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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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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心魔作祟,情绪有点失控么眼前人声音越说越小。
    没怪你,我是为你担忧。景樽又敲敲他额头,只是练这个丹也得几天,我现在叫于四白,但怕是这一次赶不及了,今晚你还是得受苦。
    他捏了传音符抛出去,原打算要走的,此下却不放心:还要我抱着你吗?
    眼前人没有立时回应,好似想到什么,垂眸看水面:算了。
    这话有些出乎意料,之前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尚愿意让他抱着,怎的现在走在一起了,反而不肯了?
    他疑惑问:那,你是要我走吗?
    水中的人不说话,依旧垂着眸。
    景樽只好又问:不让我走?
    还是没等到回应。
    他伸手把人拉近一些,再探一探额头,似乎除了求偶期症状,倒没别的问题。
    但师弟又很反常,他又往前,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其眉心,闭眼探一探神魂。
    神魂也没事,他安心了,睁开眼。
    入目是师弟瞪大的眼睛,无尽纯澈,却也无端魅惑。
    有些许思量慢慢在心中蔓延,他本应该松手,却被这些思量左右,将人又靠近一些,在那温热的气息中,轻轻问:我走不走?
    师弟缓缓摇头,在他耳畔低吟:不走。
    他的嗓音微哑:好,那我抱着你。
    师弟勾起他的脖颈:到水里来。
    他被带入水中,流水哗然,衣摆若月华在水面浮浮荡荡,又转眼消失不见。
    外面似乎落了雨,打在窗棂沙沙作响,他捋着师弟湿漉漉的头发:你还好吗?
    师弟捧着他的脸道:倘若我想用鱼尾卷住你,你会怎样?
    他浅笑:我不躲。
    眼前人的声音也曲曲折折:好,那我只卷住你,不不上岸。
    鲛人求偶期在水中用鱼尾卷住人可纾解,这是他们的方式,上岸便幻化人形,若还未松开,就是最亲密无间的状态,景樽想说如果你愿意,上去也可以,可是他的师弟那迷离的眼睛也还透着澄澈,他便不说话,只是浅笑,由那鱼尾卷住自己,激起层层涟漪。
    窗外的雨还在沙沙地下。
    天明时雨已停,殿外有人咋咋呼呼,但听声音就知道是阎厄他们俩来了,阿酌从池中走出,拿着面具戴上,昨天景樽与他说过,这魔尊之位就交给他,他们不分彼此,而他想替师兄分担一些杂事,便应允了。
    只是那边还担着照砚山弟子的身份,他没有请辞,此身份还是不要叫其他人看出来为好。
    景樽伏在水边看他:让他们吵,你休息一会儿。
    他叹气:昨日我对他们态度不好,今天还是好生款待一下吧。
    既如此说,景樽也没再劝,与他一同出来,推开门至正殿,看阎厄抱着一堆东西,见他们出来,先将那些物件一一放下:姜尊主,昨儿是我们不对,今天特地来道歉,这些都是送你的。
    那放在桌上的零零碎碎,有串串的签子,红的白的还有碎花的发带,遮光的布帘黑色上面画着个大大的白框,还有一个砚台,不知他从哪儿淘来的彩色的砚台,五六种颜色一条条汇聚到中间,非常考验眼睛的承受能力。
    昨天景樽说过阎厄有可能以后会和他兄长成婚,阿酌虽没见过兄长,见这审美却觉他们以后很难走到一起去。
    阎厄却还洋洋得意:我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些古怪的东西的。
    玄湮在旁边轻轻拉了一下他。
    的确很古怪。阿酌道。
    可是好像没起什么效果。他再没眼力劲儿也看出对方不喜欢,那你想要什么?
    身边人又拉他。
    他终于得空回头:干嘛?
    玄湮小声道:你没发现,他们俩是一起从寝殿出来的吗?
    谁俩阎厄回头瞥,这一瞥话语忽顿住,愣愣看了一会儿,又眨眨眼睛,景师弟
    我们早上商议了些事情。阿酌找了理由解释,很快转移话题,你们不需道歉,昨日我亦有些冲动,大家诚心交好,那我们便化干戈为玉帛了。
    突然如此好说话,两人都惊呆了。
    第30章 人踪灭
    到了晚上, 阿酌设宴招待了一番,但不能让这俩人知晓身份,他与景樽的关系此时也不便告知。
    吃过饭两人拉景樽回原本住的院子, 景樽便去了。
    一进屋, 阎厄立即把他按在椅子上:我终于想到了讨好那魔尊的办法。
    什么?
    你啊。阎厄道,今晚宴席上,那魔尊眼神就没离开过你,还不停给你夹菜,瞎子都看出来他对你有想法。面前人颇为兴奋, 景师弟你听我说,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 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你呢,就牺牲牺牲,来个美人计, 如何?
    景樽没好气拨开他的手:他已经答应化干戈为玉帛了。
    可是没松口说把钥匙借我们啊。阎厄很担心,你不同意啊?算了, 看样子这位尊主的弱点在于人,我去秦楼楚馆找一些好看的
    你少出点歪主意。景樽起身, 早知道你要说这些,我实在不该浪费时间过来。
    你不过来还能去哪儿?
    出门看月亮。他人已走了出去。
    回至大殿,于四白正拿着瓷瓶站在阿酌面前,昨天景樽让他抓紧再练出清心丹, 他不敢懈怠,连夜加工,原本三四天才能炼好的,这回一天一夜就完成了。
    只是阿酌微微红着脸道:有劳你了, 多谢,但以后应当用不上了。
    姜尊主找到了其他的压制办法?于四白求知若渴,是什么?
    这个他支支吾吾,抬眼看景樽走了进来,脸上更红。
    [只要师兄让我用鱼尾卷住他,这个就可以不用了,我这已是认了他,不能再跟别人了,往后求偶期也好,不是求偶期也好,我都只能和他在一起,他应该不会离开我吧?]他默默想。
    的确用不上了。景樽笑,我不离开。
    昨天不还于四白看着他俩,眼珠转了一转思量须臾,瞬间明白缘由,并且想得比事实更深入,而看样子,尊主的小师弟是一切都知晓了,也就不用再演戏,他俯身施礼,明白啦,两位尊主,属下先走了。
    他走得很快,暗暗想着是不是得把那几个护法叫出来,大家准备一下,山中可能要办喜事了。
    殿内只剩二人,阿酌的脸还是通红,低头把那掌令拿出来:我暂代这尊主之位没问题,可是这个还给你吧。
    景樽把他揽在怀中:不用,上次继任大典,我已将它的力量转给你了,你拿着,它关键时刻可以护你,不过,秘境现在得需要你来召唤了。
    我不只是召唤,我还要陪你一起进去。阿酌抬眼,信誓旦旦道,万一也像仙门那般危险,好歹我稍微能帮一点忙。
    他这一抬眼,两人刚好四目相对,近在迟尺呼吸交织,让景樽要说的话微顿,过了会儿,才道:你进去也可以,此秘境和仙门一样,皆可提升修为,你再进去一次,兴许能够更上一阶。
    那你呢?阿酌的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气息扑在他面上。
    他被激起些心猿意马,抚抚眼前人的发,柔声道:原本就是我的地盘,拿东西它不会刁难的。
    哦,是我多虑了阿酌有点不好意思,羞愧又要低头。
    而下巴忽被轻抬,一个绵长的吻落下。
    他的脑子嗡地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吻着吻着便到了后殿,景樽目光扫到帷幔轻拂的床榻,在这灼热气息中恢复一丝清明,到底还是绕了过去,拥他落在水中。
    等从温泉中出来,天已经亮了。
    阿酌想起昨天还没说完的话:那秘境如何召唤,也站在庭院中等落叶吗?
    不是。景樽道,鸟飞绝是一花一叶,而人踪灭是一字一句,需要你执笔。
    写什么?
    没有确定的,想到什么写什么,而后你写的话语中,其中一个字就是入口。景樽踱了几步,上回我进去,是拿着手边诗集抄的,晚酌西窗前,一樽酹风月,风字是入口。
    好。阿酌点头,我现在就来写。
    不着急,三百年都等了,再等几天也无妨。景樽道,这几天我带你逛一逛魔族,你不是说这里的市集很有意思吗?
    嗯。眼前人笑,[可是师兄怎么知道我觉得市集很有意思?]
    额
    [他真了解我。]景樽还没找到理由,师弟已经自己想好了原因。
    那集市上的烟火气息,让倾壶山上的月也朦朦胧胧,柔柔和和,两人迎着清风月明,看了漫山遍野的草木繁花。
    几天后阿酌伏案,下笔有神,挥毫一首《长恨歌》,叫旁边人看得呆住,好半天,竖起大拇指道:你的字写得很好,这诗也好,只是,这么多字,入口找起来,不是很麻烦?
    对哦。阿酌才想来,入口怎么找来着?
    一个字一个字的盯着看,直看到所有字都渐渐模糊,唯有一字清晰,此字便是入口。
    阿酌:
    他把那拖曳到地的宣纸揉了揉,重拿一张写:人之初,性本善。
    景樽还等着他往下写,但看他已经落笔:完啦?
    嗯,不是说至少得两句吗,这是我能想得到的最短的两句了。
    两人盯着那字看了整整一天,终于有些字迹开始慢慢模糊,到最后唯独那初字清晰,景樽将它一按,字迹跃然浮于纸上,一阵白雾晃过,层层阶梯出现。
    走。他携着人走上台阶。
    台阶走到头,白雾消散,入目白茫茫一望无际,阴风呼啸,唯不远处一颗常青树,枝桠上积压着白雪,雪下还是郁郁葱葱的叶。
    那仙门方进去风和日丽,而此处是风雪连天。
    他在树下拂去积雪,扫出空地,把阿酌按下:在此调整气息,和上回一样让灵力流转小周天,不许再睁眼。
    阿酌点头。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强调道:仙门所见幻境为七情,魔族是七苦,你只会看到不好的东西,所以,千万别睁眼,间歇时候也不要睁开。
    好。阿酌再次郑重点头,你放心。
    待他闭眼开始修行,景樽回头,听得耳畔有惊涛骇浪翻滚之声,他置若未闻,从雪中走过。
    往前走风雪渐散,那水声越发清晰,他眼前浮现一片荒芜之地,土地干涸寸草不生,地上躺着一人,身边土地暗红,大抵是这人的血浸入,又早已经干了。
    他走近,看见那人眉眼,赫然一惊,而涛浪之声骤然增大,抬眼但见一片海,海水呈黑色,那拍打在石上的浪花都如墨一般,卷起时便遮挡天光。
    他站在这海水边,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已死了许久的人,听四周沉寂,唯有这拍浪声,一下一下回荡。
    这个人的面貌,与阿酌一模一样。
    这黑色的海域他也认得,是封印过后的南海。
    静待须臾,那浪声渐弱,水中徐徐出现一个大船,成群的鲛人从大船中涌出,有人抱起这个阿酌,悲泣几许,露出愤恨目光:是仙门弟子杀的他,照砚山,我跟你没完!
    那人又朝他叩拜:魔尊既放我们出来,我等便听尊主指令,只是照砚山伤我们小皇子,此仇必报。
    景樽没有回答,那人一愣,要再次叩拜,景樽推开他,眼前画面忽转至照砚山,山中弟子乃至各峰长老全成阶下囚,大批鲛人对弟子们肆意欺凌,又向他叩拜:魔尊大人,筱举长老如何处置?
    景樽再推开,忽见阎厄看他:仙门已败,人间没有招架之力,妖界尊主早就被那鲛人小皇子杀了,可惜我鬼界亦力不能敌,凭你的野心,下一步,便是找上界的麻烦了吧,六界之主指日可待。
    他亦要叩拜,景樽再拂袖。
    又看到孟夕昴持剑而来。
    他没有推开,这里想来是他的终点。
    这些都是阿酌说的那书中原本的情节,这样看,自己还真是个反派。
    他动了动,脚下有什么东西一滑,继而心口一痛,孟夕昴的剑刺穿了他。
    他捂着心口低头看,却见滑倒自己的不是石子,是一颗鲛珠,他俯身捡起,手上的血沾到珠子上,慢慢渗入其中。
    耳边的浪声又清晰起来,他捏着珠子道:还是幻境。
    浪声消失,干涸土地上躺着死去多时的人。
    他继续摇头。
    再见到风雪漫天的景象,远处积雪的树下一点青绿,有人在那闭着眼打坐。
    幻境消失。
    他笑了一笑,看手中的鲛珠变成了一块黑色鱼形岫玉。
    他朝树下的人走过去,静静坐在旁边,歪着头等待,不知等了多久,身边人终于睁开了眼,好奇向他望:你怎么这样看我?
    无事可做,只能看你。他继续笑,把人拉近,额头贴上去,过了会儿道,可以啊,进阶到元婴期了,现在便是掌教也不一定能敌得过你。
    我可不敢跟掌教比试。阿酌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去南海。他把人拉起,但你要不要先回照砚山打声招呼,你这趟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阿酌心虚低头:是得回去了,我去告个假,你要跟我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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