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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替身回来了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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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狼渐渐平静下来。
    管事这会儿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离那凶兽远远的,向若木一揖,吞吞吐吐地道:“这头雪狼毕竟咬伤了琼华元君,要是叫敝派的人瞧见,难免给道君添麻烦……”
    若木道:“不用你说。”
    冷嫣一个刚入门的凡人,将昆仑雪狼当坐骑难免惹人起疑。
    祂想了想,向侍从吩咐了两句。
    那侍从便对管事道:“方才多亏了苏仙子,否则你这条命恐怕就葬送在狼口中了。”
    管事道:“是极是极,小的这条贱命,多亏苏仙子搭救。”
    侍从又道:“只是嘴上谢谢?”
    管事福至心灵:“苏仙子为救老朽耽搁了功夫,到现在连只可意的坐骑还未挑到,是老朽之过。”
    他道:“请让小的将功补过,替仙子挑一只。”
    冷嫣看了眼正暗暗对白虎龇牙,一边不动声色把她往相反方向挤的雪狼,揉了揉眉心:“要只会飞的吧。”省得被咬死。
    管事忍着肉疼挑了只上好的苍鹰,虽是珍禽,却不算惹眼,最重要是飞得高。
    若木有些不满意,传音道:“也太寒酸了。”
    冷嫣道:“太招摇不好。”
    若木只得让步;“将就骑一阵吧。”
    挑完了坐骑,管事用法术将苍鹰和雪狼都缩成婴儿手掌大小。
    什么东西一缩小都分外可爱。
    冷嫣一手提着鹰,一手抱着狼,坐回车里:“真是满载而归。”
    刚一松手,雪狼便冲着苍鹰露出了獠牙,苍鹰振翅高飞,贴着车顶盘旋,伺机要俯冲下来啄瞎雪狼剩下的一只眼。
    冷嫣不胜其扰,捏诀布了个小阵,把一禽一兽扔了进去:“要斗去里面斗个够。”
    若木道:“你打算给它们取什么名字?”
    冷嫣不擅取名,搜肠刮肚半晌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索性推给若木:“是你买的,你取吧。”
    若木讥诮道:“呵,连个名字都想不出来。”
    祂思索片刻,尊唇轻启:“雪狼就叫小狗吧。”
    冷嫣:“……”
    若木接着道:“至于另一只,可以唤作小鸡。”
    冷嫣:“……行吧。”寒碜是寒碜了些,总比自己费脑筋好。
    小银人鼓掌道:“高,真高,大俗即是大雅,贱名好养活,与我们小猫还是配套的,神尊真是才思敏捷,独出心裁,天上地下再没有比神尊更会取名的了。”
    说罢背过身去,悄悄擦了擦额上的汗,还好跟着主人姓若,不然按祂取名字这路数,还不知要叫成什么。
    ……
    被姬若耶一搅局,沈留夷带着一双师弟师妹,直到黄昏才将坐骑挑完。
    正想赶紧回住处把头发彻彻底底洗濯一番,谁知刚回到玄委宫便听说师父今早不慎被一头癫狂的灵兽咬伤。
    她顾不得沐浴更衣,施了两道净咒,便匆匆赶到郗子兰的寝殿。
    刚走到台阶下,便看到有仙侍打起帘栊,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走出来,赫然竟是玄渊神君。
    沈留夷忙避到一边。
    谢爻不疾不徐地走下台阶,脚步并不重,也没释放威压,但沈留夷还是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她拜入玄委宫两百年,还是第一次离玄渊神君这么近——一来她的住处离师父不算近,二来谢爻除了望日前后,极少出现在玄委宫,一个月一次的道侣团聚,他们这些当弟子的都很识趣,不会去打扰师父。
    随着谢爻越走越近,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沈留夷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行礼,忙躬身道:“弟子拜见神君。”
    谢爻脚步一顿,看向她,似乎直到这时才发现一旁站着个活人。
    “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你是子兰的弟子?”他问道,声音温和却冰冷,像是隆冬的一缕微风,也能叫水立刻结成冰。
    沈留夷答道:“回禀神君,弟子是元君亲传弟子沈氏留夷,行三。”
    谢爻微微颔首,这才想起郗子兰确实收过一个出身沈氏的徒弟,因为两人沾亲带故,算起来沈氏女还是郗子兰的外甥女。
    他还记得她似乎是小辈中羲和神脉较为明显的一个,因为她与妘素心一脉很近。
    谢爻的眉眼柔和了些,声音也不再那么冷得彻骨:“我不时常来此走动,一时忘了。”
    沈留夷未曾想到如隔云端的玄渊神君竟如此平易近人,一时没认出她来竟还耐心解释。
    她心中不禁一暖,方才的畏惧消散了大半,好奇占了上风,不觉抬头觑他。
    谢爻不经意对上她的双眼,不由一怔,眼前的眼睛与如今的郗子兰、当初的嫣儿,竟有七八分形似,连眼下那颗细痣的位置也如出一辙。
    他的目光在那颗细痣上逡巡着,忽然头痛欲裂,仿佛有人用一把利斧一下下地劈砍着,好像要把什么从他脑海中挖出来。
    他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向沈留夷点了点头,便即快步走过中庭,捏诀御剑,向着清涵崖飞去。
    到得玄冰窟中,阖上门,他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他背靠着冰冷的石门,紧闭双眼,竭力用清气压制住经脉中涌动的邪气。
    强行运转了数个周天,他感到邪气终于慢慢平息,几近虚脱地睁开眼睛,却赫然发现眼前的玄冰床上躺着一个人。
    少女只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手脚被绳索紧紧缚住,含泪痴痴地望着他,嘴角却凝着恶毒的笑:“师尊,你怎么才回来?”
    青光一闪,谢汋已长剑在手,他一剑向那少女斩去,鲜血如红绸飞溅,瞬间染红了少女的白衣。
    少女脆声笑着,笑得令人头皮发麻:“师尊,你看我,像不像穿上了一身嫁衣?我嫁给你可好?”
    谢爻虽紧闭双目,她的模样还是不停地往他脑海里、心底里钻。
    血红的一片,像大婚夜里郗子兰的嫁衣那么红,像她唇上的胭脂那么红,像她眼角那滴胭脂泪。
    鲜血在她身下洇开,顺着冰床两侧滴落下来,“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折磨得人快要发疯。
    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幻象,是心魔。谢爻凝聚精神,摒除杂念,口中默诵经文,耳边重重叠叠的笑声渐渐消失,“嘀嗒”声却逐渐清晰,他蓦地想起,这不过是更漏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冰床上的少女和鲜血都消失了。
    然而冰床并没有空,上面趴着一只昆仑雪狼,这还只是一只幼崽,只有他胳膊长。
    他的胳膊也很短,因为他才九岁,且比清微界一般的九岁男童还要瘦小些。
    雪狼一看到他,便摇动起松软的大尾巴,“呜呜”地叫起来,一双天真又好奇的眼睛仿佛昆仑山巅的晨曦。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再环顾四周时,他便认出了这不是清寒崖的玄冰窟,而是昆仑山上的洞窟。
    不变的只有那张冰床。
    他向小雪狼走去,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又有些害怕,好像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他把小嘴凑到雪狼耳朵边,轻轻道:“月亮,别怕。”
    雪狼月亮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慌张和害怕,不等他伸出手,便把脑袋凑了过来。
    谢爻轻轻摸了摸狼崽的脑袋,狼崽偏过头,开始舔他的手心。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有点刺有点痒,湿湿黏黏的,但是很暖,能让人打从心底里暖和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谢爻立刻把雪狼紧紧抱在怀里,这才转过身。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男人并不苍老,但是眉心有两道深深的褶皱。他在笑,但即使笑时也似在皱眉头。
    “师尊……”谢爻小心翼翼地叫了声,不由自主地把雪狼抱得更紧。
    狼崽懵懵懂懂,但感觉到了小主人的恐惧,一下下舔着他的手背。
    师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眉心的褶皱更深,看起来更疲惫了,好像跋涉了千山万水,一刻也不曾停歇。
    寒光一闪,他的手上不知怎么多了把短刀。
    “师尊,月亮不行,就月亮不行……求求师尊……”他摇着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打在雪狼身上,打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师父沉沉地叹了口气,温声道:“阿爻,你还是太软弱,我说过,不管面对谁,都不能哀求。”
    他拉起他的手,把刀放进他手中:“来,把它杀了。”
    第59章
    谢爻大汗淋漓地从幻象中清醒过来, 已将近辰时。
    他在冰窟深处的不冻寒潭中洗净身体,换上单薄的中衣,正要继续打坐,便听石门外传来道僮的声音:“启禀神君, 掌门有请神君前往天留宫。”
    谢爻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并未立即回答, 几息之后才道:“何事?”
    道僮道:“掌门说有要事请神君定夺。”
    “知道了, ”谢爻道,“你去复命, 我稍后便到。”
    他穿上玄色道袍,一丝不苟地绾好发髻,戴上玄玉冠,开启石门。
    晨曦穿过山间飘渺薄雾照进来,洞口的冰凌闪烁着绚丽奇异的光芒, 他对这美丽的景象视若无睹,径直走到门外。
    春已悄然而至,远处的青山染上一抹娇粉,那是山麓的桃花开了, 而清涵崖终年冰封, 草木不生,一年四季都见不到丁点绿意。
    谢爻瞥了春山一眼, 春意却丝毫没有映入那双寒冰似的眼眸里, 他无动于衷地捏了个诀, 御剑向天留宫飞去。
    到得正殿东侧的议事堂时,三位长老都已到了。
    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谢爻向几个长辈行了礼, 夏侯俨清了清嗓子, 率先道:“阿爻, 今日请你来,是为赤地魔域的事。”
    谢爻淡淡地瞥了一眼北面一张空着的座榻——那里往常是谢汋的位置。
    许青文有些尴尬,解释道:“子兰和阿汋都在养伤,便没叫他们来。”
    说出这话,她自己也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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