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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爱上杀猪佬!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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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顽童戏修士(二)
    龙哥:“……”
    龙哥差点没当场哭出声。
    他简直怀疑自己耳朵聋了,用力摇摇头,想把耳朵里的幻听甩出去,然后冲着薛灵镜板板正正规规矩矩跪着,头磕进地里。
    薛灵镜没发话,岑蹊河温声开口:“莫怕,我和师父只是想问问你们,为何要躲在棺材里。”
    龙哥“呜呜”了一声,看向小宁,小宁额头挂着黄豆大的汗,也摇了摇头。
    他们不答,岑蹊河也不说话,只是收了嘴角的笑,定定地瞧着他们。
    俩小孩被瞧得两股颤颤,龙哥给逼急了,又在心里默念:“石大仙,石大仙……呜呜呜……”
    耳朵里穿来一声轻笑,棺材里的石大仙坐起身,半倚着棺材板,捻着鬓边的头发,启唇道:“你方才出去的时候,我在你袖中藏了一跟头发,你把它缠在左手无名指上。”
    龙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照做了。
    石头夸了他一句“乖”,又道:“好徒儿,一会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龙哥也顾不上这无厘头的称谓,只连连点头。
    薛灵镜:“你磕什么头?”
    石头噗嗤一笑,手指一勾,只见他新认的好徒儿发出一声尖叫,像个提线傀儡般从地上跃起来,接着他手指一推,龙哥的身子直挺挺往前一扑,直抱住薛灵镜的大腿。
    薛灵镜:“……”
    岑蹊河:“……”
    石头:“快,哭着喊师父。”
    龙哥骑虎难下只得照做,还借题发挥,一把鼻涕抹在薛灵镜雪净的绸裤上:“师父!!!”
    薛灵镜的脸绿了一半,想抬脚把人踹开,又拉不下面子以仙人之尊去踹一个小孩,只得对岑蹊河使了个眼色。
    岑蹊河挥袖去拂龙哥的肩膀,不料这小孩左边肩膀一低,跟个泥鳅一般滑了开去。
    他一怔,正了面色,站起身来往前一步,再次伸手去抓龙哥的手臂。
    龙哥下意识后躲,系了头发丝的左手却被牵引着向前。
    “啪”一声轻响。
    岑蹊河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觉手腕一痛,眼前一道金光炸开,只见眼前不盈六尺的小孩手中正拿着一柄折扇,扇背在他手骨上轻轻一击,继而撤回,“唰”的一声展开,鎏金扇面平平正对着他的喉咙,再往前一寸就能伤了他的命脉。
    白玉扇坠在他面门前晃,上头一个“武”字,可不正是他方才被人取去的折扇!
    “你……”岑蹊河后退了两步,抬掌将折扇按下一些,蹙眉道,“方才是你?”
    不是我,我没有。
    龙哥欲哭无泪,耳朵里的声音又响起来,他只好转头继续扒拉着薛灵镜的膝盖,哭喊:“师父!您看,我这一手本事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独孤求败,了无生趣,此生难逢敌手!传说您一手‘明镜扇’乃众修士寤寐所求,和我也能打个一九……啊不是,五五开,您不如收了我做关门弟子,我们天天切磋,从床头切磋到床尾,一解相思之苦吧!”
    众人:“……”
    薛灵镜:“……”
    “顽童。”静默许久,薛灵镜方发话,声音如玉珠碰撞,他抬手指着神像前两柱香道,“虽不知你受哪位高人指点,来愚弄我武陵弟子,不过本座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如实交代,本座既往不咎,让你拜入蹊河门下,受他衣钵……你明白本座的意思么?”
    他说话间长睫低垂,眸清似雪,气息如兰,不怒自威,龙哥不知不觉就看得呆了,滞着呼吸不知如何是好,扒拉着人大腿的一双手也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就在这时,他不受控制的左手忽然抬起来,一把去拽薛灵镜的裤子。
    薛灵镜的冰雪清雅顿时丢了个干净,一脚兜心窝子往龙哥踹去,龙哥尖叫一声,牵着他左手的发丝把他往后一拽,像放纸鹞子一般拎着他往后退了数米。
    “敬酒不吃吃罚酒。”薛灵镜站起身,一字一句说道,声音冷得仿佛像有冰珠子蹦出来,“看来本座只好亲自会会这位高人。”
    他手指一捻,掌间横过一柄绸扇,与岑蹊河的折扇不同,这“明镜扇”扇面足有三尺长,以玉为骨,以绸为面,展开一瞬绸面无风自鼓,银亮通透,仿若镜面般能照出人影。
    “明镜扇。”石头眯着眼看着,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笑,手指一勾,龙哥一跌一晃,避开第一扇。
    小娃儿都快吓尿裤子了,可惜两边都没怜悯之心,薛灵镜收起扇面,扇柄作剑直点他咽下,龙哥仰头一个“金钟倒悬”躲了过去,不料那绸扇一横,“唰”得一展,巨大的扇面抽向他的面颊。
    龙哥“吱哇”乱叫,紧接着左手一按扇面,借力跃起,整个人轻飘飘没重力似的落在扇骨上,耳边传来一声“跑”,他忙闭紧眼睛,踩在扇骨疾驰两步,抬起脚尖去踢薛灵镜持扇的手腕。
    身形交错间,薛灵镜眸色一沉,忽然弃了扇一个擒拿捉向龙哥的左臂,龙哥大惊失色,左手举起折扇格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在电光石火间与薛灵镜交手数十式,在心里大喊:石大仙,石大仙,我手疼,我撑不住了!
    石头也是气闷,心道这小孩的身体这般不经用,又瞅了薛灵镜一眼,忽道:“你亲他一下。”
    龙哥只觉脑子“轰”的一声,七魂飞了六魂。
    他避无可避地瞧着薛灵镜的脸近在咫尺,双腮胜雪,兰芝美玉一般,干脆一咬牙一狠心,还真撅高了嘴要亲上去。
    薛灵镜愣是呆了一瞬,继而对上那张油嘴,饶是他涵养再好也忍不住气息一乱,忘了手上的招式,也忘了和自己拆招的是个小孩,直捏了一个剑诀往人身上打。
    他乱了,石头可没乱,龙哥抓着这一瞬连滚带爬从他腋下钻了过去,瞄着他后心破绽,左手蓄足了力,反手就是一扇挥去。
    “啪”一声,抽在了薛掌门屁股上。
    完了。
    龙哥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断头饭的菜色。
    棺材里的石头笑得满地打滚,武陵诸人倒抽一口凉气,没人敢去看薛灵镜的脸。
    薛灵镜僵了足有一刻时间。
    神像前的香燃尽了,他才缓缓回过身,面无表情地弹了弹手指。
    “薛,薛仙人,我不是……诶……诶?”龙哥刚想说什么,忽然看着自己的手掌怪叫了起来,“诶???”
    “你在找这个么?”薛灵镜淡淡地说道,声音冷冷清清。
    他抬起手掌,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发丝。
    第7章 诛邪请神君(一)
    院内无人作声,住持与众弟子大气不敢出一口,心里默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龙哥失了头发丝的牵引,膝盖一软,“噼啪”一声跪在地上,心中狂喊:“石大仙!这可怎么办啊!”
    然而没了头发丝,他似是连石大仙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棺材里的石大仙也不太好过,苦着一张脸,拿手指头瞧脑门,兀自念道:“逃走的功法是哪几门来着……日行千里?斗转星移?一叶障目?……不行啊,好像都会,好像又都不会,我这脑子……”
    薛灵镜道:“蹊河,去把箱子打开。”末了又补了句,“你亲自去。”
    岑蹊河自不敢怠慢,称“是”后走向那红漆大箱,石头眼瞅着他越走越近,嘴里的“麻咪麻咪轰”七窍琢磨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什么日行千里,斗转星移,脑子里有了上句便没下句,记得了指诀便忘了心决。
    朱漆大箱一寸寸打开,接着是棺材盖,煞亮的光线溢进来,石头情急之下兜起怀中一捧“作弊粉”朝着岑蹊河一扑,岑蹊河早有应对,长袖一甩,将那粉尘吹了一地,接着伸手将石头从棺材里拽了出来。
    岑峰主吃一堑长一智,一抓一掼动作干净利落,把人丢地上后还拍了拍袖上的灰尘,表情嫌弃。
    石头:好没教养,这个也欠打。
    他眼珠子乌溜溜转,龙哥从背后给他比了个倒拇指。
    薛灵镜目色微沉:“你是什么人?”
    岑蹊河一皱眉:“你是刚才路上那个……”
    “不是不是!”石头忙道,尴尬地陪着笑,“我就一乞丐,一路沿街乞讨,学了点雕虫小技,听说这里有神仙,就想来卖弄一下,没别的意思,哈,没别的意思。”
    岑蹊河不理他,回头道:“师尊,方才来时我在路上见过此人,总觉得他眉眼身型似曾相识,师尊且看看?”
    薛灵镜一挑眉,徐徐走道石头身前,隔着三尺距离,用明镜扇的扇柄挑起了石头的下巴,垂目去看他的脸。
    石头继续装傻:“嘿嘿,仙人们,我是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我,反正我没见过……”
    “闭嘴。”薛灵镜冷冷打断了他。
    石头注意到,薛掌门那平静如镜湖一般的面上微不可觉地闪过一丝困惑,甚至有些迷茫。
    他皱了皱眉,余光一晃,忽然怔了神,只见明镜扇通透的扇骨上映着自己的脸,眼尾处干裂的泥块掉了些在地上,露出半瓢桃花瓣似的眼角。
    石大仙登时吓蒙了,扑棱着手臂爬起来,连滚带爬地翻进身旁的大香炉里,也顾不上难受,把脸埋在香灰里面大口地吸了吸,把自己倒腾成半只泥猴子才爬出来。
    岑蹊河抱着臂,道了句“欲盖弥彰。”
    “小岑啊,”石头屁股搭着香炉边儿,干笑道,“我这不是样貌实在丑陋,怕脏了仙人的眼睛么。”
    “这位道友。”岑蹊河不置可否,“你不愿以真容示人也就罢了,只是不知岑某是否有幸得知,你姓甚名谁,师从何处,躲在棺材里,操纵那二小儿戏弄鄙人,又是为何?”
    他轻飘飘将戏弄的对象揽到自己身上,绝口不提适才薛灵镜那“一扇之辱”,目光中亦带了三分警告。
    好孝顺的徒弟。石头嘀咕了一声,脑子里现编起了故事。
    薛灵镜定定看着他,忽然道:“你既然自称懂一些修道之事,可曾听过,本座这明镜扇有何作用?”
    “那自然听过。”胡搅蛮缠溜须拍马是石大仙的拿手好戏,他如鱼得水接过话头,“明镜扇鉴史明今,我这小乞丐的来世前生,在您老人家扇下通通无处遁形,方才您老人家顾念龙哥年纪小,没使真本事,才落了些下风,谁不知如今天下第一人非您老人家莫属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虽混,却也算有理有据,天神庙中不少弟子暗暗点头,只薛灵镜一人依旧面色难看,冷若冰霜,他复又问道:“那你便是承认自己所犯之事了?”
    “那是自然!”石头忙顺杆上爬,忽然咂摸出一点不对劲来,忙改口道,“没有,没有,我能犯什么事,明镜虽好,可不能妄信啊!”
    众人:“……”
    “本座刚才在扇中看到,”薛灵镜的声音轻了些许,嗓音略哑,前所未有的冻人,“你手上有三十八条人命,你作何解释?”
    一丝冷风吹进院内,数息间,半点呼吸声也无。
    所有人都像突然给霜冻着了,凝着面色呆张着嘴,这丝凉风更是叫人毛骨悚然。
    薛灵镜转过身,看了岑蹊河一眼,岑蹊河同样脸色发白,冲薛灵镜点了点头,对着武陵仙君的神像又拱了拱身,继而转身对住持及众弟子道:“适才在下说过,师尊此番出关,来到芾县,并不是为了遴选弟子,而是另有目的。”
    住持讷讷看着他,嘴唇发着抖,还不敢说话。
    岑蹊河微微抬高了声音:“诸位都知道,武林门有三峰十八洞,三位峰主,十八位洞主。中峰下峰峰主乃我同门师兄弟,而十八洞主,皆是我三人入室弟子,虽所教不类,所成不足,但也确实是在下看着长大,亲自管教,品行上佳……然而就在数月前,我武陵门出了一桩血案。”
    石头抱着臂,从香炉上跳下来,在神像前蒲团上盘膝坐了,看着岑蹊河,一张平素乖张扭曲的脸上此刻竟没什么表情。
    岑蹊河顿了顿,续道:“十八洞第六洞,水崖洞洞主张栖枫失踪,门下三十八人死于非命,均是一剑封喉,无争斗之痕迹,凶手手段之毒辣,修为之高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薛灵镜道:“本座查问凶手,明镜扇照映出此地。”
    他没有再往下说,但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龙哥小宁不可置信地看着石头。
    住持也颤声道:“怪不得这疯乞丐总说武陵仙君强迫于他,要绕着武陵派走……原来竟是畏罪潜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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