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周玉花的声音透着几分惊喜。
    陆晓攸笑道：“是真的。”
    周玉花摸了一下鼻子，听出了陆晓攸的笑声，轻声嘀咕道：“你一定是在骗我，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鬼魂。若是有的话，我爹那么疼我，肯定会让我再见他的。你知道吗，这几夜，我一直梦见他，他每次都躲躲闪闪的，生怕我看见似得。这梦好虐心，我都哭着醒了。”
    陆晓攸打起了精神，问道：“你还梦见了什么？”
    这段时间，她整日为了周家送葬的事儿，忙个不停。大部分的时候，她守在灵柩前，哭个不停。她满脑子都是亲人离开了，她的幸福也离开了，哪里有半分做梦的心思？
    其实，她也想梦见李雨蔓娘亲，也想看到忠厚老实的周爹，也不介意看到傻乎乎的周小璐大哥，更像看到萌萌哒的小妹周玉苗。曾经的亲人，都想再看一次。
    周玉花坐了起来，背靠着墙壁，望着正前方的屏风。
    屏风是墨绿色的，在漆黑的深夜散发着黑漆漆的阴气，有些恐怖。
    周玉花吓得蜷起了双腿，抱紧了自己，她闷闷不乐的说道：“我梦见了我爹，我爹说让我保护你，还说让我好好的对待你，我才不要呢，我若是不对你好，他就会出现，再度教育我了，那么，我不就能经常看见我爹了吗？”
    陆晓攸听了，噗嗤笑了。
    在这个时候，周玉花反倒机灵了起来，只是总觉得周玉花的话，怎么就那么气人呢。
    陆晓攸无语道：“你这么做，你爹会生气的。”
    “他生气了才好，天天来找我，我也不怕。我最害怕的是一个人，没有一个亲人，好像是被整个天下抛弃了一样。”周玉花悠悠的说道：“小攸，你也没有了娘亲，你应该理解我的感受吧？”
    陆晓攸陷入了沉默。
    那种被整个天下抛弃的感觉啊，她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呢。
    陆晓攸沉默片刻，轻声叹息。“也许，我知道吧。”
    “小攸，你以后会对我好吗？”周玉花转过身，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脸上挂着忐忑不安，仔细聆听着陆晓攸的回答。
    陆晓攸愣住了两秒，这个问题周玉花提起了很多次了。
    很多时候，周玉花特别的粘人，这一点儿都不像是往常的周玉花。
    陆晓攸心里一凉，这周玉花是真怕了，没有了亲人，她就紧紧地抓住陆晓攸这根稻草，生怕坠入冷冰冰的湖水之中。到时候，她就真的被全天下给抛弃了。
    陆晓攸心里明白了周玉花这是没有安全感，希望通过她一遍遍的安慰，才能化解她心里的不安。陆晓攸扬起声音，柔声喊道：“花儿姐，你一日留在我周家，我就照顾你一日。”
    “呜呜……”周玉花听得心里感动，抱住脸，呜呜的开始了哭泣。
    脑海之中，浮现的是当初她狮子大开口问陆晓攸要十万两聘礼的一幕，当时她口口声声的要从陆晓攸这儿拿到十万两，甚至不惜断绝关系。
    如今看来，她实在太傻了。
    陆晓攸对她实在太好了，若是丢开陆晓攸，只怕这辈子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冤大头了。
    周玉花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传到了隔壁的陆晓攸的房间内。陆晓攸的脸色微微复杂，她默默的听着哭泣声，这心里的一丝凄凉也被勾了起来。
    凄凉勾起，一点点的扩大，直到侵占了她的心田。
    陆晓攸悠悠的说道：“花儿姐，你还梦见了什么呢？”
    会不会……
    会不会梦见了李雨蔓娘亲……
    她……
    她有没有说什么……
    陆晓攸心里满怀期待，等待着周玉花的回答，十分希望李雨蔓娘亲进入周玉花的梦里，哪怕是一句嘱咐，一句叮咛，她都想要知道。
    周玉花哽咽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想了片刻，缓缓说道：“我梦见你娘嫁给我们周家的那一天了。那时候，我一直想拒绝你娘进入我们周家，但是你娘还是嫁给了我爹。
    那一天，到处都是刺眼的红色，我害怕的跑了，跑到我娘的坟头哭了好久好久呢……
    后来，我梦见你娘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脑袋，告诉我要坚强。她说以后你和她一起保护我，这是我娘交代她的，她要把我娘的那一份爱还给我。
    我可高兴了，很久没有听到娘亲的话，我简直激动的想要哭。
    然后，你娘就拉着我的手，来到了京城，直接来到了周家这个大宅子。我当时还纳闷那，怎么转变的这么快。但是，转眼之间，你娘拉住你的手，又拉住我的手，嘱咐我们两个要好好的。
    她说我年纪比你大，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她还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还说让你好好保护自己，一定要幸福。她还说这辈子有你做女儿，是她最幸运的事儿……
    她说了好多好多啊，我记得她一直在跟你说话，我可心急了，她怎么都不关心我了，怎么不嘱咐我好好的照顾自己呢。她怎么就不理解我也很想念她呢，我就心急的哭了。
    哭着哭着，我就醒了。
    醒来之后啊，什么都没有变，我真的被全世界给抛弃了，只剩下你这个小冤家了。唉……”
    周玉花叹息一声，一句冤家，道破了她和陆晓攸之间的关系。
    陆晓攸听着听着，眼角滑落泪水，整个人也染了几分悲凉。她蜷起了双腿，抱住了自己，呐呐的说道：“娘亲，这一生有你做我娘亲，也是我最幸福的事儿。”
    周玉花沉默了，她知道隔着一个墙壁的陆晓攸很难受。
    在外人面前坚强的陆晓攸，在深夜睡熟的时候，总会在梦中偷偷的哭泣。很多时候，她就躺在隔壁，被陆晓攸哭泣声给吵醒了。
    每次，她走到门外，想去她陆晓攸的房间里看看她陆晓攸的情况。走到门口，丫鬟们就站在门口，默默的守护着，有些丫鬟情到深处，也跟着偷偷地哽咽了。
    那一刻，周玉花明白了整个周府都心疼这个十六岁坚强的女娃娃。
    明明比陆晓攸大一岁，她却时常像是一个孩子，陪在陆晓攸的身边时候，她才觉得安心。不然，她连一个好觉都没有，只觉得孤独和悲凉埋没了她这个人。
    周玉花轻轻地敲了一下墙壁，提起了精神，缓缓说道：“小攸，以后我们彼此再也不分离了。你娘希望我保护你，我爹也希望我保护你，我什么都不会，一直在被你保护着。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学着去保护你，给你一片安心的地方。”
    陆晓攸听着隔壁周玉花的话，心里一暖，这时候姐妹情深，她还是挺懂事儿的。
    “好，以后我们彼此照顾，再也不分离。”陆晓攸将这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她转眼看了一下窗户外，夜色又浓厚了几分，带来了些许困倦。“花儿姐，时间不早了，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恩……睡吧……”周玉花重重的点点头，将自己躺平，紧紧地贴着墙壁，寻求一丢丢的安全感。
    陆晓攸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躺平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这心里的包袱仍旧沉重。她起身收拾了一下，坐在书桌前，翻看着账本。
    她在工作的时候，还能短暂的遗忘悲伤。
    一夜没有睡觉，这精神明显不足，幸好她年轻，倒也看不出来。陆晓攸坐在书桌前，一笔笔的清算这账本，忽然，她听到了门口轻轻地抠门的声音。
    “请进。”陆晓攸扬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