们哪里还需要什么入门试炼,直接每年自己挑人入门不就好了?
实际上,玄阳宗对天赋的判断,只是基于最容易被判断的根骨。
晓春眠的根骨天赋只是平平,及不上于秋。而他之所以是个修真天才,是天才在一个更要命的地方——悟性。
若不是亲眼见过晓春眠突破关隘之快,谁也不会知道这家伙的悟性有多么可怕。
如此思考了半晌,玄阳山上终于缓缓飘出了三个人影。排头两个都只是炼气后期,不由得让众散修有些轻视。而跟在其后的那个人,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气——金丹期。
于秋饶有兴致的想着:原来这次是这位师叔吗?这倒有趣了。
至于排头两个……其中一个于秋真不想看到……
——许鸿。
☆、第27章 晓春眠的……胸(含入v公告)
幸好这两个炼气后期都只是陪衬,来了之后便男左女右的分立在两边,迎着中间那位金丹宗师。
三人于秋都认识。
左边是许鸿,右边则是个姓沈的姑娘。说起这沈姑娘,也是个出生于修真世家的,自幼和许鸿是青梅竹马,因为两家世代交好,据说还和许鸿有过婚约。不过后来这姑娘香消玉殒,自然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至于中间那位,便是玄阳宗四位金丹宗师之一,并且还是唯一的女金丹,顾如雪。这位师叔虽然即强大又美貌,却经常会做出些出人意表的言行,让全宗门上下都头疼不已。
当然,对今世的于秋而言,他们还全都只是陌生人。
顾如雪走上前来,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众修士微微一笑,“感谢各位远道而来。”
随后便是些陈词滥调的开场白了。比如什么玄阳宗建立数千年以来的历史啊,什么玄阳宗近年来在修真界的地位啊,什么仙路艰难而选择一个好的宗门多么重要啊,什么选择玄阳宗真是你们眼光好啊,什么虽然感谢你们的认同但是宗门内的资源有限所以一定的挑选是必要的啊……全是听得人昏昏欲睡的东西,但因为讲话的是个金丹宗师,大多数人竟然都听得极其认真。
余下少数几个心不在焉的,于秋是其中之一。
他正在细细观察着脚下石质广场上的纹路,看了半晌,一抬头,却发现有人正在做和他一样的事情。
高从寒。
这家伙姗姗来迟,来得比于秋还晚,现在站在于秋斜后方,离得不算太远,只是被人群挤着,就算距离不远也难以接近。他此时正垂着头,目光在石质地面上扫过来扫过去,时而皱眉深思,时而发出一声赞叹,而后勾起嘴角,露出一种胸有成竹的笑,竟然像是颇有所得。
于秋看得惊讶:难道此人也对阵法有研究不成?
——是的,现在被这黑压压的众人踩在底下的石质地面,正是一个巨型阵法。
此时顾如雪的开场白终于告一段落,正偏着头笑,“那么,为了能让宗门看到各位的实力,请大家努力在十五日内到达位于玄阳山腰处的望云台,我们会在那儿诚挚等候,祝诸位好运。”
最关键的内容,就这样被轻轻巧巧地说完,然后顾如雪笑着拍了拍手,下方众修士脑子中就忽然多了一个东西,同时脚下广场竟然一根纹路一根纹路地接连亮起。
——巨型随机传送阵。
不过瞬间,脚底广场已经大亮。
众皆哗然——当然,实际上那些正咋咋呼呼惊愕不已的,都是今年才第一次参加这个入门测试的新晋小修士。
至于不那么新嫩的……就比如于秋吧,每年都是这个阵仗,于秋都看腻了。四处张望一番,如张冬瓜等老客,此时同样也是一脸的波澜不惊。
于秋往身旁一看,晓春眠脸上也还算镇静,毕竟于秋早就和他交代过可能发生的事情。再向斜后方一看,高从寒本来也是第一次参加,却因为已经观察过脚底纹路,此刻脸上依旧那么胸有成竹。他甚至还眯起眼来,朝着于秋,流露出一种别有意味的笑。
看到这抹笑,于秋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情忘了做。
他赶紧掏出一张噬灵符,就在高从寒的眼皮底下,猛地拍向了自己的额头。
广场亮到极致,亮光猛然冲天而起,而后渐渐散去。待亮光散尽,原本黑压压的人群已经一个也不剩下。顾如雪偏过头,朝着跟在身后的两个小辈道,“我们这就去望云台等着吧——这一次的小家伙们,不知道能否有一半通过这第一关呢。”
而留在于秋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高从寒那从胸有成竹忽然变得满是惊愕的神情。然后他眼前一黑一亮,脚下已经是一片泥土,四周全是树木,却是不知道被传送到了玄阳山中哪个角落。
于秋将已经用掉的噬灵符从额头上取下,轻飘飘丢到地上,心中莫名爽快。
高从寒那家伙,居然还指望着能依靠那个定位术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他,真是好大一个青天白日梦。
爽快完后,于秋又用手指点了点脑门,研究着刚刚被顾如雪传入脑中的那个玩意。
那是一个印记。
这印记有两个作用,其中之一便是可以随时让他们知道望云台的方向以及距离。
但玄阳山内地势错综复杂、妖兽繁多,就算知道该往哪边走,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走到的。
更何况现在所有人都已经被那个随机传送阵给打散了,那些呼朋唤友结伴而来的修士们,想必会十分惊惶无措。
至于于秋,虽然也与晓春眠结伴而来,对眼前的情况却是早有准备。只见他掏出一张符箓,用灵气包裹上去,符箓上顿时浮出了两个圆点。
这是一张子母定位符,作用便是通过母符感知子符的位置。
于秋手中这张自然是母符。而子符,一张给了晓春眠,另一张却给了张冬瓜。运气不错,晓春眠离得并不远,至于张冬瓜……反正当初收钱的时候也只说了尽力而为,远就远点吧,万一碰到了再说。
几乎没有犹豫,于秋便朝着晓春眠的方向去了。
走不到几步,一个妖兽跳了出来,于秋一张火符拍去,妖兽挨了一下,没事,还想再次扑来,于秋唰唰唰十张火符接连拍了过去,世界顿时清静了。
于秋从焦臭的妖兽尸体上刨下头上的角,又切下看起来挺锋利的爪子,丢进储物袋里,继续往前走。
又走不到几步,又一个妖兽跳了出来。
于秋暗自叫了声烦,再次挑出一张符箓,结果还不等他拍出去,那小妖兽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嗖地跑没了影。
于秋捏着符箓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忽然迎面闻到一股腥臭的风。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条长长的影子从面前的树林中拔身而起,一节节的甲壳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黏腻的红光,长身两侧全是密密麻麻的脚,波浪一样抖动,抖得人头皮发麻。
一条千足赤蜈蚣!玄阳山中于秋最讨厌的妖兽之一。这玩意不仅模样恶心,还会口喷剧毒。
于秋本打算退避三舍,结果这蜈蚣已经被别人激怒,一看到于秋,也不管于秋究竟想不想和它打,就是一口毒液喷了过来。
躲避之间,于秋果真看到这毒虫身上的甲壳裂了一块,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而后毒虫硕大的尾巴铺天盖地般横扫而来,扫得沿路的树木歪的歪倒的倒。于秋连忙往腿上拍了个轻身符,能跑多远跑多远。
再定睛一看,得,蜈蚣的尾巴上还插着一柄剑,剑上还挂着一个人,八成就是之前招惹这大家伙的蠢蛋了。
这倒霉蛋被这一尾巴给扫出去了老远,眼看就要跌下一旁的山崖,结果斜里又冲出一人,身手利落地将这倒霉蛋给救了下来。末了,这人还在那硕大尾巴上又敲了一剑,试图将毒虫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于秋看得头皮都炸了:谁会这么多管闲事?除了晓春眠那个滥好人,还能有谁!
巨大蜈蚣果然又一次被激怒,尾巴半空中折了个方向,照着晓春眠就拍了过去,又快又狠。
晓春眠眯起一双狭长的眼,轻轻掂了掂手中的剑,怡然自若地站在那儿,就等着虫尾扫到眼前,然后一剑……
还不等他挥洒出一剑,某个方向忽然飞来一大把风刃,将那虫尾乓乓乓乓撞了个稀里哗啦。
蜈蚣怒吼一声,仇恨又转移了。结果还不等它再做出什么反应,又一把冰刃乓乓乓乓再度砸了它一脸。
“小秋!”晓春眠既惊且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