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啊。”初一垫着脚趴在船舷上朝下看去，就看到涌动的人群宛若流转的血液流淌于九华城的大街小巷，让整个城市焕发出勃勃生机。
    随着飞船的降落，整个九华城离众人越来越近，市井气息，人间烟火扑面而来，宛若从寂寥的天宫降落到了喧嚣热火的人间。
    “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张远山按着剑柄，将小崽子们圈在一处，不让他们四处流窜。君家和锦华宫的飞舟就在不远处，已经有几个学生企图溜出队伍去窜门了。
    “呦，这不是秋小四么。”
    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龙渊学院的众人寻声望去，就看到一群穿着浅金月白色长袍的少年人，正朝着龙渊学院的方向走来。
    此处是飞舟的停泊之处，门派世家云集，不知这上面找茬的是哪一门哪一派的人。
    “呦，这是穿上新衣服了？”浅金月白色长袍的少年径直走到秋小四跟前，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秋小四，对他评头论足。
    秋小四拢拢衣袖，一点儿也不恼火，甚至还转了个圈，全方位地展示了自己身上这套学院制服，笑嘻嘻地说道，“还行吧，也就一般般的帅气。”
    “你！”那少年本想羞一羞秋小四，却没想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自己气出了内伤。
    不知想起什么，那原本还气得七窍生烟的少年，突然得意一笑，冲着秋小四道，“喂，你还不知道吧，本家修族谱了。秋家四房彻底从族谱上剔除了！”
    “哦。”秋小四歪歪脑袋，不明白秋沣彬和他说这干嘛，于他何干啊？
    这秋沣彬乃是秋家嫡支的孩子，但是他到底是哪一支哪一房的，秋小四也闹不明白，反正应该地位挺高的——没办法，秋家人太多了，秋小四管饱肚子都艰难了，哪儿有空去背族谱呢，况且，就是他想背也没机会背啊。
    秋小四只要搞明白，秋家就分两类人，一类是他挨揍了可以还击的——这肯定是地位和天赋都不咋滴的族人。
    另一类则是秋小四惹不起，只能躲着走的，挨揍了也是白挨揍的人——这类人要么家族地位高，要么修炼天赋高。
    秋沣彬见秋小四一脸无所谓，不见丝毫愠色，又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气道，“你是不是傻啊！”
    “你说谁傻？！找茬吗？要打架啊！”朗月明上前一步挤到了秋小四前面，秀出了自己鼓鼓有力的二头肌，高大的块头在秋沣彬身上投下了一道阴影。
    “你什么人啊？！”秋沣彬惊得后退一步。
    “是我同学。”秋小四从朗月明的身后走出，递出一瓶丹药给秋沣彬，“给！”
    秋沣彬反射性地伸手接过，拿到手后像是陡然反应过来，嫌脏似地要扔掉瓶子。
    “还阳丹。”秋小四道，“你可得拿稳了。”
    “什么！”秋沣彬瞳孔一缩，捏紧了手里的丹药瓶，粗粝的瓶身，就算阿黄的饭盆都比这丹药瓶的质感好上七分。
    “甘澜水制成的还阳丹。”说完这句，秋小四便转身离开，混入龙渊学院的队伍一同消失在秋家人的视野中。
    “我刚才酷吗？”队伍甫一离开，秋小四就得意洋洋地询问小伙伴。
    “酷毙了！”初一竖起大拇指，真汉子从不回头看爆炸，秋小四给出的还阳丹，不啻于一颗炸弹丢进了秋家。
    “哈哈哈，秋家人找遍了大江大河都找不到那甘澜水制作还阳丹，居然被我捣鼓出来了。他们肯定惊呆了吧！”秋小四得意道，“我可真聪明。”
    秋小四能炼制出还阳丹也多亏了初一先前赠予他的丹药大典，原名《炸炉的一千零一种可能》的留声机石盒子。
    这次将还阳丹丢给秋家们，就是想吸引秋家的注意力，引起他们的兴趣，不然秋小四想回去打听落叶神水的事情可压根不会有人搭理他。
    “对了，他刚才说谁被除名了？是哪个幸运儿？”秋小四刚刚压根没听清秋沣彬说了啥。
    “好像是秋家四房一脉。”朗月明在后头听了个大概。
    “哦。”秋小四点点头，陡然醒悟，兴奋地睁大眼睛，“我可不就是四房的么？！我阿爸好像就是秋家的嫡四子，四房一脉不就是我么！”
    第104章 宝光阁拍卖行
    “不是吧, 你连自己是哪一支的都搞不清楚吗？”朗月明不可置信地歪眼瞧着秋小四。
    秋小四道，“我先前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四房的，又没人告诉我。”
    以前, 秋小四只是从秋家人的只言片语中自我揣度, 猜测自己老爸是秋家嫡四子秋水止，并没有人明确地告诉他, 他就是秋家四房的人。
    如今看秋沣彬专程跑到自己跟前说什么四房除族，秋小四反倒是有八成确定自己真的秋家四房的人了。
    “哎呦喂！”秋小四懊恼地拍拍大腿，直嚷嚷, “给多了！给多了！”给秋沣彬的那一瓶还阳丹可是足足装满了六颗。
    “六颗还阳丹, 可值不少灵石呢！”先前，哪怕万分嫌弃秋家，但是那毕竟是自己出身的秋家, 秋小四也就没分那么清楚，丹药什么的, 给就给了呗。
    可如今秋家和自己啥关系都没有了, 那六颗还阳丹可不就白白给了不相干的人了么！秋小四顿时肉疼不已。
    “不就六颗么, 我记得你炼丹房里不是炼了一壁橱还阳丹么？”朗月明瞧着秋小四那吝啬劲儿, 明明手里的还阳丹多得能当糖豆吃，还小气得不行。
    “那不一样！送给你当糖豆吃没问题，可不相干的人，给了干嘛？！”秋小四心里的一杆秤，明白着呢。
    “应该只给一颗，意思意思, 引他们上钩便是。”秋小四越想越肉疼，“不！给半颗顶天了！”
    初一瞧着迅速划清关系，欢欣于自己被除族的秋小四, 突然道，“秋家知道还阳丹是你炼制的，万一又想认你回去怎么办？”
    “什么？不会吧！”秋小四的笑容僵住，想想秋家人的心黑和厚脸皮，以及家传的不守信用，真的极有可能的啊！
    “啊啊啊！”秋小四揪揪头发，扭头瞧向初一，计上心来，“就说还阳丹是你炼制的！反正方子本来就是你给我的啊！”
    “我还是那个平白无奇的废物秋小四！”秋小四求生欲爆棚，宁可背上废物的名头，也不想再和秋家牵扯不清了。
    如今，秋家和丹心舍的竞争激烈，老牌丹药大家秋家败势已露，丹心舍压过一头。
    丹心舍广收门徒，主张有教无类，但凡是有心于丹药者，全盘接收，无论出生，无论灵根。
    如此广撒网，当然捞到不少炼丹的好苗子，经过悉心培养，如今于炼丹一道上已经崭露头角。
    而秋家则受困于家族式传道，子孙后代的天赋亦或心性不佳，祖宗们传下再多基业，再多独门秘方，也是无用。
    那甘澜水的制作方法不就是在传承中丢失了么，直接导致还阳丹练不出来了。
    秋小四可不希望自己这个时候冒了头，结果被秋家抓了壮丁当炮灰。
    初一见秋小四着急的模样便一口应下了，反正他也需要接触秋家，又思及君夫子之前的叮嘱，说道，“等会儿我们把还阳丹的事情报告一下君夫子吧。”
    还阳丹兴许没有建木惹人注目、让人疯狂，但毕竟也是失传已久的珍贵丹药，万一因此给龙渊学院招来窥伺，那可就不好了。
    结果还没等初一主动向君夫子报告，初一几个便被君夫子给约谈了。
    九华城不比其他城镇，如今特殊时期更加要万分谨慎，君书喻一直时刻留意着小崽子们的动向，就知道他们不会安分，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搞事情。
    这脚刚沾地，人还没安置下来，事情已经搞起来了。
    “我不是说了，落叶神水的事情我会去调查的么？”君书喻瞧着眼前几个低着脑袋，老实得如小鹌鹑一般的学生们，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明明仔细叮嘱了过，为什么前脚说，后脚忘？当夫子可真难。
    君书喻发出了和天底下千千万万个老师们一样的感叹——教不会，学了忘，反反复复要人命。
    “咱们也是想帮帮忙，不能什么都麻烦夫子的。”初一低声道。
    “算了。”君书喻放弃继续叮嘱说教了，拿出一个精美的月白色册子递给初一，“你们看看。”
    初一伸手接给册子打开，众人瞬间围了上来，脑袋挨着脑袋，打量着初一手里的册子。
    “这是宝光阁的拍卖手册，我先前就已经探听清楚了。”君书喻道。
    “难道有落叶神水拍卖？！”初一心里神会，“刷刷”翻过手里的册子，众人的脑袋凑得更近了。
    “没有啊。”册子从头翻到尾也没瞧见任何与落叶神水相关的东西，初一不信地又翻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是明册。”君书喻抽回初一手里的册子，又拿出一个全黑色的册子，“这是暗册。”
    两个册子一般大小，一般厚薄，一本白色，一本黑色。
    君书喻同时展开两本册子，初一这才发现，两本册子上的拍卖物竟然是对应着的。
    “透翅雀！”黑色册子上的拍卖物上，透翅雀赫然在列。
    “暗册上的拍卖物才是真正的拍卖物。”君书喻道，“拿着明册的人去参加拍卖的客人，他们拍下物品后，送到他们手上的，就是明册上标注的拍卖物。而拿着暗册的客人，到手的则是暗册上的物品。”
    明明是参加同一场拍卖会，同时喊价竞拍，大家拍到的东西居然不一样。这什么神操作？
    此时众人都顾不上深思拍卖行的这一奇怪操作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透翅雀”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还是君夫子厉害可靠，他们连宝光阁的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呢，到哪里能打听到什么明册、暗册拍卖呢。
    凭他们几人自己的力量出去瞎摸索打听，估计等拍卖会结束，他们都探听不到透翅雀的消息。
    “哎呀！我的六颗还阳丹啊！”秋小四的心都在滴血，这透翅雀都找到了，他的六颗“抛砖引玉”的还阳丹可不就更加白费了！
    “所以，遇事不要慌张。多和夫子或者家中长辈商议一下，可以？”君书喻再次提点学生们，他作为老师，毕竟比小崽子们多活了几百年，无论是各方经验，还是消息来源，手里的资源肯定是比学生们多的。
    “知道啦～“学生们拉长声音应下。
    小崽子们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君书喻却一点儿也不能放心，估摸着学生们一踏出他的房门就会把所有的承诺全都忘光。
    “夫子～”初一昂着小脑袋，两眼冒光地盯着君夫子，发出可爱的“biu～biu～“光波，嘴角的笑窝甜度五颗星。
    “夫子，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啊？”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要一起参加拍卖会啊！
    朗月明则直接道，“夫子，拍卖会一定要带上我啊！我有灵石！”
    “夫子，拍卖会可以寄卖东西吗？”秋小四打听，琢磨着可以把还阳丹送拍卖会拍卖。
    君书喻瞧着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的学生们，不禁扶额叹息——这还没走出他的房门，就把他的教诲叮嘱忘得一干二净，哪儿事多往哪儿钻，生怕惹得麻烦不够多。
    “夫子，你就带我们去吧。”十五撇撇嘴，无赖道，“反正就算夫子不带咱们一起，咱们也会想办法溜进去的。”
    他就知道！君书喻瞧着自己面前高高矮矮的一排学生，心道，他明明单身八百年，却已经是一个沧桑的老父亲了，每天有操不完的心。
    “看你们这段时间的表现，表现好，就带你们一起去参加拍卖。”君书喻先给出一颗萝卜吊在小崽子们跟前，心道，能让他们安分一天便是一天的清净。
    得到应允的学生们开开心心、脚步轻盈地离开了君书喻的房间，众人都没料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了透翅雀的消息。
    “君夫子果然靠谱！”如今在白银心目中，君夫子就是第一靠谱的人，他的头号偶像。
    朗月明也道，“能用灵石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儿。”论起经济实力，朗月明很有信心，就暂且让那透翅雀在宝光阁再呆上一段时日，过几天就会落入他们手里啦！
    “咱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十五提议，这天大的喜事，可不得大吃一顿庆祝一下么。
    “可别。”初一摇头，“刚刚咱们才在君夫子屋子里保证了要老实安分的。”
    初一盯着十五道，“你可别乱溜达。”十五的天赋是穿梭时空，一不留神就不知道他溜达到哪儿去了，最容易闯祸。
    十五道，“我又没说要私自行动。”
    只见小胖子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贼兮兮道，“咱们可以拉上夫子他们一起去吃大餐，这样就不算是私自行动了。”
    “君夫子才不会搭理我们。”
    “张夫子啊！”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大家伙儿已经把夫子们的性格特点摸底得差不多了，夫子们都是嘴硬心软，而张夫子较之君夫子更有一种跳脱，表面上是冷峻剑修，私下却是个扣脚大汉。
    “不行！驿站提供伙食，再说，花奶奶还给你们搞小食堂。不缺这一口吃的。”没想到，张夫子竟然一口拒绝了他们的约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