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冷，海水的咸，血液浓重的铁锈味。
    王玄打了个激灵，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海水从四周冲过来，一浪一浪的拍击在他的脸上，稍不注意就涌进口鼻之中，十分痛苦，忍不住便咳嗽了几声。
    薛满赶忙就转过头来，说道：“老大，你醒了啊？”
    王玄马上注意四周，现在他们已经身在海洋之上，燃烧的货轮在身后很远的地方，而前方和左右，都是一片汪洋。
    他被薛满背着，怪不得刚才觉得只有胸口处一片温暖。
    他现在四肢随海浪而动，唯有身子紧紧贴着薛满，背脊处还觉得紧绷，再看，发现薛满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见了踪影，显然薛满是用衣服当做绳子，把他跟自己绑在一起，就这样在海水里游了这么远的距离。
    其实游泳很累，一个人游就已经很累，再驮着一个人更是无法想象。
    看他每游一下都会重重的喘息一声，头顶的汗水蒸腾成热气，在冰冷的海水中冒着雾。
    王玄本想说让他休息一会，但马上意识到这是海上，根本就没有办法休息，停下就等于死亡，除非把王玄解开扔下去，薛满就会轻松一些了，所以王玄还是选择闭上自己的嘴，毕竟只要有活着的机会，他还是不想放弃生命。
    只能瞪圆了眼睛拼命往四周看，希望能找到因爆炸掀过来的木板之类的东西。
    结果木板没有发现，反倒是看到海平面上，随着海浪的波动而漏出一个黑色的点。
    “那里！前面那个方向，你看是不是一座岛？！”
    王玄问完了就后悔了，因为他真的不希望那是小岛，如果一座岛屿，在视线中只有这么大一点的话，就证明它距离两个人实在是太远了，现在薛满就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难道还真的能游出几海里，把自己带到岛上去？
    王玄用力的晃动一下自己的手臂，希望自己也可以游起来，这样两人生还的可能性才大一些。
    可是稍微一动，全身就撕裂一般的疼痛，尤其肋骨的部分，明显是断了！
    他狠狠咬了咬牙，就伸手划了一下，算是借薛满一点前进的力道。
    并且在心中思量着，如果那真的是一座距离很远的小岛……自己就解开绳索，直接死掉算了，把生还的机会交给薛满。
    “好像不是岛……黑漆漆的，像是礁石。”
    王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礁石？那就是有生还的机会了！所以他一句话没说，就是选择更加用力的挥舞自己的手臂，希望更给薛满更大的助力。
    两人在海面上前行，每一米都是那么的困难，就这样一米一米的缩短距离，而薛满的喘息声越发的重了，还呛了两口水，现在正不停的咳嗽着。
    王玄眼中的光芒渐渐隐去，深吸一口气，然后默默的伸手寻找绳索的解扣。
    “老……老大你干什么？弄……弄得我好痒啊，嘿嘿。”
    薛满憨厚一笑，没有转头，却趁着换气的功夫赶忙说了一句。
    王玄叹了口气道：“放下我吧，要不然我们都过不去。”
    “老……老大你……说什么傻话。”
    “你放下我，我自己能游。”
    薛满却不再说话，反倒游的更加用力。
    “你放开我吧。”
    王玄原本冷静的声音有些颤抖。
    薛满却依然一声不吭，只有重重的喘息，越发的急促。
    “满啊……你就放开我吧！”王玄终于忍不住，哭喊着说道：“本来就是我撺掇你来的，现在出现这么大的事都是我的错了，你就放开我好不好啊！”
    王玄还是哭了，嚎啕大哭，并且拼命的去解锁扣。
    “我的扣……老大……老大你打不开的。”
    王玄愣了一下，狠狠咬了咬牙，然后也不再说话，就拼命的划水。
    终于两个人还是到了礁石上，这里比想象中的要近一些，薛满才一上去，就死狗一样的躺在那里，除了喘息之外，什么都动不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才缓了一些气力，把胸前的衣服解开。
    此时的薛满是光着身子的，看着王玄，尴尬的笑了一声，说道：“水里编绳不太容易，不够长了，就拿内裤打的扣。”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王玄挣扎着做起身来，薛满和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穿在身上非但起不了保温的作用，反倒会把身上的热量带走，就寻找礁石上相对干燥的地方，把薛满的衣服搭上去，然后开始费力的脱自己的衣服。
    薛满躺着，面向天空，突然说道：“其实不是老大你硬拉着我来的，选择的权利我一直都有，不过我选择了这里，我也想看看这大千世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里是我自己要来的，跟老大没有关系。”
    “你这家伙……”王玄伸手擦了一下眼泪，却笑了起来，说道：“不过现在好了，我们总算是的得救了，等那些军队打完了海盗，就应该能来救我们了吧，毕竟离得也不远……”
    说到这里的时候，海面上一个浪头打了过来，浪不大，却让王玄露出了恐惧的目光。
    “现在……几点了？！”
    “老大你问这个干什么啊？算起来应该是五六点钟吧。”
    “该死！”
    涨潮！
    王玄眼看着面前的浪，一个打过来，淹没一块礁石，然后就不落下了，接着一个浪有打过来，海平面继续上升……
    没过几分钟，这浪就打在王玄脚面上了。
    “不行，我们得继续往上走！”
    薛满也意识到事态的严峻，赶忙跟着王玄一点点的往上爬，相互搀扶着让速度尽可能的加快。
    “我们爬上来了！”总算是到了礁石的顶端，看着下面还有些距离的潮汐，王玄觉得他们两个人还能再坚持一会。
    只要每多坚持一秒，他们获救的希望就更大一些。
    “是啊老大，我们肯定能得救……啊！”
    全身无力的薛满刚爬上来，脚下却突然一滑，整个人向礁石后面扑去，王玄眼疾手快，伸手下意识一抓，竟然真的把薛满的手抓住了！
    可惜一来王玄身体虚弱，二来滑到的力量势大力沉，非但没有把薛满拉住，反倒是让王玄也向着前方甩了过去。
    更要命的是，前方并非是平地或者陡坡，礁石的后面竟然是一个洞！
    两个人几乎同时摔在地上，冰冷而坚硬的岩石让王玄疼的叫了起来，但他马上发现还有更疼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胸口，刺痛的感觉险些让他直接昏死过去。
    “完蛋了完蛋了！千万不要是骨头刺进肺里了！”
    可随着每一次呼吸这份痛苦都变得越发严重之后，王玄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面对马上就要到来的死亡，王玄却突然平静了起来。
    能做的自己都做了，结果还是没有保住自己的小命，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满啊，满？你怎么样？”
    王玄费力转过头来，接着洞口投进来的微弱阳光……他看到了一滩血！
    “满！！”
    王玄大声吼叫着，才吼到一半，一口鲜血就从肺部涌了出来。
    一瞬间，他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走了一样，瘫软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了。
    视线中的光芒渐渐消失，归于黑暗，耳边响起一种鸣叫声，进而中断，好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起来，甚至海浪声也听不到了。
    ……
    “……现……者，快……打开……”
    “……两名伤者……紧急……”
    恍恍惚惚间，王玄听到人声，由远及近，越发的清晰起来。
    “求情直升机支援！发现两名伤者，一名头部受伤，一名怀疑内出血！”
    “那个头部受伤的怎么样了？”
    声音是一男一女，女的声音反倒要比男的冷静一些。
    “队长，头部受伤这个好像是……好像是不行了，我再试试！”
    “先不管他！”女人的声音喊道：“救援守则第三条，将有限的资源用在最有可能生还的人身上！”
    “可是……哎……好的。”
    有一道刺眼的光在王玄面前晃了几下。
    女人大声道：“好，瞳孔还有光反应，主要伤势应该是身体内出血，初步怀疑是肺部！准备胸刺，导流管！快……”
    恍惚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王玄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