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小院里归于沉寂。
    罗雁声嘴里食物还没咽下去，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整蒙了。
    怎、怎么了？
    罗雁声来不及细想，把食物硬生生吞了下去, 擦干净嘴巴, 就来到宋矜的房门外。
    “宋矜, 你生气了吗？”罗雁声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动静。
    他仔细回忆刚才的对话，好像是自己提到沈冬意的时候, 宋矜就开始不对劲了。
    “你把门打开，我跟你聊聊。”
    罗雁声上半身附在门上, 侧起耳朵听里面的声响。
    房中依旧没有回应，罗雁声尝试性地扭动门把手，谁知轻轻一扭，房门就打开了。
    “我进来了。”罗雁声顺势推开门，打了声招呼，走了进去。
    宋矜侧对着罗雁声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那本标注了拼音的语文书。
    宋矜下颚线绷得很紧，也不知道看进去没有。
    罗雁声扯过凳子，坐在宋矜的旁边。
    “我不会和沈老师在一起的。”罗雁声双手趴在桌边，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害怕，我跟别人在一起就会抛下你, 像宋意一样。”
    宋矜抿紧唇线，低眸看着书页, 没有回答。
    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脸色看上去十分阴沉。
    “放心吧。”罗雁声伸出一只手, 碰上了他的胳膊, 见宋矜没有反抗，才滑到他的手腕处，握住了宋矜冰冷的手。
    “我不会的。我不是说过吗，我现在只想赚钱把你养大，对我来说，你就像……。总之，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抛下你。”
    罗雁声摩挲着他毫无温度的手指，希望把自己的体温通过皮肤传递给他。
    宋矜或许是误解了罗雁声的意思，以为罗雁声会和沈冬意在一起，然后抛弃他。
    宋矜垂下眸光，落在和罗雁声相握的手上。
    被抛弃？
    他并不害怕被抛弃。
    宋意离开的那天，他只是静静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宋矜和罗雁声不一样，他最怕的不是孤独，不是被抛弃。
    他只是……
    不甘心以这种身份，留在罗雁声身边。
    “今天我去赴约，只是想跟她聊一下。如果她真的有这种想法，我想尽快跟她说清楚，不要耽误她的时间。”
    罗雁声晃了晃他的胳膊，嘟囔道：“别生气了，快帮我这个废物成年人剔鱼刺，我还没吃饱呢。”
    “如果因为我，你才不接受她……”
    罗雁声立刻抢话：“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不喜欢她。”
    宋矜又一次藏起眼中汹涌的情绪，躲在罗雁声撑起的羽翼下，肆无忌惮。
    “那你不要喜欢别人。”
    “嗯，放心吧。”罗雁声松了口气，勾住他的肩膀，“我就喜欢你一个人，他们都不像你这么讨我喜欢。”
    这样吗。
    罗雁声，你喜欢我吗。
    可是，你明明没有喜欢过别人，如何确定你和我的喜欢，不是同等的呢。
    “我能得到一个拥抱吗。”
    宋矜抬起清澈见底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罗雁声。
    “当然啦，来吧，抱一下！”
    罗雁声张开双臂，眼神示意宋矜抱上来。
    宋矜眼里终于浸入一丝笑意，双手环住罗雁声的腰。在身体靠近的同时，他又闻到了罗雁声身上独特的气息，像初春破土的竹笋。
    只是，这一回，仅仅止于气息，再也不可能了。
    既然永远不会抛下我，那再肆无忌惮一点没有关系吧？
    他脸颊紧贴着罗雁声的侧颈，感觉着鲜血的流动，感觉着罗雁声这个人，一切都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只要他伸出手，就能碰到。
    忽然，宋矜抬了下头，唇在罗雁声的侧颈轻轻印了一下。
    罗雁声身体轻微颤抖，却没有其他反抗动作。
    他的身体，已经允许宋矜的亲近了。
    那么又会允许到哪一步呢？
    傍晚，罗雁声换好衣服准备离开。
    “宋矜，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回来给你带。”
    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每次罗雁声单独出门的时候，都会给宋矜带点东西回来。
    宋矜摇了摇头，“早点回来，我等你。”
    “真乖，吃完饭马上就回来。”
    罗雁声出了门，等他到学校的时候，沈冬意已经在门口和门卫大叔聊了一会儿。
    “沈老师。”罗雁声上前打了声招呼。
    “你来了。”沈冬意眯起眸子朝他笑了笑。
    最近天气越来越凉，沈冬意上身穿着一件白色毛衣，下面搭配着一条蓝色牛仔裤。似乎也化了点淡妆，长发披散在肩上，还戴着一对珍珠耳环。
    相比之下，罗雁声就太朴素了，就穿了一件普通的卫衣，把头发扎在脑后。
    门卫大叔上下打量他一眼，笑说：“今天穿得挺像那么回事儿，总算有点成年人的样子了。”
    罗雁声瞪了他一眼，“你别胡说，我平时就很有成年人的样子。”
    “就你？刚来那几天被老师认错几次？也好意思说。”
    听到这里，沈冬意忍俊不禁，说：“我第一次上课的时候，也认错了。”
    罗雁声努嘴，“行了，你别理这个老头儿，我们吃饭去吧。”
    门卫大叔翻了个白眼：“臭小子，哪家姑娘猪油蒙了心，才会看上你。”
    罗雁声不以为意道：“我反正无所谓。”
    不一会儿，两人离开学校，来到沈冬意说的那家餐厅。
    服务员把他们领进座位，旁边有一个发着光的小喷泉。
    两人点了些菜，罗雁声看了看桌上精致的菜品，想起自家崽崽只能自己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吃面，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
    “这里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沈冬意夹了一块鱼肉到他碗里，“听说你喜欢吃鱼。”
    “谢谢。”罗雁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嗯！味道确实还不错，下次可以带宋矜一起过来。”
    沈冬意神色僵了一下，笑说：“你还真是三句离不开宋矜。”
    罗雁声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经常和他待在一起啊。”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险些被鱼刺给卡住了。
    沈冬意给他倒了杯水，调侃道：“这么喜欢吃鱼，还会被鱼刺卡住。”
    罗雁声喝了口水，说：“那是你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宋矜在帮我剔鱼刺，我就只会吃了。”
    沈冬意不动声色地问：“你和他不是邻居吗，为什么关系这么好？”
    “害，他继父是个老混蛋，我现在算他半个家长。”
    “是吗。”沈冬意笑了一下，夹了块鱼肉放进碗里，“难怪他这么依赖你。你不和刘老师离开，也是因为放不下他吧。”
    这回，罗雁声干脆地点了下头，说：“对啊。”
    剔完鱼刺，沈冬意再把鱼肉夹进罗雁声碗里，一边撑起下巴看着他。
    “那以后，我帮你剔鱼刺好不好。”
    罗雁声没想到她直白，一时之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谢谢。”罗雁声先是道声谢，然后说：“不麻烦沈老师了。”
    沈冬意笑了一声，“宋矜也经常跟我这句话，看来，他给你剔的鱼肉比较好吃。”
    “嗯。”罗雁声点了下头，又笑着看向沈冬意，说：“我现在努力赚钱，都是为了宋矜。”
    “我不介意。”沈冬意含笑道。
    罗雁声沉默了一瞬，说：“沈老师，你这么优秀，身边一定有很多优秀的男生。”
    沈冬意点了下头，“嗯，但我不喜欢他们。”
    “喜不喜欢要相处才知道嘛。哪像我，和沈老师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有幸成为朋友，那也是我高攀了。”
    “雁声，你对自己的了解不够深。”沈冬意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罗雁声却摇了下头，“我觉得没关系，我和沈老师不一样。沈老师对自己的未来很清楚，有目标有计划，但我什么都没有。”
    “以前是这样，在来到这里之后，看见你的生活，我觉得或许你的生活才更适合我。”
    说到这里，她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良久，罗雁声才开口：“沈老师，你不用因为我就改变自己的生活，不值得。”
    沈冬意垂眸轻笑，“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喜欢这种事，没办法用我的方法来衡量。”
    “对不起。”
    罗雁声直截了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