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沉声开口：“如果……在孕期发现孩子不完美，流掉就可以避免这种问题吧？”
    顾阮阮忍不住瞪大眼睛：“对于爱孩子的母亲来说，没有孩子是不完美的。”
    怎么能因为孩子的不完美，就去否定他的存在呢？
    她已经做错过一次了，再也不会错第二次。
    毕竟——
    “孩子是上帝，给一个母亲最好的礼物啊。”
    她的眼睫垂了下去，看着自己平坦小腹的目光软的像是波光粼粼的湖水，身体里透出柔和的圣光。
    让人不敢亵渎。
    最好的礼物吗？陆昱瑾沉沉的看着这样的顾阮阮，若有所思。
    夜里，顾阮阮起夜的时候才发现，陆昱瑾并没有回房间休息。
    床的另外一边透着凉意，整整齐齐宣示从未被光顾。
    她并没有在意，解手之后想喝点水才发现桌上的水壶已经干了。
    开门之后，黑暗的走廊上意外透出一抹昏黄的光。
    书房的门没有关紧，隐隐有说话声传了出来。
    顾阮阮微微一愣，这么晚了，陆昱瑾还在跟人打电话吗？
    伸出去按走廊灯开关的手停顿的时间里，有男人冷静自持的细碎声音传了过来：“做引产，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引产？！
    脑海中劈下刺目的白光，耳道中一片轰隆隆。
    顾阮阮无力地蜷缩一下手指，茫然的看着走廊下那一丝丝的昏黄。
    引产？谁要做引产？为什么引产？
    她仿佛在这一刻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被这一句话惊得愣在原地，脑袋轰鸣一片空白。
    另外一个却漂浮在身体之外，理智地告诉她，冷静，仔细去听，仔细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竭尽全力控制心神，她终于恢复了一点点听力。
    听到的内容触目惊心。
    “如果月份再大一点做会怎么样？”
    “最迟24个周？”
    “这个孩子不能留！”
    ……
    “我再考虑一下……”
    陆昱瑾似乎挂了电话，窸窸窣窣传来了细小的动静，似乎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顾阮阮的心跳的飞快，无声的回到卧房关上了门。
    重新躺会床上，深呼吸着平复自己急促的喘息，闭上眼睛做出沉睡的模样。
    隔了一会儿，门被轻轻地打开，伴随着男人身上的清冷气息，床的另外一侧沉了下去。
    第五十七章 捍卫
    有人掀开被子躺了进来，甚至轻柔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羽毛略过般的吻。
    顾阮阮清醒得可怕，支着耳朵数着他的呼吸。
    直到他的呼吸声渐渐清浅悠长，她才终于在黑暗之中，睁开了眼睛。
    刚刚的一切全凭本能行事，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感受到胸口弥漫的细碎的疼。
    陆昱瑾！陆、昱、瑾！
    咬牙切齿地在心底里念着这个名字，顾阮阮觉得眼眶发疼。
    这个男人，竟然想要打掉她的孩子！
    他还没有死心！
    果然，什么父亲，什么和平相处，不过都是她的妄想和奢望罢了。
    这个男人，他从始至终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如果她今天没有听到这通电话，是不是就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无知无觉地被他算计拿掉这个孩子？
    他甚至已经打算好引产！
    孩子12个周以后，就已经在腹中成型……他宁愿引产也不愿意给宝宝一个出生的机会！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顾阮阮觉得齿冷，更觉得心惊肉跳地后怕。
    她觉得她现在就像是睡在一条毒蛇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吞吃入腹。
    偏他伪装的天衣无缝，一丝破绽不露。
    她忍不住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身侧的陆昱瑾睡眠向来很浅，感觉到她的躁动，睡意朦胧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怎么还不睡？”
    顾阮阮的身体一僵，心跳几乎停止。
    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道：“做了个噩梦，醒了之后有点睡不着。”
    “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别瞎想。”
    他的声音含糊，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早点休息，孕妇要注意身体。”
    “好。”她强笑一声：“你也快睡吧，不早了。”
    “嗯。”
    男人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只手揽着她，另外一只手自然地放在她的小腹上。
    微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投了出来，本该让人感觉到舒适和温暖的接触却让顾阮阮毛骨悚然。
    怀着那样的心思，在抚摸她的肚子的时候，这个男人就不会觉得心虚和愧疚吗？
    她突然很想亲口问一问，他到底有没有良心，才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恨之欲死。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顾阮阮越发按捺不住自己胸口的情绪。
    “昱瑾。”
    “嗯？”
    “你说……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是都说了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很喜欢。”他的声音带着困倦，又习惯性的亲亲她的脸颊，似乎随意地说出真心话。
    她在他的怀里冷的发颤：“是吗？你这么喜欢这个孩子，我真高兴。”
    “哪有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别想了，快睡觉。”
    他不在意地抱紧了她，重重地闭上眼睛：“再不睡，我就带你做点有助于睡眠的运动了。”
    “我这就睡。”黑暗中，她冷冷的笑了笑。
    看呐，这个男人。
    如果她没有听到这通电话，得到这样的回答，该是怎样的感动和温馨。
    可惜，都是假的！假的！
    悄悄地捏紧了掌心，她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没有关系，宝宝，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阮阮面色如常地坐在餐桌旁，看到陆昱瑾下来的时候甚至还含着笑打了个招呼。
    餐桌上依旧摆满了营养丰富的早餐，温青霞笑眯眯地一再嘱咐她多吃点。
    “不要只顾着维持身材，宝宝也饿着呢。”
    “妈，我知道。”顾阮阮笑起来，眼睛微弯：“我一定多吃点，不会饿到宝宝。”
    “想吃什么了一定要跟妈说。”温青霞点头：“别忍着，妈是过来人，知道是宝宝贪嘴呢。”
    “妈。”陆昱瑾在一旁听着，抬起面无表情的脸：“医生说了，不能吃太多。孩子太重了到时候不好生。”
    “妈知道。”温青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阮阮那个小猫一样的饭量，能吃多少？”
    “不过确实要注意。”说完又有些忧心忡忡：“现在虽然医疗条件发达，但是生孩子始终是生死关。阮阮你平常可要听医生的话，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最好的。”
    “妈你放心吧……”顾阮阮摸着自己小腹，神情带着点坚定：“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好这个孩子的。”
    温青霞笑逐颜开，陆昱瑾却忍不住闻声看向顾阮阮。
    她脸上的笑容跟平常并没有什么差别，他却莫名觉得里面透着些冷意，连刚刚说话时候的语气都仿佛充满了深意。
    像是若有所指。
    探寻的看着她，顾阮阮却一无所觉，自顾自地优雅用餐。
    是他想太多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顾阮阮心头一跳，余光略过他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姚医生”。
    昨晚恍惚之间，她听到他在打电话时候怎么称呼那个医生来着？
    好像，就是姚医生？
    就这么急切，昨晚半夜还没商量够，一大清早就又要想办法对付她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