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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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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里在查内鬼,人没揪出来前,他们这些外人都得严管。
    事情发生的时候沈玥正在实验室里勤勤恳恳地工作,后来听从频道指挥,躲去丙区的保护圈内。
    事发后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两个干员带走。这些天他们问了她很多事,脸色不太好看。
    沈玥知道这次特控局遇袭损失惨重,她也完全配合,服从安排。
    只是在看到他们质疑的眼光时,总会有些伤心。
    茅韫教授是她的同事,也是她的大学同学。沈玥无法相信,这样温柔得体的一个人,会有着多重身份,还如疯狗一般发动袭击,就为报特控局抄查实验室的仇。
    但事情已经发生,证据确凿无疑,沈玥只希望自己能尽快洗脱嫌疑,去帮忙救助特控局受伤的同事们。
    不知道球球怎么样了这些天她被关在戒严室,球球被寄养在超市老板那里,一定很想念她了。
    这个毛孩子离了主人一天都呜呜叫,现在一下子这么多天,也苦了它了。
    沈玥微微垂下眼来。
    她总共有过两只狗,两只都是哈士奇,也都叫球球。
    第一只球球是她从救助站里收养回来的。救助站的负责人打着救助猫狗的名义,实际上却再不停进行着道德绑架,聚敛各方钱财,对站内的狗狗压根不关心。
    沈玥还在大学时加入了一个大学生的小动物保护组织,时不时就会去各个小院帮忙打扫卫生,喂喂猫狗。
    她将头往后枕,靠在墙上,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段时光。
    她每隔两周就起个大早,坐上开往城郊的公交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直开到快驶离b市的高速路口处,下了车还要再走半个小时,才能到达领养小院。
    她在那里遇到了一只很聪明的哈士奇。哈士奇眼瞳棕褐,深灰色的毛极似狼,长得挺大,也很凶。
    哈士奇来之前经历了很多,到达领养小院时内心几乎完全坍塌。
    不近熟人,袭击生人,小院的负责人只好把它用铁网圈起来,让它呆在阴暗铁皮房的一角。
    铁皮房里还有很多大型狗,沈玥负责的区域正好在铁皮房,是以每次来时都会见到哈士奇。
    她带着手套,穿着又脏又旧的围裙,细心打扫干净铁皮房,又换上干净的水和救助狗粮,再把塌了一半的窗户扒拉得更开,让阳光能照进铁皮房内。
    黑色的拉布拉多在她脚边转悠,金毛总热情地往她身上扑,一只巨贵呜呜叫着,乖巧蹲在地上,希望能得到一个拥抱或爱抚。
    哈士奇总是静默地看着,偶尔不经意间会流露出狗狗单纯的呜呜声。
    但当沈玥试着靠近,它又开始剧烈地吼叫起来,咆哮介于犬吠与狼嚎之间。沈玥被吓到过好几次,但最终还是适应了下来。
    真是一只特别的狗狗,沈玥想。
    就是太可怜了,被赶打出家门流浪,被打狗队满城追赶,最后逼到角落里吹麻弄过来。
    弄过来也只是往角落里一扔,抓狗的人说这狗凶得很,跟狼似的,建议处理掉。
    负责人觉得哈士奇是热门狗,白瞎了一笔横财,于是留了下来。
    沈玥甚至在它身上见过火燎的痕迹,烟头烫过的痕迹,还有绳勒的痕迹。
    太可怜了。
    .
    沈玥在领养小院干了两年,最后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再继续干下去。
    但那时的哈士奇已经变成了球球,一只很安静,但十分依恋她的毛孩子。
    所有的狗狗都被赶出了领养小院,球球无处可去,又面临着流浪的命运。
    沈玥最后咬咬牙,将球球带回学校,藏在宿舍楼后的小树林里。
    球球出奇地听话,不乱跑,不乱吠,只在小树林里安静呆着,等沈玥下了课,牵它出去遛遛。
    即便读书时候条件那样不方便,沈玥都没有弄丢过球球。
    可后来怎么就丢了呢?
    沈玥每每忆起这些,鼻头就有些发酸。
    刚出到社会,开始工作的时候,一人一狗只能住在破旧的居民楼里,门板摇摇欲坠,又破又乱。
    她甚至一度穷得每个月只能吃馒头就土豆丝,唯一的肉食只有超市里每个月末打折促销的一款红肠。红肠量大还经存,一次买一捆,够吃半个月。
    沈玥总是自己切一半,剩下一半给球球。
    她不敢同爸爸说在外找工作有多辛苦,爸爸照顾患病的妈妈,十几年来比她更辛苦。沈玥给家里最多的消息就是转账的消息,以及探问父母是否安好。
    她的委屈和辛苦,都只能说给球球听。
    球球是她的家人,在偌大冰冷城市里,她唯一的温暖。球球甚至会每天去地铁口接她下班,陪她走过只有一盏路灯的街区,还帮她吓跑过心怀不轨想撬门的歹徒。
    球球那时候瘦得都快没个哈士奇样儿了,同现在某博上看起来傻愣愣的二哈完全不一样。她还想着等哪天有了稳定的收入,就给球球买最好的狗粮,一日三餐都吃大骨头。
    可球球丢了。
    沈玥呆在孤独的戒严室里,蹲坐在唯一的床上,渐渐将头埋在臂弯里,低声抽泣起来。
    月光照进狭小的屋子,显得温柔又无助。
    .
    暴力,喧哗,咆哮,金属的乒乒乓乓。
    犬吠中夹杂凄厉哀嚎,意识混沌。
    噪音逐渐变小,人声旷远却显得清晰。
    各种各样的人声。
    这狗咬了我外甥啊,孩子调皮是调皮了点,但狗能跟人比吗?你这样护着它,我怎么跟我姐交代,怎么去跟我爸妈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哈哈哈哈你们看它的鼻子,二哈真是蠢死了!躲都不知道躲,不愧是二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把它逼到角落!先把它逼过去!等那边的同志行动。好,它被麻醉了,快去把它脖子捆上
    我照顾这么多狗是我的义务吗?我是在为这个社会做贡献!无私的奉献!!今天你们要是不拿出两万块钱,这些狗我不要了!全都放出去!
    你们别打了!它是我的狗!现在我养它了!
    球球乖,要听话哦,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球球
    空旷的大房间里,灰狼猛然惊醒,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看到了窗外平静的月亮,夜风抚动窗帘,堆满锦被和抱枕的舒适大床上,灰狼蜷缩着。
    丑松了口气,仰面躺倒回床上,噩梦的余威犹存。
    女人听到动静,轻轻拧开门进来,用温柔得有些矫造的声音轻问:球球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出去。丑冷声道。
    女人诺诺关门离去。这位雇主喜怒无常的毛病她早已摸清,有时将她唤作主人百般疼爱,有时又短暂从幻境中抽离出来,沉浸在回忆的悲伤里。
    不过无论怎样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尽职尽责扮演好那位故人的角色就可以,有钱人总有一些稀奇的爱好,只要有钱挣,扮演什么角色都可以。
    女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安然入睡,梦中满是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灰狼躺在空旷的房间里,双眼无神。
    良久,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
    你让我不要伤害别人,我没办到。
    你让我留在原地等你,我也没办到。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早就死了主人。
    我好想你
    寂寞的夜里,僻静别墅里传出一阵悲怆狼嚎。
    低沉,哀婉,逐渐变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哀叹永远被遗弃的命运。
    .
    付云呆在医院的时间里,付沉寸步不离。
    好似他当初在马戏团险些丧命,付云没日没夜提心吊胆地照顾他,现在风水轮流转,付沉尝到了万蚁噬心的滋味。
    付云大多数时间头疼得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稍一思索,就会感觉有人拿锥子往脑子里凿,恨不能将自己锤昏过去。如此反复,他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起来,显得有些呆滞。
    付云身体里的药剂还是未能查出来。但几天前付沉回了一趟安置区,得知沈玥医生就快被放出来了,他同局里打了个申请,让沈玥来负责这个药剂的检查和跟进,得到批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药剂并未到生效的时间,这玩意儿堪比当初悬在付沉心头的炸弹,他时时刻刻担忧着什么时候会爆发,然后将他炸得心肝俱毁。
    安静的病房里,输液瓶滴答计量着它的时间,付云刚吃完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付沉小心看守了一会儿,知道他离清醒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悄悄出了门,乘上通往上层的电梯。
    重症病房门口,一条硕大的杜宾犬趴着,皮毛下隐约可见清晰的肋骨。
    不到两个星期,狗子便瘦了十几斤。
    付沉叹了口气。
    察觉到有人靠近,杜宾微微抬起眼眸,栗色的大眼睛显得空旷无神。
    他又垂下眼帘去,付沉什么也没说,俯下身盘腿坐在他旁边,伸出手随意地摸了摸大狗毛茸茸的脑袋。
    小孩,你好歹得有点精神。后天要开会,局里迟早能把幕后主使揪出来的。付沉叹了口气。
    回来后马不停蹄赶往医院的,不止他,还有杜宾。杜宾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出发前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瞬间就成了病床上一副毫无生气的躯壳。
    老杜一家在地震中除了他自己,剩下就是家中唯一的小狗。母狗是大舅子送的,老杜平时在外面忙,女人单在家不安全,这条狗就陪着她,度过等待丈夫的日日夜夜。
    后来孩子出生了,母狗的小狗也出生了。女人心一乐,说多好,孩子长大有个小动物的玩伴。老杜回家也很开心,看看自己嫩得能滴出水的儿子,又看看一窝褐蚕一样胖乎乎的小狗,觉得正是最需要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时候了。
    结果这一大家子,老杜只救出了一只小狗。
    小狗命硬,废墟下待五天不死,完全是一个奇迹。老杜后来搬了家,带着小狗住进去,在灾难苦痛下开始了新的生活。
    杜宾记得自打有记忆开始,老杜就一直将他视如己出,完全当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孩子来养。他上过幼儿园,还上了一年小学,但因为成长得实在太快,一年级刚结束就被拉进了特控局的刑天小分队打磨。
    老杜原本已经退居二线,被调任到句芒去当官,但为了离儿子近一点,报告不停往上打,儿子去哪他去哪。
    就像一个普普通通,担心孩子不能独立的父亲。
    印象中,老杜没有过多跟他提到过那次惨痛的经历。过年过节家里会在旧照片前摆上贡品,杜宾小声给哥哥和妈妈说这段时间他们父子俩经历了哪些事,老杜沉默着,郑重敬上三炷香,然后开瓶独酌,每回都喝得醉醺醺的。
    但第二天一起来,他还是杜宾心里有些为老不尊的老爸。
    老爸是什么样的人呢?杜宾有些呆滞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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