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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重生后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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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随便想了想,便只觉得贵妃不会如上辈子时候那么嚣张肆意,不过她应当也还是会推个人出来当做明面上的那枚棋子,就好像上辈子的她。
    所以这次她会选谁?
    这个问题便不用多想了,答案简直明显得不能更明显:那就是郑婕妤。
    和上辈子时候进宫没多久就封丽妃不一样,郑婕妤如今都还只是个婕妤,还没有得宠,她不再是顺风顺水的宠妃,而成了要在宫中苦苦往上爬的小婕妤,所以她和贵妃简直是一拍即合,她想往上爬想要恩宠,贵妃想要一个明面上的棋子,她们彼此之间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默契地交换了对策。
    不过郑婕妤这样企图心也很明显的人……贵妃真的能辖制住吗?
    又或者她们之间不需要辖制,她们或者可以有一定的交换也说不定。
    想这些事情总想得人昏昏欲睡,江画闭上眼睛,感觉到伤口烧灼一样的疼痛。
    “吴王已经回宫去了。”徐嬷嬷小心翼翼地给她换了伤口上的纱棉,又按照太医交代的那样观察了伤口情况,很谨慎地换了药膏,口里说着话试图分散江画的心思,“听说是圣上来的旨意,让吴王一人回去算什么税金之类的。”
    “要打西戎?”江画问了一句。
    “都这么说来着,但又听说其实没钱。”这些话都是随处可听到的,徐嬷嬷也就随口说一说,“但谁知道圣上到底怎么想呢?我们这位圣上向来是出其不意,谁也说不准。”
    江画轻轻笑了一笑,倒是觉得这话有理——李章这人行事的确是难以琢磨,不过他自然有他的考量,既然猜也猜不到,还不如静观其变。
    “不过方才奴婢过去给太子送晚膳,见着太子殿下那边好几个东宫的人都在。”这话徐嬷嬷便说得谨慎了许多,“圣上这么看重吴王殿下,会不会……?”
    “不会。”江画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后面的话别说了,“太子殿下不是那种人。”
    这么多年下来,她对太子李傃还是了解的——他像皇后,不仅仅是相貌上的相似,更多的是性格和处事上面,尽管他从小就被李章立了太子,在东宫长大,但行为处事上面并不像李章。
    他像皇后,最像的地方便是他豁达——不仅仅是装出来的豁达,而是他真的明白,所以通透还宽和,就好像当初皇后在后宫中对待所有的妃嫔那样,她明白自己的地位,所以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好,不偏不倚,甚至面面俱到让人无可指摘。
    在她眼里,太子是和皇后一模一样的人。
    无论李章任用谁,重用谁,重用的是楚王也好,吴王也好,甚至是宗室里面某个亲王世子也罢,他都很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应当做的事,他会为所有人考虑,当然不会有别的什么难以明说的兄弟阋墙之类的事情。
    只是——皇后多年的宽和容忍,最后结果是心力交瘁英年早逝,太子会怎样呢?
    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伤口换了药,又喝了一小碗苦黑的药汁,夜色降临了,她闭着眼睛养神。
    秋獮这块地方原本就是皇家的猎场,四周空旷开阔,她能听到风吹过时候树叶花草细碎的声音,还能听到远处有鸟叫虫鸣,似乎吵闹喧嚣,又安静悠远。
    宫外和宫中,虽然仅仅只是换了个地方,哪怕身份都还没有转变,感受就已经这样不同。
    她情不自禁地去想自己将来会有的出宫的那天。
    宫中,吴王李傕对着眼前摆了一桌子的账本瞪眼。
    “父皇就让你们直接把这个送来了?”李傕都不知道从哪里看起,“有户部的人吗?户部的什么尚书侍郎郎中,不管什么,叫几个进宫来,这个让我怎么看?”
    一旁内侍忙讨好地笑道:“殿下别急,奴婢这就让人传他们过来,他们就在外面候着呢!”
    有这么一说,李傕倒是松了口气,又有些好奇地往乾宁宫正殿那边看了一眼:“父皇呢?怎么大臣们都还在,父皇倒是没见着?”
    这问题没人回答,内侍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地站着。
    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李傕挥了挥手也没追问,只道:“去把户部那些人请进来,要算这些,我一个人算不来的。”
    内侍应下来,急忙去到外间,请了户部尚书等人进来。
    一夜灯火通明,等到天际发白时候,总算是算出了个大概,李傕看了看最后那数额,又心算了一下明年如若风调雨顺又不加税能收多少税金,忍不住拍了拍户部尚书的肩膀:“老大人快写折子吧,我就不联名了。”
    “这可不行。”户部尚书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联名的要求,“殿下陪着臣等辛苦了一晚上,怎么能不联名?”
    “这个不联名。”李傕笑着摇了摇头,“另外还有一封可以联名,之前你们就在吵闹要改税法,准备上折子改税法,我和你们联名,替你们挨骂,怎么样?”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随手写了个字条交给了身边的内侍小吴,“去给太子殿下送去。”?
    第82章 求见、向娘娘问安
    郑婕妤得宠了。
    尽管在宫外养伤还不能回去,但这并不妨碍江画能轻易地得到宫里面的消息。
    “说是那日郑婕妤在云韶宫遇见了圣上,圣上与她聊过一两句就觉得郑婕妤特别好,之后便承宠。”徐嬷嬷简单地把这事情说给了江画听,“这么算着大约应当是承宠了好几次,但还没听说要提位分。”
    养了这么久,江画已经能稍微斜靠着坐起来,这会儿听着徐嬷嬷的话,也没觉得多意外,只淡淡道:“位分没这么容易提的。”
    徐嬷嬷笑了笑,道:“这道理大家虽然都知道,但谁又不想一飞冲天呢?尤其是娘娘当初便是一飞冲天,直接从一个宫女变成了淑妃,郑婕妤心里恐怕也是这么想着的——三妃位分上如今还缺着一个呢!”
    江画只摆了摆手,道:“她若是有这个能耐,那也是命好。”
    郑婕妤上辈子能成丽妃,还能一连生两个皇子,而这辈子有了机会她就能出头能承宠,便说明了她的确是有可取之处,或者说她的确是有那么一二特质的确能吸引到李章的。
    并且很显然,郑婕妤的目的非常明确,她就是要成为宠妃,之后照拂她的郑家,所以她现在有什么行为都是正常。
    有了郑婕妤这么个强目标行为来作为对比,她想到自己那出宫的目标便有些好笑,她似乎给自己立了一个美好又难以实现的目标,一路追逐着都快要感觉真的无法实现。
    徐嬷嬷看着江画神色,便也知道她不想多聊这些事情,想了一想,便说起了其他:“小殿下最近跟着太子殿下那边的人一起读书倒是显得更安静沉稳,比较在宫里面时候更懂事一些。”
    江画倒是没想到徐嬷嬷能把话题一转就直接跳到李俭身上,她愣了一会,不由得失笑:“跟着太子也不像样子,下午若是有人回宫,便直接送他回去算了。”
    徐嬷嬷认真道:“小殿下既然是圣上下旨让他过来,还是想着让他能陪伴娘娘左右,说说话解解乏,这么直接送回去倒是惹人闲话。”
    “又有什么闲话好说?”江画摇了摇头,“左右不过是个养母,也没什么母子情深的话好说,他在宫里离圣上近一些,是我为了他好。”顿了顿,她有些疲累地闭了闭眼睛,又轻轻叹了一声,“这话我就与嬷嬷说,不是亲生,再怎样也隔着一层,怎么行事都会被人解读出个别有用心。现在他年纪小还在宣明宫,身边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有些话不会让他听到,可将来他长大了,身边伺候的人也变多,到时候闲话更多——这些闲话拦不住也挡不住,总能传到他耳朵里面去。闲话不怕被听到,而怕听到的那个人琢磨,李俭的性子一看便是会琢磨事的,到时候他便会想得更多。”
    这话听得徐嬷嬷半晌哑然,在宫里面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的,闲言碎语什么时候都不少,但聪明人和蠢人也不过是一线之隔,琢磨太多或者太少都会让人在判断一件事的时候产生谬误。她也是看着李俭长大,当然知道他现在年纪虽然小,但想的并不少——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李俭小小年纪总有些老气横秋和不合时宜的思索,但她能肯定,李俭的确就是那个会想得太多的人。
    “索性让白蓉慢慢把话透给他知道。”江画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看向了徐嬷嬷,“让他知道他生母的事情,把他生母当年为什么进宫,为什么去母留子,又是为什么会被抱到我名下来,这些都告诉他。”
    徐嬷嬷有些迟疑:“这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不早了,他都已经开蒙这么久,有些事情该知道了。”江画淡淡道,“人不能忘本,早点告诉他,早点让他知道应当在宫里如何行事。”
    “如果他为此和娘娘离了心?”说到底,徐嬷嬷其实一直没放弃让江画真正把李俭养成亲生那样的念头,毕竟宫里面从来都有许多妃嫔膝下无子,最后靠着养在名下的皇子出宫奉养的,“娘娘想出宫,将来小殿下能封王,您也能跟着出去。若是离了心……那怕就是难。”
    “我想出宫不假,但也并不想靠着他。”江画摇了摇头,她知道徐嬷嬷也是为了她着想,只是有些事情是难以摊开说的——尽管是过了一辈子,可她看着这个李俭就会想起自己亲生的那个李俭,如若她将来非要靠着这个李俭来过活,想一想便觉得颜色灰暗,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她无依无靠只揪着三从四德自我洗脑过日子的时候,“就只当是没有缘分吧,我不喜欢他,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没缘分就是没缘分,这事情我与嬷嬷也聊过许多次,这次希望是最后一次,将来不再说他是最好了。”
    徐嬷嬷笑叹了一声,道:“娘娘就当奴婢是老糊涂,许多事情就是老想法,总舍不得丢开,总想着还翻出来说。”顿了顿,她认真看向了江画,又有些惆怅道,“最近在宫外,倒是常常想起来那年在元山宫,若娘娘那时候没出事——说不定这会早就在外面过得自在了。”
    这也是江画常常会想起来的事情,那时候如果在元山宫她不管皇后就那么走了,现在她也许早就找到了如意郎君,也许一个人过得自在——但她那时候会丢下皇后吗?她扪心自问,无数种可能,她再怎么都不会丢下一个生病的皇后自己出宫去。
    皇后对她来说是有再造之恩,如果她不认字不会念书,如果她没有跟着皇后去学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她不可能在重生之后走到如今地位,她应当只会和上辈子走上一条相似的路,或者会比上辈子更惨:因为她只会一边抓着上辈子所经历的事情不放,一边又仿佛带刺一样地去防备所有人,就好像她刚重生回来那时候那样激烈地应对贵妃。
    在宫里面——或者说在这世上,最难得又最需要学会的就是在所处什么地位就要做恰当的事情,这道理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太难,因为自己身处怎样的地位实在难以把握,而恰恰就是这份难以把握,又是行事平衡的关键。她要怎样处理后宫中的关系,要如何行事,便取决于她如何正视自己的地位——她眼中的自己,以及李章眼中的她。
    上辈子时候她一辈子都没想明白这一点,刚重生回来时候她同样不明白,是在皇后让她认字读书之后,又跟着皇后理事许久,才渐渐理解了这一点。
    所以——没有皇后,便也没有如今的她。
    “就算再过十年才能出宫去,也不算晚。”江画坦然笑了笑,“十年后我也不过才三十,所谓三十而立,也就正是成家立业的时候,急什么呢?”
    徐嬷嬷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是说男子的。”
    “放在我这个女人身上也不为错。”江画道,“将来我出宫总是要靠自己,和男人又有什么不同?总之要我自己先立起来,才有然后,才能带着你们一起过日子,否则出宫了还要上哪去找个男人让我依靠着?倘若非要找个男人才能过日子,那我为何要出宫?宫里万事有依靠,我是淑妃,将来不管谁登基我都是太妃,亏待了谁都不会亏待了我。”
    这话听得徐嬷嬷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道:“娘娘想得通透,倒是奴婢着相了。”
    江画摆了摆手也不以为意,道:“那都是将来的事情,现在也不必多想。”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了太子李傃,于是问道,“太子准备什么时候回宫去?”
    “倒是没听说。”徐嬷嬷回想了一会儿才道,“大约是要等到娘娘能挪动了,再和娘娘一起回宫?”
    江画略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若圣上要对西戎用兵,太子应当回宫才对?”
    “听说朝上现在在吵的也不是对西戎用兵。”徐嬷嬷道,“听说在吵改税法的事情,是吴王殿下回去帮忙户部算了算税银,然后又把改税法的事情给翻了出来,吵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动兵了。”
    这些前朝的事情就是江画根本没想过还十分陌生的了,她回想了一番上辈子的事情,硬是没想起来上辈子的前朝是不是也吵过这么件事,于是也放弃了思考,只问自己能想明白的那些:“所以如果要动税法,太子不更应当回宫去吗?”
    这问题徐嬷嬷没法回答,她想了一会儿,只能道:“大概圣上与太子殿下都有别的打算吧?”
    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个宫人来通传了:“娘娘,太子殿下送了些药材过来,还向娘娘问安。”
    问安的意思在宫里面基本就等同于要求见了。
    江画迟疑了一瞬,这是太子李傃第一次要求和她见面吧?
    有些不太合时宜地,她忽然想起来那年去元山宫时候在皇后的凤驾上和太子李傃那匆匆一面之后的避嫌。?
    第83章 试探、在反复试探自己
    朝中因为要改税法这件事情吵成了一团。
    人人都有见解,人人都有立场,人人都想在李章面前说话。
    李傃倒是庆幸自己这会儿离得远了,若还在宫里,怕不是天天要被人堵着说这税法的事情。
    现在离得远,又因为是和江画在一起,朝臣们想来找他都要避讳一下,不敢太过于明显,只能托东宫属官们前来游说,倒是让他得了空闲不必搅入浑水。
    相反的就是李傕,之前算过的税务是经他手,上折子改税法的折子有他的联名,所以他便在这件事里面脱不了身,不得不天天跟在李章身边为着这事情忙前忙后。
    有些事情忙是心甘情愿的,有些事情忙便是满腹牢骚。
    李傃已经接到了无数个李傕送来的手笺,每次也都只是寥寥几句,全说的是朝中这些大臣们多么令人烦躁,这税法的事情又多么让人头疼。
    税法这事情兹事体大,他思索了一番,便让陈品带着人去李傕身边帮忙,又告诉李傕有什么事情需要用人便直接让陈品从东宫调动即可。他做了二十年太子,东宫许多事情便是他不用开口,都会有人帮忙周全,故而陈品一被派去了李傕身边,李傕身边原本围绕着的许多有心之人都散开了一些,自此李傕的抱怨也少了很多。
    有些事情他已经隐隐有些感觉,不过事情还没明朗,他打算再观察一番。
    而另外有一些事情,他也有一个……无法直言但又想试探一二的决定。
    他自出生开始从来没有任性过,他从小被教导是一国太子,应当仁爱无私,应当怀柔天下,应当克己复礼,他一直按照这样那样的要求做一个太子,唯独没有真正做过他自己。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生出这样不应当有的念头。
    秋风中的凉意是刺骨的。
    他在营帐外面站了一会儿,便见淑妃身边的徐嬷嬷出来请他进去。
    徐嬷嬷一面走一面笑道:“娘娘说帐篷里面药味道重,还请殿下不要介意,实在是不好掀开帘子来透气了。”
    他笑了笑,道:“无妨,娘娘病着,若是为了透气反而着凉就不好了。”
    徐嬷嬷看了他一眼,大约是在猜测他为什么要见淑妃,又道:“殿下难得在宫外,其实倒是可以松快一些,不必太拘谨。”
    “在外面当然自在。”他笑着看了眼徐嬷嬷,自己掀开了帘子往里面走,“故而才大着胆子来看看淑妃娘娘病情如何,否则哪里敢来?”一面说着,他绕过了屏风,一眼便看到了靠坐在床上的淑妃江画。
    十分奇妙,尽管这帐篷里面光线黯淡,尽管她受了伤此刻脸上全是憔悴,但他仍然觉得她光彩照人,仍然美艳逼人,让他不敢上前不敢直视,甚至会屏住呼吸,不敢开口说话——这感觉太过于新奇,他开始觉得自己所谓的试探行为只是在反复试探自己而已。
    还没等他理清楚心中到底是怎样想法,便听见靠坐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微微笑着向他道:“殿下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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