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羞辱，可又想知道原因，犹豫再三，才道，“可你为什么又不喜欢了呢？”
    雾气缭绕上来，方雨菲眼前湿润了，根本看不清对面那人的容颜，她蹙着眉，细细声道，“是因为那个晚会吗？”
    “不是的！”对面传来的声音似乎有点暴躁，水声划拉，他似乎背过身去。
    方雨菲向前慢慢走去，“可、可我想不通，我们初遇那天你扶住我，后来你帮我解围，一步步走进我的生活。”
    “从前我只是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只有自己，是你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告诉我这个世界有人看着我、在意我。”
    “我不是别人戏里的配角，我有自己的人生，因为……”
    她的声音哽咽了，大片水气浮在她的眼前，“有人把我当做生命中的女主角。”
    她走到他的面前，她看清了他的脸，那般的精致如玉，白到近乎透明。
    “可为什么呢？”她叹道，“为什么你会随意进出人的生命中，喜欢的时候把她捧在心上，告诉她你是我的女主角，不喜欢的时候就扔在一旁，就像随意丢弃一个破布娃娃！”
    泪水大滴大滴涌了出来，她伸手去捶打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在你心中也和别的男人一样是吧？看到我这么不堪的样子所以嫌弃！”
    “就像你的鞋子，被雨水弄污了就随意丢掉是吧？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只鞋，一只破布娃娃是吧？”
    盛忻然眉头皱起，神色凄然，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捶打着。
    方雨菲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温泉里，大量的水涌进她的口鼻，她一时蒙了，在水里扑腾着。
    一双手伸过来紧紧搂住她的腰，她惊魂未定，双手死死抱着他，温泉水带着微微的硫磺味，她被呛了一下，有些难受。
    盛忻然拿出一条手帕，仔细擦着她的脸和头发。
    她被他圈在怀里，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红的，方雨菲仰起头，语带鼻音地问，“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了呢？”
    她还是不死心，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浴袍，眉眼的下方有水花溅落的痕迹，不知是水痕，还是泪痕。
    他低下头看着她，她抬眼看着他，那琥珀色的瞳仁透出一丝幽深的黑，那是她看不懂的颜色。
    这是她第二次离他这么近，她恍然想起那个下午，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那时，他的唇覆下来盖住她的唇，似有绚丽的烟花在她眼前绽放，一切最极致的美丽在她面前展开。
    她抓着他，微微颤抖着将唇覆凑去，那个吻带着微微的湿意，吻上他的唇，像亲着一块冷玉。
    他的手慢慢覆上她的背，她的背是瘦弱的，带着微微颤抖，可她的身体是暖的，像小巧洁白的蒸糕，散发着暖意和甜美的香味。
    那股暖融融的感觉从她身体里蔓延散发出来，丝丝渗透到他的身体，他不自觉想靠拢她，吸吮着她身体的温度。
    他的手慢慢伸进她的衣服，轻轻抚摸着她的纤瘦的腰。
    她的身体僵硬了，朦胧中，她脑海里闪过一丝片断，一个微带薄茧的手抚摸着她的身体，他的手指间微有倒刺，肌肤的接触非但没让她感觉到不适，反而勾起她心里的那团火。
    火往上蔓延，烧遍她的全身。
    方雨菲打了个激灵，盛忻然敏锐的查觉到她身体的异常，霎时停止了动作。
    她的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唇，又恢复了如玉般的冰冷，他就像是一尊她怎么也捂不热的雕塑。
    他看着她，眼神一如她亲吻之前，冷冷的，像天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
    他淡淡地道，“你就那么想知道答案吗？”
    方雨菲看着他，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他之前的一切是假的，那无意中看向她的眼神，那看着她唇边溢出笑容，她不相信这所有感情会这么快速的褪去。
    “还记得那一次在医院吗？”
    方雨菲点点头，她怎么会忘记？他那么主动的亲吻她，吻她的唇，她的脸颊，她的耳垂，她的脖颈，她的锁骨……
    “可我没再继续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巨大的恐惧抓着她，可她的心都是一片空白，方雨菲看着他，呆呆地摇了摇头。
    盛忻然垂下目光，叹了口气，“对不起，雨菲，当一个男人不想要的时候，就是真的不想要了。”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听明白他说的话，她的身体微微一缩，从他的怀抱里松开。
    “你是说……你对我没兴趣？”
    盛忻然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是的，对不起。”
    她的头发凌乱，衣衫湿透，手足发抖，可对面的他仍高冷如玉雕，面目沉静，两相对比，显得她既失态又可笑。
    就像那时她醒来看到的他一样。
    她的心向深渊里坠落下去，一时间似乎什么变成了黑白色。
    这鲜艳似血的凤凰花，这雾气氤氲的温泉，这吊着的两个灯笼，这成片的树荫，这里的他和她。
    天地失色，只余黑与白。
    方雨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岸的，她只知道自己慢慢地，直直地向前走着。
    似有黑影从她身边穿过，带起一股凉风，啪的一声响，方雨菲的身后，霎时响起一片水花声，似有什么在争执。
    可方雨菲没有回头，这世间万物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她只是颓然的向前一步步走去。
    又一道黑影穿过她，那人似乎有些眼熟。
    可这关她什么事呢？方雨菲想着，脚步踩碎一片凤凰花叶。
    “阿诺！”夏亦初快步上前扶住盛忻然的身体，低声微怒道。
    阿诺慢慢将拳头收回来，他冷冷地看了眼盛忻然，转身向方雨菲走去。
    盛忻然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扯着夏亦初的袖口摇了摇，他没有说话，夏亦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步从他身边走过的阿诺，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