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晴抿了抿嘴唇，不甘心，“我知道你在看小说，自己交出来我就不让你吃下去了。”她现在绝对不像一个被学生耍得团团转的傻逼老师。
    “老师！”汪曼妮记仇，狠狠地瞪了韩火火一眼，胸部一起一伏，“老师，我知道她的书藏哪！”她大声地说道。
    李子晴的眼睛刷地亮了，那些下赌注的同学心里一个咯噔，同时，王旭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按照江湖规矩，韩火火的小说不是李子晴自己找到的，除了少数几个人能够赢钱，大部分钱都落到了王旭的口袋里。
    汪曼妮指着前面的课桌底下，“就在那里，韩火火把它踢到那里的。”她看着韩火火的表情，得意极了。
    韩火火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她会出卖自己。
    “好啊！”李子晴弯了个九十度的腰把小说捡了起来，扔在韩火火的面前，“还说没有看小说，你狡辩啊，你撒谎啊，你胡扯啊。”她油光满面的一张脸仿佛刚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一样，让人有种下一秒就有一滴结结实实的油滴在地板砖上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韩火火说，“汪曼妮随便拿一本书就说是我的你就信？要是我说其实你已经八十岁了你信不信？”
    她一时只图口舌之快，触犯了李子晴的年龄大忌，毕竟是“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正在如花的年纪，怎么能够容忍被人说是八十岁，其怒火，可想而知。
    “韩火火！”她捏着三角尺，“给我吃下去！”
    韩火火冷笑，“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吃下去？”
    “你说如果你看小说你就给我吃下去！”李子晴的记忆力确实不错。
    “我说是给你吃下去啊，又没有是我自己要吃，你自己也说是你吃下去没有说让我吃下去，之前你说过的。谁那么傻，自己去吃书，脑残也不会这么干的啊。”
    “你——”李子晴差点一口老血喷韩火火一脸。
    但是老师毕竟是老师，上了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有素质，而且是高素质，从大一的时候她们导师就告诉她们将来教了小朋友千万不要和小朋友一般计较，不要失了一个老师该有的师德，不要给教育界丢人。
    她也牢记这句话，于是决定不给教育界丢人。如果这么一口老血喷在韩火火的脸上，自然会被扣上一个不爱护环境卫生的罪名，丢了教育界的老脸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手中的三角尺。
    “啪！”
    三角尺应声而断，教室里突然一片寂静，赌神大人收钱的手又是一抖。
    放学后，大家都走了之后，韩火火慢慢踱到王旭的课桌前，敲敲他桌子，“今天我给你赚了不少吧，说好的五五分——”
    “少不了你的。”王旭是个爽快人，一把卷着的零钱递到韩火火的手上，“你看咱什么时候再合作一把？”
    韩火火数着钱，冷哼一声，“你以为这机会天天有？你以为挨那么一下容易？”
    “是是是，您火火姐牛逼，挨那么一下都没事人一样。”他快速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塞到包里，“以后有这种好事记得找我哈，咱们继续合作，还是五五分。”
    “好。”韩火火数完了钱，一共五十八块五毛，往兜里一揣，头也不抬。
    韩火火习惯性地把书包往肩上一甩的时候疼得眦了一下牙齿，真他妈狠，她在心里暗骂道，上了年纪的更年期女人比恐龙还要恐怖，下这么重的狠手，活该她二十八了也没人要。
    她拿着这笔钱去了清河县的步行街，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牛仔裤被洗得发白，t恤在上次和汪曼妮打斗的时候破掉了，缝补得丑陋，而且是前年买的，现在正是长得快的年纪，自然要换新。
    没人给她钱，没人带她买衣服，前面我们说过，就连卫生棉，她都要去抢。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挣钱。
    想来今天汪曼妮“配合”得也真是够默契的，只是一个眼神，她就忍不住把自己告发了，韩火火想着，脸上虽然依旧冰冷，但嘴角还是不自然地弯了弯。
    她心情挺好的，是，挺好的。
    她自然去不起步行街的正店，正店，那都是汪曼妮那种人去的。她只能去后街那些狭小的店面，那里有些低价处理的过期货，放在外面，挂在一个铁架子上，上面竖着一个纸牌，写着低价处理，每件十五的字样。
    韩火火在一个铁架面前精挑细选，把上面每一件衣服都看了一遍，直到老板眼里的鄙夷已经泛滥成河，但她还是厚着脸皮熟视无睹，每件十五块钱，自然得选一件好点的。
    小时候她穿的衣服都是在这后街买的，她最贵的衣服就是一双舞鞋，那是爸爸带她在大商场买的，花了九十九块钱，当时买回去还被妈妈埋怨了一顿。
    那个精打细算的女人每次带着她在后街挑挑选选，但是从来都没有买过这种廉价的处理货，她说，“火火，咱们不买那些廉价货，咱们买这些漂亮的裙子。”说着把一条红色的小裙子放在韩火火的身前笔划着。
    ——第一次自己来后街买衣服时，手里拽着奶奶给的二十块钱，奶奶本来只想给十五……她逛了又逛，逛遍了后街所有的商店，发现二十块钱只能买几双袜子，终于她走到一个铁架面前，每件十五。她顶着发烧的脸和红透了的耳朵快速取下一件，把二十块钱塞到老板的手里，然后转身就走，仿佛所有认识的人都在身后盯着她，仿佛上天把她所有的自尊都暴露在了炽热的阳光底下。
    今天韩火火付完钱转身要走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熟人，那个老对头，冤家，死三八，漂亮的死三八。
    她依旧漂亮，但那头栗色的卷发显得有点儿凌乱，两个社会青年一左一右地拥着她，韩火火瞥了她一眼，正想着无视她走开，汪曼妮叫住了她，依旧是那种傲慢得能上天的语气，“哟，韩火火啊，买这种廉价货？我家狗都嫌弃的东西，你竟然买去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