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长长地叹了口气，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像他这神生，早已抵达自身力量的巅峰，身份、地位、影响力都有了，唯一欠缺的，就是伴侣这回事了。
    “真难啊。”
    武神发出了单身神的感慨。
    ……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黎明下的琉璃城。
    烛龙的眼球投影出的旭日自东面天空缓缓升起，琉璃城各处建筑必备的琉璃顶闪耀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大城中央，那百丈高的尖塔上闪耀着七彩霞光，数不清多少人影跪伏在了尖塔下方的广阔广场上，口中念诵着神灵的伟大与仁慈。
    身穿长裙的祭祀们赤脚走在街巷中，对人们宣布着神灵已抵达凡尘。
    巡逻的士兵擦亮了他们的铠甲与长枪，几层城墙上挂满了鲜艳的旗帜。
    王府早早就热闹了起来。
    身为神祀院长老的王勉近将军，天还没亮就带几个心腹赶去了尖塔之上。
    而王府的那些贵妇人们，接下来也要去琉璃广场周围的观景台上，一同见证今日这破天荒头一次的琉璃大考。
    金薇昨夜睡的早，此刻已是精力充沛地开始折腾。
    秋梨师姐要好好打扮这个小丫头，然后带着她一同见证‘青山’的跃升。
    被神选中，自是跃升。
    此刻最平静的，应该就是吴妄本人了。
    他换上了王勉近派人送来的衣袍，那是一件颇为华美的黑色长袍，布料摸起来就很有高级感，似乎是某种凶兽的皮革经过特殊处理从而有了棉布的质感。
    权贵们的生活，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且擅长‘多此一举’。
    黑袍内是白色的底衬，琉璃城流行的衬衣样式有些类似于吴妄记忆中的蓝星衬衣，但样式会更繁复。
    那袖子上若隐若现的凶兽浮纹，完美表现了，一个存在漫长岁月的文明是如何的无聊。
    穿戴整齐，蹬上一双皮靴，吴妄站在镜子前打量了自己一眼。
    与本体差不多的帅气。
    推门而出，外面已站了几名侍卫，引着吴妄赶赴后门处停着的车架。
    “大人！”
    此前护送吴妄四人来琉璃城的沐涵队长正面迎来，对吴妄快速叮嘱着：
    “琉璃神大人昨夜已经降临，接下来的流程不会变化，前两个阶段您要尽量表现，展露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根据神祀院和祭祀团的记载，琉璃神大人不喜欢血污，您打擂台时一定要注意，不要打的到处都是血。
    还有，今早吃了什么吗？”
    “没。”吴妄简单地回了句。
    “给你，”沐涵队长将一只浅红色的布包放到吴妄手中，“这是特制的灵药，能为你提供微弱的灵力，不过那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可以让你两天内不感觉饥饿，不会肚子突然叫一声或者在神召见你时，突然没忍住通了气。”
    吴妄差点笑出声，打开布包看到一只年糕样的东西，低头嗅了嗅，麻利地吞服了下去。
    口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车架旁，沐涵队长拍拍吴妄肩头，道：“车架会送你去跟莫枫少爷汇合，不要紧张，把你此前所学尽数展露出来，其它不用多想。”
    “多谢。”
    吴妄拱拱手，沐涵队长眯眼笑着，目送这车架离开，就开始准备迎接下一位借住在王府的参考者。
    今日的琉璃城，当真应了那句‘人山人海’。
    车架驶出小巷，吴妄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喧闹中。
    互相掺杂的乐声，翩然起舞的人群，到处都是飘洒的花瓣，随处可见那些或妖娆或强壮的身影。
    神灵的祝福自天空洒落；
    生灵的祈祷自屋顶传递。
    吴妄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一阵，也被此地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心底泛起了淡淡的喜悦。
    还好，琉璃城有着充足的守备力量，维持秩序也不在话下。
    车架在人群中匀速前行，平稳地驶入了广场，吴妄也被几名身穿长裙的祭祀带去了侧旁角落的高楼中。
    七八层的楼阁中已经聚满了年轻人的身影。
    此地不只是有要参加地班大考的三百多人，还有几十位天班候选。——后者才是今日最耀眼的存在。
    几名武灵境、不足八十岁的‘年轻人’，将会接受琉璃神的祝福，接受民众的欢呼，并在台上进行几场表演性质的比斗。
    总之，一切都安排好了。
    “青山师叔！”
    莫枫带着芙洱从三楼跑来，与吴妄汇合，又兴冲冲地带着吴妄回返三楼，去见一些他们师姐弟的朋友。
    吴妄俨然还成了小长辈。
    此地的氛围也颇为融洽，年轻男人尽力展现着自己的风度，年轻姑娘们展露着自己的大气与优雅。
    吴妄找了个角落静静站着，表露出少许紧张感，又在紧张感外铺了一层平静。
    《多层表演法》——苟子著。
    广场上传来了阵阵喧闹声，这高楼中的众多身影也朝着广场侧的窗户拥挤。
    吴妄仔细听了几句，似乎是琉璃神出现在了尖塔上。
    这有啥好看的？没见过先天神吗？
    吴妄用神念感应了下，那土属的琉璃大道展露在自己神念之前，这琉璃神的实力，倒是不出意料的弱。
    也就普通先天神水准。
    这其实才是琉璃界一直排名不高导致物资紧张的根本原因。
    与此同时，那座宏伟尖塔的最顶层。
    琉璃神站在栏杆处，低头看着下方这密密麻麻的人影略微出神，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琉璃神身后，几名年老的祭祀或坐或立，大多都是面露恭敬的神色，等待着神谕降临。
    在此地下一层，才是神祀院长老们呆着的地方，此刻王勉近等人也只是低头静立，大气都不敢喘。
    离着神灵越近，越能感觉到他们自身的渺小。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理解先天神到底是多么强大。
    他们只能选择追随与侍奉，反抗神灵的后果将会是灾难与毁灭。
    当然更重要的是，神大人对他们一向都不错。
    “今天的仪式不要太复杂，”琉璃神缓缓开口，背后那几名祭祀立刻低头奋笔疾书。
    【神曰：今日之仪不可繁复，以免平白损耗物力与人力。——神的悲悯与仁慈时刻伴随吾身。】
    “吾神，”一位牙都掉光了的老祭祀颤声说着，“您能亲自指导这些年轻人，这是琉璃界几千万子民的福分，您的子民们都不知该如何表达他们对您的崇敬。”
    “嗯。”
    琉璃神嗓音清淡的应了声，刚想说几句勉励的场面话，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目光所及之处，恰好是秋梨与冬篙带着小金薇走向边缘的观景台，去跟冬篙的祖母汇合。
    小金薇今日也是生来第一次‘盛装’打扮，小裙外铺了层纱，洁白的布靴一尘不染，浓密的秀发梳成了简单的双马尾，刚开始发育的玲珑身段初步彰显着女子的柔美。
    琉璃神嘴角勾勒出了优雅的弧度，她道：
    “今日，在你们推荐的那些年轻人登场前，我将会选择一名弟子。
    我真正的弟子，将会追随在我身旁修行，被我赋予神力，接受我的教导与指点。”
    那几名祭祀面面相觑。
    老祭祀问：“吾神，您的意思是……在那二十四名年轻人之外，您会选择一个纯洁的灵魂，成为时刻追随在您身边的弟子？”
    “是的。”
    琉璃神略微皱眉：“怎么，有问题吗？”
    几名祭祀连忙跪下，老祭祀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跪伏。
    “吾神，您的话语就是我们无法违抗的旨意，我只是感觉有些惊异。”
    “吩咐下去，”琉璃神淡然道，“我挑选这名弟子，将会是在所有仪式正式开始前，在我的座位旁安排她的座椅，她将会是我代言者。”
    众祭祀目中震惊更甚，有两名较为年轻的祭祀站起身来，后退几步出了这处华美的殿堂，朝下层匆匆跑去。
    琉璃神嘴角的弧度更为明显。
    ‘武神大人弟子的伴侣成为我的弟子，那不就是武神大人成为了我……’
    她那双宛若‘造物者炫技’般的星眸中划过了几分痴迷与狂热，但这份痴迷与狂热迅速消失，变成了平日里的从容与高贵。
    她离开了栏杆处，广场上的喧闹声也就弱了三分。
    但尖塔中，神祀院的大人们陷入了混乱。
    神的代言者；
    祭祀团和神祀院之上的存在；
    神大人几句话，就创造了一个集权者，琉璃界的一切都会产生变化，时局的动荡似乎不可避免。
    王勉近与几位琉璃界的大佬一同紧皱眉头，却并未着急开口说什么。
    神大人，还真是任性啊，全然不管他们这些追随者是何等努力。
    不过，这似乎也是他们压倒对手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