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接着说道：“看来这些年，咱们都被她给骗了，表面上唯唯诺诺，实则比谁都精明，如今想想，当初杨氏打算让她代替云儿嫁进忠勤伯府那事儿之所以失败，未必没有她的手笔。”
    福嬷嬷心惊道：“若真是如此，那玥姐儿的心思怕是比二少爷还要深，老夫人就不担心她日后会害了沈家？”
    “不会。”
    沈老夫人笃定地摇摇头。
    “她和珩儿不一样，沈家是她的娘家，她就是再聪明，日后总要嫁人的，到时候沈家就会成为她的靠山，你说她能亲手把自己的靠山给毁了吗？
    再者，她若真是个能干的人，说不定还能拉着沈家再上一个台阶，总之眼下绝不能让她不痛快，她想做什么就由着她去，只要她不和沈家离心就好。”
    福嬷嬷还是觉得不安定，只要玥姐儿不和沈家离心就够了吗？
    人的心思是会变的，虽然玥姐儿是沈家的女儿，可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谁又真的清楚？
    思及此，福嬷嬷忍不住提议道：“老夫人，如今二少爷去了，老爷不能膝下无人，玥姐儿只是个女儿家，日后总要出嫁的，依老奴看，还是得再做个打算才是。”
    老太太侧目看她，“你这话的意思是？”
    福嬷嬷语重心长道：“以前夫人掌家的时候，用在后院那几房妾室的手段，咱们也不是不清楚，只是二少爷长进，为了二少爷能独占沈家的家产，咱们才闭口不言的，但如今不一样了。”
    如今哪儿不一样了，老太太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
    珩儿走了，沈家无男丁，等水北也老了，这家业就再没人能撑着了。
    只是水北那身子……
    “就算如今再给水北纳一房妾室，怕也没那么容易会怀上。”老太太顾虑道。
    福嬷嬷笑道：“老夫人不必担心，我乡下老家有一偏方，专治男人身上的毛病，早年我们那儿有个六旬老翁照着方子喝了半年的药，来年夏天，他那婆娘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呢！老爷如今也才四十，身子还健朗着，总还有机会的。”
    “真的？”老夫人瞬间心动了。
    若水北还有机会能得个儿子，她就是死也有颜面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了。
    福嬷嬷信誓旦旦道：“老奴侍奉老夫人这么多年，岂敢欺骗老夫人，您若真有此意，老奴即刻托人回乡把那方子寻来！”
    沈老夫人听她那语气，确实不像在说谎，犹豫片刻后，神色郑重地点了下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行事一定要小心些，千万别走漏风声，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若是传扬出去了，恐怕会让外人笑话。”
    福嬷嬷斩钉截铁道：“老夫人放心，老奴自会谨慎行事！”
    沈老夫人淡淡应了一声，随后便去佛堂诵经了。
    沈秋珩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如今死于非命，她这个做祖母的哪能受得了。
    只是她老了，什么都做不了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诵经超度他的亡魂，免得他死后还要受苦。
    而关于老夫人和福嬷嬷方才的一番谈话，外人自然是不清楚的。
    沈水北醉醺醺的被汪家的人送回来，一觉睡到了傍晚。
    待他醒后，听说杨氏越来越疯了，面上也没什么特别的神色，不过却下令把杨氏的居所搬到了秋风院。
    秋风院是沈家最冷最偏僻的院子，以前从未住过人，时间一久就慢慢荒废了。
    如今沈水北让杨氏住到那儿去，显然是打算废了她。
    府里的下人们心知杨氏大势已去，对沈玥欺辱杨氏一事闭口不言，未曾在沈水北面前提起半句。
    只是偌大一个沈家，不能无人料理。
    老夫人年纪大了，杨氏又疯了，几个姨娘更是性子温吞撑不起大场面，沈水北思来想去，让管家把沈玥请到了他书房。
    沈玥进去的时候，见沈水北的书桌上放了一厚摞的账本，心念微动，面上却维持着常色。
    “父亲找女儿来，不知所为何事？”
    沈水北抬头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把账本推到她面前。
    “玥儿，学过管账吗？”
    沈玥抿唇摇头，“母亲这些年只让女儿读了四书五经，至于账本这些东西，她说那是二姐姐才有资格学的……”
    其实她学过，以前杨氏教沈流云管账的时候，沈流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不想学也懒得学，但又怕杨氏会生气，所以每次总是把账本拿到她那儿，让她把账目理清楚之后再给杨氏交差。
    沈玥一开始也不知道这账本究竟该怎么看，所以就偷偷找了师傅教她。
    她天生聪明，久而久之便学会了。
    只是她不能在父亲面前说实话，她就是要时时刻刻地提醒父亲，沈家这些年是亏待她的。
    果不其然，沈玥说完那番话后，沈水北面上果真露出几分愧色来。
    “是爹的错，爹这些年忙于政事，对你疏于管教，以致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是爹不好。
    不过往后不会了，在你出嫁之前，爹打算把家里的事暂时交给你管理，你也不必觉得忧心，你不会管账没关系，爹自会找人教你。”
    沈玥故作担忧道：“爹，玥儿只是沈家的女儿，哪能管理内宅之事，若是外人知道了，岂不要说女儿不懂规矩？”
    沈水北凝眉道：“放心，这毕竟是沈家的家务事，不会传扬出去，如今府里是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父亲也不想让你为难，但凡有别的选择，我也不会用你，毕竟你终有一天是要嫁人的。”
    沈玥闻言，眼眶微微泛红，突然给沈水北跪下了。
    “爹，女儿可以不嫁人，女儿愿意一直陪着您，二哥已经走了，您身边没有儿女陪伴，老来必定孤单，女儿为了您，宁愿终身不嫁！”
    沈水北欣慰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女儿家到了年纪不嫁人，岂不要让外人看笑话？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沈玥却一本正经道：“爹，女儿刚刚说的那番话都是出自真心的！”
    “我知道，但是沈家不可能留你一辈子。”
    沈水北苦笑一声，上前将她扶起来。
    “好了，往后的事，你不必想那么多，暂时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就够了，爹这段日子可能会很忙，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询问你祖母的意思，她毕竟是过来人，总能帮你想出个好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