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麟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好心帮那个老人叫了120，结果居然反过来被人讹了。
    他还是太老实了，即便是下定决心改变，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改？
    他悲愤，他咆哮，他怒吼。
    但是这都无济于事。
    他的好心，只是成为了别人欺负他的筹码，在这种人眼里，你的善良不过是懦弱罢了。
    周振麟愤怒急了，对着手机那边怒吼：“我没有撞人，我为什么要承担他的医药费？！”
    他并不缺这点钱，可是他不愿意被人当成冤大头来宰，更不愿意被人当成窝囊废来欺负！
    生活本已经对他痛下杀手，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一方面放他一马呢？
    然而，电话那边却道：“不好意思，病人家属说，如果你不赔偿，他们就要把你告上法庭。”
    周振麟怒道：“那你让他告！”
    他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周振麟捂着头，咬着牙，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那只是那么一瞬间。
    妻子出轨，上司打压，甚至连他突发善心帮助的一个路人都要讹诈他。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周振麟疯狂地擦眼泪，一边擦一边流。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感觉天好像都暗了。
    黑蒙蒙的世界里，他一个人孤单的坐着，就像是被遗弃在角落里的弃犬，被路过的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朝他扔石头。
    但是设想一下，如果角落里的是一只恶犬，它有凶狠的眼神，瑞丽的獠牙，甚至喉咙里发出随时都会进攻的呜咽声，那还有人敢扔石头吗？
    只怕他们都会避而远之。
    人也是如此，你凶恶，人怕你，就不会欺负你。
    周振麟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那一天，他就不该去多管闲事，更不该替那个老东西打120。
    否则，他也不至于被人讹上。
    没过多久，周振麟被告上法庭的事就传开了，甚至连家里的人都知道了。
    金秀妍得知这件事后气得骂了周振麟一顿：“你是不是傻？你多管什么闲事？你是多有钱啊敢去随便扶老人！”
    周振麟没说话，心理却开始发生改变。
    是，他傻，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闹到现在的局面，赖不到别人，只能赖他自己蠢。
    “以后不会了。”
    周振麟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好像是已经死了。
    他的确死了，心底仅存的一丝善良已经死了。
    他曾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可是世界回应他的却是刀枪棍棒，冷嘲热讽。
    图什么呢？傻不傻？
    是挺傻的，周振麟也觉得自己傻。
    金秀妍道：“这件事你自己处理，我没钱给你打官司。”
    周振麟本来也没指望她，只是虚假的一笑，便去了律师事务所。
    打官司肯定要找律师，周振麟要找自然得找最好的。
    现在的他不缺钱，之前欠他的，他都要报复性的还回来。
    “你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周振麟道：“我要咨询一场官司。”
    “好的，请随我来。”
    周振麟却道：“不用，我要找你们事务所最好的律师，哪怕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好，能怕是能把是非颠倒也罢，只要能打赢官司就行。”
    周振麟的话让对方有点为难。
    “这位先生，我们会尽量帮您打赢官司，但是那种颠倒黑白的事情我们……”
    周振麟道：“你们不做，自然有人做，十万够不够？不够，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呢？”
    那个人为难地笑了笑。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来，对那个人笑道：“你先去忙，我来。”
    那个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西装男道：“先生怎么称呼？”
    周振麟道：“姓周。”
    西装男道：“周先生啊，不介意来我办公室谈吧。”
    周振麟没说话，默默地跟着他到了办公室，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西装男。
    西装男听后，笑道：“这场官司是必赢的，我们现在要谈的，是如何把利益最大化。”
    周振麟道：“赔偿我可以全都给你，但是我要他们受到最严重的处罚。”
    西装男笑逐颜开，道：“可以。”
    周振麟道：“但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我们都能看出来是必胜的官司，为什么他们还敢打？”
    西装男收敛了笑容，道：“除非他们请到了‘他’。”
    周振麟迷惑，道：“哪个‘他’？”
    西装男道：“他叫辜战，一个私人律师，他自己开着事务所，律师界的败类，只求胜诉，不求善恶，自入行以来没有一场败诉的官司。”
    周振麟道：“那你们能打得过他？”
    西装男道：“要是真是他，那确实是有点棘手了。”
    周振麟站了起来，道：“或许我该直接去找他。”
    不等他出门，墙壁上的电视机里便播出一条新闻，新闻的内容居然是跟周振麟有关的。
    “当代年轻人肇事逃逸，若非家属极力寻找，只怕肇事者早已逍遥法外。”
    周振麟顿足，回头看电视，发现电视上的肇事者照片居然是他的。
    西装男道：“辜战的惯用手法，第一步先广而告之整个社会，第二步是引导舆论的方向，第三步则通过舆论压力打击你，最后伪造相关证据，直接以不存在的罪名让你败诉。”
    周振麟站在了原地，心里别提有多惊讶。
    西装男道：“他就是靠这种手段一直没有败诉的。”
    周振麟道：“现在难道是网络判案吗？”
    西装男笑了笑，道：“难道你不知道，言论自由本就是一种武器吗？网民是最愚昧的存在，只需稍微加引导，就可以左右舆论的导向，然后利用舆论打压一个人，让黑的都能变成白的。”
    他冷笑，又道：“这是一种兵不血刃的‘杀人’手段，参与其中的人甚至还觉得自己正义感爆棚，殊不知他们早就成了别人的枪。”
    周振麟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名叫辜战的律师虽然卑鄙无耻，但是确实有两把刷子，他把人性吃得透透的。
    一群没有社会存在感，在网上报团取暖的键盘侠，只需给他们一个舆论导向，他们就觉得自己有了存在的价值，觉得自己有了归属感。
    辜战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屡战屡胜，从未败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