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起来，王春江一如既往的第一个来到办公室，先打扫朱副市长的卫生，拖地、扛水、整理文件。曾经，王春江一度认为自己是个绝对走运的人，大学毕业就通过了鲁州公务员考试，捧上了金饭碗，无数同学朋友羡慕，家里的亲人也都高看一眼。
    在综合办一年，第二年担任新来朱副市长的秘书，朱副市长年纪四十出头，空降官。渴望在鲁州有一番作为，奈何三年过去，这位满腔热血的副市长面对现实妥协了，在鲁州本土官和空降官有着显著的区别，受到的排挤和白眼不足为外人道也。
    三年时光，就这样一晃而过，对于副市长的位置，鲁州不少人都惦记着，并且传出了不少谣言，有的说朱副市长在位三年碌碌无为，可能要下去了，过年开人大时就会被撤职。还有的说，朱副市长可能空调离开，在怎么说也是省里拍下来的官，撤职太难看，调走还差不多。
    朱副市长的前途堪忧，不被人看好，他本人受到排挤，他身边的人更是受尽欺负，王春江身为朱副市长的秘书，甚至比不过综合办一个小文员，几乎没有前途可言，如果朱副市长调走，他王春江的出路呢？朱副市长不可能带着他一起走，以前是朱副市长的秘书，其他副市长来了，估计也不要他。回综合办？还不被人笑死……
    曾经颓废，曾经为暗淡的前途感觉到悲伤，曾经想过放弃。入职几年，无房、无车，还不如一个普通的白领，每个月两三千的工资什么都不够，不过这三年磨练，对王春江来说，是一辈子都换不来了宝贵经验。
    和朱副市长一样，王春江同样很低调，但是在同事看来，更像是窝囊。
    办公室内，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王春江将手里文件放在旁边，拿起电话接听，“喂。哦，抱歉，我是朱副市长秘书，朱副市长去教委视察工作，你是？孙鹏飞？”
    孙鹏飞是谁？王春江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但是电话显示是泉城的区号，另外能够直接打进朱副市长办公室的估计也是政府部门的人。
    “请问你有什么事？让朱副市长给你回电话？好吧，等他回来我会转告他。”王春江待对方电话挂断，才放下手里的电话，卫生打扫好，王春江打开了电脑，输入孙鹏飞几个字，想看看是谁。
    网页打开，不由吓了一跳，竟然是北齐省公安厅的厅长！
    王春江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孙厅长给朱副市长打电话干什么？隐隐约约，王春江感觉这里面有事。不敢耽搁，立刻给朱副市长打电话。
    朱副市长受尽排挤，提倡的一些有关建议和措施都未实行，整个人学起了陶渊明，种豆南山下。天天上班不去办公室，而是开着车去垂钓，他的这种情况，让很多人放心下来。
    接到王春江电话，朱副市长立刻驱车赶往办公室，将王春江叫进来，把门关好。
    朱副市长还穿着休闲装，渔具之类的就放在旁边，“春江，电话里面怎么说的？”
    王春江道：“我早上打扫卫生，听见电话就接听了，他直接说想找朱副市长了解一下鲁州的情况，我说你不在，问他是谁？他说他是孙鹏飞。”
    朱副市长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王春江转身出去了，将门关上，并没有关死，而是留了一条缝隙。
    朱副市长拿起电话，按照刚才的电话回拨了过去，“孙厅长你好，我是朱斌。陆天明？嘶……这个事是鲁州纪委刘书记主办的，具体情况……呵呵，当然我不怕他们，陆天明局长是位刚正不阿的局长，我认为是党信得过的干部，调查情况我并不知情，纪委办事，向来是神秘的很，我也是最近才得知陆天明局长被双规的事……”
    挂了电话，朱斌目光闪烁，站起来看着身后妻子做的黑白十字绣：天道酬勤。
    这帮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一名正局级干部，说调查就调查，甚至连省委、省厅都不通过，膨胀的自信心该破裂了。朱斌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坐下来，从抽屉里面拿出稿纸，半天没找到签字笔，“春江！”
    王春江还贴在门口，这会他先踮着脚走远了，然后快步走来，皮鞋和地板砖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敲敲门进来了，“朱市长。”
    “笔！”朱副市长说。
    王春江转身回到自己办公桌，拿了几支签字笔进来。
    朱副市长点点头，王春江转身走了。
    拿到签字笔，朱斌伏案疾书，短短一个小时，写了洋洋洒洒一千多字，文章简单明了的将鲁州官场的大致情况写了下来，这封给省委司国邦的信他酝酿太久了，现在时机终于到了。
    朱斌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对外面的王春江道：“春江，假如你有机会离开我，鲁州八个县区，上百个乡镇，你想去什么地方？”
    王春江一愣，紧接着连忙站起来道：“我还是希望跟着朱市长，干活……轻松。”
    “哈哈哈！”朱斌爽朗大笑，王春江跟他三年，从一个和他一样满腔热血的青年到如今处事圆滑、激情退去，这让朱斌心里有些愧疚，同样也清楚的很，王春江有颗躁动不安的心。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回头告诉我。这两天我回趟泉城。”朱斌说完走了。
    王春江坐下来，手里的文件和报告再也看不下去，跟着领导多年，王春江喜欢揣摩领导的心思，通过刚才偷听的电话，加上朱副市长忽然的开朗，王春江有种春天要来了的感觉。
    下班之后，王春江去了趟海鲜市场，六块钱一只的皮皮虾，他一口气要了三十只，然后又买了几条三斤多的大鲤鱼，一并提着去了女朋友的家。
    女朋友韩欢欢也是同学，高中三年的语文课代表，很老实的一个女孩子，父母都是教师，家教很严，在大学毕业前同学聚会都不允许她参加，毕业后去了信用社工作，成为了一个银行职员。
    王春江有次去信用社办业务，正好碰上了，两人就联系起来。韩欢欢长相朴实，又不爱化妆，看上去不怎么漂亮，身材也一般，要求男友一定要有共同语言，家里介绍几个对象都不怎么如意，和王春江知根知底又熟悉，而且还是公务员，很符合家里要求的条件，两人一时间打的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