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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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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女子齐声的吟唱呼喊,又赋予这舞蹈极致简单又极致契合的真义——邀请、等待、和呐喊。呼应血液的澎湃,召唤内心深藏的猛兽,期待一场嗜血的攫取。
    所有人开始觉得,这样的曲和这样的舞,才是人间佳配。
    到了后来,院子反而安静下来,男人们张大嘴,想为这澎湃诱惑的舞蹈惊呼,却又怕呼喊打乱了歌和舞的节奏,只得急促地呼吸,远远地伸出双手,眼神里满是急切的渴望。
    树上耶律祁抓乱了一大把无辜的枝条,才听见护卫的回报:“右国师宫胤大人,已经进入大燕国境!”
    耶律祁嘴角的笑意凝了凝,看了一眼景横波。
    宫胤居然真的亲自千里来迎,他那样的人,要遇上这样神奇的女子,会出现什么结果?
    想到这点,他心里有点烦躁。
    凭感觉,什么样的人遇见景横波都可能吃瘪;凭直觉,他忽然很不愿这两人遇上。
    “国师,还有一封信。”护卫悄悄踮脚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斩羽部的……”
    耶律祁展开信,第一遍读得心不在焉,眼角不时瞟景横波方向,慢慢脸色开始严肃,专心读信,完了将信一合,信在掌心无声湮灭,他的脸色,从刚才的微红渐渐转为沉郁的白。
    “走。”他道。
    “啊?现在就走?”护卫们愕然,“不和女王一起走吗?”
    “如此异宝,还是留给有缘人消受吧……”耶律祁唇角泛出一抹神秘的笑意,却并没有起身,反而舒舒服服向后一躺。
    “大人,不走吗?”
    “哦,等我先看完。”
    “……”
    一个翻身,攀上棍顶,双腿勾棍,连飞三圈,女子狂野的波浪卷发在空中飞卷,张开的雪白双臂似一双轻盈的鹤。
    “好!”喝彩声如爆,点燃这不小的空间,狂呼叫喊和挥起的手臂,汇聚成兴奋的海洋。忙碌的耶律祁手中树叶不断搜嗖嗖,飞射那些兴奋过度想爬台的家伙,削起一片片的头发,居然没有人察觉。
    在人群情绪狂欢的最高处。
    “砰。”院门忽然被撞开,一大队衙役冲了进来。
    ------题外话------
    老实说,大家都聪明得很啊。
    不过得强调一下,这可是早已写好的内容,只能说你们太了解大波了。
    昨儿看见大家的猜测,逆反心理重的俺,差点把存稿改成大妈广场舞,想想广场舞没有实施的条件,无论写什么好歹要符合逻辑,不能因为想不被读者猜中,就连逻辑都不顾了。
    嗯嗯,你们是我的小苹果,点燃我写作的火火火火!
    .
    ☆、第九章  另类花魁
    院门撞开,一大队衙役冲进。
    “让开让开!抓捕逃犯……”班头习惯性挥舞着水火棍叫嚷。
    没人理他。
    人们忙着挤在台前,连回头都懒得。挤在后面的人砰砰砰地擂前面的人的背,挤在前面的人砰砰砰地擂台板,各种脸红脖子粗,各种狂呼乱喊叫,叠加的声浪一浪浪掀开,将所有的声音淹没。
    “干什么干什么!没看见老爷吗?让开让开!我们要……啊!这……这是什么舞?”班头冲上前,费劲拨开人群,一眼看见台上舞蹈,顿时直了眼。
    看一眼觉得奇特,第二眼就转不开眼,第三眼忍不住站下,扶着水火棍看得津津有味,再过一会儿,衙役们发觉同伴不知到了何处,再一找——呵!爬在台板前打拍子呢!
    吟唱以一长声“啊——”结束,仿佛极致疲惫又放纵解脱,众人也忍不住“啊……”一声,嘘出一口长气。台上景横波勾着木棍飞了一圈,艳红的裙划过霓虹般的轨迹,众人轰然一声好,衙役们的声音尤其响亮。
    老鸨喜笑颜开上台谢幕,介绍说是新来的姑娘,几乎立刻,台下就开始嚎叫,竞争渡夜权。
    衙役们此时才想起自己追捕人犯的任务,拨开人群,查问老鸨,可见着一位穿灰大褂子的年轻姑娘,又指着台上景横波问来历。
    “您说的姑娘,奴家可没见着。凤来栖刚才的院门,只有大爷你们打开过,没进来过别人。咱这院子里的老少爷们都可以作证。至于这位,可是凤来栖重金买来的姑娘!”老鸨笑得满面肥肉颤动,把刚刚准备好的账本翻给衙役看,“您瞧,一个月前,从安州花三十两银子买来的,奴家把她秘密藏在楼里练舞,今天才请出来和大爷们见面,您瞧瞧人家这相貌、这身形、这满身的勾魂劲儿,不是我凤来栖,谁能教得出这样出众的姑娘?”
    衙役班头上下打量景横波,景横波盘在棍子上对他翻个媚眼儿。
    班头端着下巴,也觉得,这种风情,平常人家绝不会有,要说不是在凤来栖调教过几个月,连他都不信。
    “你瞧着像不像?”他问当铺掌柜。
    当铺掌柜神情也很有些迷惑。刚才景横波穿着大褂子,戴着包头巾,他又有心事,并没有看清楚脸。此刻眼前的女子风情万种,媚骨天生,怎么瞧都像是凤来栖教出来的花魁,一句“好像是”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再说虽然当铺和凤来栖隔得不远,但也越过了三四个院子,那短短时辰之内,那身怀祖母绿宝石的女子,根本不可能跑到这里,和老鸨串通好了跳舞。
    凤来栖的嬷嬷向来泼辣,得罪了麻烦不小,当铺掌柜犹豫半天,搓搓手,“小老儿……瞧着不像。”
    “那就走,还得去别处看看!”衙役班头用力盯了景横波一眼,咽了口唾沫,一挥手带人离开。
    “大爷记得常来呀。”景横波很入戏地挥着小手绢媚声相送。惊出一身汗的老鸨,恨不得给她一脚。
    衙役一走,刚才大气不敢出的男人们,呼啦一下捧着银子涌上来。
    “这姑娘我要了!”
    “一百两!今夜归我!”
    “我出一百五!”
    “这般风情尤物,几百几百的你们嫌丢人不?一千两!”
    “就你有钱?老子用钱砸死你!两千!”
    ……
    老鸨眉开眼笑手忙脚乱,百忙中还不忘记回头,悄声道:“姑娘,说好了的,我帮你撒谎,你留在我凤来栖……”
    景横波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嗑瓜子,上下嘴唇翻飞吐出一片瓜子壳,笑吟吟道:“好呀。”
    ……
    “大波姑娘,城南姚老爷打发人来说了,今晚他过来,让你不要再见别的客人了。”
    “好唻。”景横波吐出一片瓜子壳,笑眯眯答应,眼角瞟了瞟身边不远处一个姑娘,那姑娘立即喜滋滋地起身上楼。
    小厮殷勤地给景横波上了一壶上好的茉莉香片,市面上最高价的那种。
    现在景横波是凤来栖的头牌,是凤来栖起死回生的功臣,她一场古怪的铁棍子舞,瞬间风靡小城,慕名而来的人流不绝,让被眼儿媚和蝶双飞压得死死的凤来栖,迅速反超了那两家,成为本城青楼第一。
    所以景横波如今在楼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巴结趋奉,生怕惹她姑奶奶不高兴。
    她说她要住在顶层阁楼,由她。
    她给自己起的艺名叫大波,虽然难听,也由她。
    她不在自己房间内等客人,喜欢在楼内东逛西逛,还喜欢端着姑娘们下巴瞧来瞧去摸来摸去,也由她。
    凤来栖的老鸨在门口迎客,瞧着东游西荡的景横波,笑得心满意足。
    真是天降福星啊!
    自从这姑娘莫名其妙掉到舞台上之后,凤来栖便转了运,不光生意好了,连楼内气氛都祥和了,其余姑娘们似乎也没了以往互相争客的嫉妒倾轧,一个个每日喜笑颜开,十分满足的模样,瞧着令人欢喜,由此生意也便更旺几分。
    正常情况下,头牌总是容易被嫉妒,由此引发的争端不少,这样的老例在景横波身上却似乎不起作用,她人缘极好,老鸨再三告诫姑娘们不得泄露景横波来历,姑娘们却根本不需要她关照,对景横波极尽巴结。老鸨有时候觉得,她们对大波的态度,与其说是喜爱亲切,倒不如说是敬畏,有时候她们流露出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感激。
    这当然有点蹊跷,不过老鸨不打算深究,天降的福气,何必疑神疑鬼坏了好事?
    景横波回自己阁楼梳妆打扮,路过二楼一间厢房门口,唤一声:“静筠,今天好点了吗?”
    房内传来的语声低而怯怯,隐着几分中气不足的弱,答:“用了参,今日好多了,只是那银子……”
    “银子你不用担心,回头让姚大夫去我那结账。”景横波摆摆手。不去理屋内传来的感激的道谢,转头对着门楣上挂着的鸟笼子,摆了个s型,“二狗,我美吗?”
    “呸。”笼子里红鹦鹉中气十足地答。
    “嘘!”景横波吹口哨。
    二狗浑身一个激灵,双翅张开,双目圆睁,颤抖一阵,啪嗒一声,掉下一坨鸟屎。
    景横波早已格格笑着跳了开去。
    “呼,舒湖了。”二狗摸着肚子,满足地踱了两步。
    “大波姐姐,别叫它二狗,它叫青衿……”屋内的声音有气无力又无可奈何,“取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一不小心,人亡尽精。”景横波嘴一撇,拔了二狗一根鸟毛扬长而去,“别背你那酸诗了,养着吧!”
    “滚你个蛋,作死妖精!”二狗跳脚怒骂。
    “青衿!”屋内一声切切哀呼,“我教了你这许久诗词歌赋你学不会,怎么这些粗祠俚语你一学就会……”
    景横波把鸟毛插在头上,早去得远了,经过三楼一间屋子,探头听听没有声音,正要倚门框敲敲门,忽然门背后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景横波被拉得一个踉跄,吓了一跳,“作死!鬼鬼祟祟的干嘛!”
    “你要的消息有了,我费尽心思才打探来的,给钱!”一双洁白的手摊在面前,食中两指捏成一个圆圈,“二十两!”。
    “怎么样?人走了?我的箱子在哪?找回来了吗?”景横波两眼放光,握住那双雪白的手,顺手把那个圆圈给抹平了。
    “少废话,钱!”手指直直地戳她的掌心,指甲一掐一个印子,力道毫不含蓄。
    “死翠姐儿,别掐,掐破了影响我肌肤的美感小心我掐死你。”景横波掏出一张小额银票,拍在那双手的掌心。那手才缩了回去。
    “人不在原地,箱子也不见了。”翠姐接过银票塞进怀里,言简意赅。
    这位凤来栖的三等姑娘翠姐,相貌平平,和刚才那个对鹦鹉赋诗的二等姑娘静筠,是凤来栖的两大极品。也是凤来栖生意最差的两个姑娘,静筠是官家出身,也曾是千娇百宠的千金小姐,家道中落,被不成材的兄长骗卖进楼,她身子娇弱,十天有八天生病,还有一天在吐血,留一天时间凄惨惨对月赋诗,咳上七八十声。每次恩客一进门,静筠就发昏,男人们乘兴而来,求的就是娇花解语软玉生香,谁愿意对个哭丧脸的病秧子?久而久之,也便没了生意,成了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陪着几个爱她“娇怯怯扶风柳,泪盈盈拈花貌”风采的老才子,盖着被窝纯聊天。
    日子过得凄惶,凄惶的日子唯有一只同样风雅娇怯的鹦鹉相伴,可堪安慰。可眼看着鹦鹉也将不堪大波荼毒,化风雅娇怯为暴雨狂花,导致最近静筠的咳嗽又多了几声。
    翠姐则是街头卖艺出身,随父兄街头卖艺,结果父兄都被富少惊马撞死,富少撞死人后扬长而去,当时不在面前的翠姐拼命赶来只看见了一个背影,她身无分文,在街头卖身葬父,把自己卖进了凤来栖。
    这个看起来性子简单的姑娘,进了凤来栖以后做尽粗活,却不肯接客,不接客也就没银钱进项,翠姐时刻显得很穷,自此又添了个爱钱的毛病。但她过得再憋屈,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凤来栖,有人猜测,她留在这里,只是希望能够碰见杀父仇人,毕竟那种公子哥儿,来青楼买欢的可能性不小。
    景横波原本没注意她,却在来了不久之后某一晚,在厨房偷食的时候,遇见翻墙进来,鲜血淋漓的翠姐,景横波吓了一跳,却没有声张,当即把翠姐拖进了自己房内,暗中托人请来大夫给她治伤。翠姐默不作声地接受了她的帮助,走的时候还顺手拿走了景横波薄胎珐琅瓷碗,景横波也不过一笑而已。
    之后景横波知道她会点武功,便出钱让她去看看大荒的那群人走了没有,自己的箱子有没有被带走,指望着能把箱子拿回来,里面可藏着许多现代带来的要紧宝贝,比如她那些美妙的紧身内衣们,少了它们,她觉得活得都不够精彩。
    听到这个消息她有些沮丧,现在只寄希望左国师他们不会开她的密码锁。
    “再帮我查查人去了哪里。”她有些不放心,嘱咐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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