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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之工匠大师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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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面前是条绝路,已经山穷水尽,却忽然有人告诉他早就给他架了梯子——这怎么可能!?
    白梓航发了半天呆,都忘了手上的烟了,被烫了一下才想起要掐灭:“你,陆大师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跑到旁边打电话。
    看着他神情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悲切地手舞足蹈打电话,咆哮声被风吹散,却还是隐约能听见。
    “磨树航的性子?那你也得跟我说啊……为了我好……”
    陆子安站在背风处慢慢将烟碾灭,一句“为了你好”不禁让他想起了当初他那撕心裂肺的咆哮。
    “这是我的梦想!”年轻的他恨到浑身发抖:“你们凭什么干涉我的人生!什么为了我好,我呸!传承传承,你们眼里就只有传承!我呢!我不是你们传承的工具,我是个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想读阳海大学!我不想留在这个小县城,我想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我不想一辈子窝在家里削木头!”
    “对!你厉害!你是大师,但是我不是!你后悔!我才后悔!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我?我只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那一次的吵架,惊动了所有亲戚。
    当时的他已经濒临绝望,所以口不择言到后面他一直不愿再想起那一幕。
    原以为那是他最后的狂欢,却没想到截止报名前,他爸答应了。
    寒风肆虐,有蒙蒙细雨吹拂在脸上,不疼,但是痛。
    从前年轻气胜,只想着爷爷偏心,既然他这么疼陆皓,那就干脆让陆皓去做这个传承好了,于是一意孤行,却从不曾感知他爷爷是否也曾有过妥协。
    如今想来,当时他爷爷端坐在红木椅上,握着老烟斗的手,好像在颤抖……
    “陆大师!”白梓航一脸兴奋和激动地冲过来:“叔爷爷说想请您去家里做客,不知道您有时间吗?”
    陆子安定了定神,嗯了一声:“有,什么时候?”
    反正今天玩了半天也可以了,这几天有雨,爬山什么的是不可能了,去白家看看也好。
    “明天后天都可以的!如果您明天有空的话,就明天上午吧,我来接您!”白梓航压抑着开心很认真地给他鞠了一躬:“谢谢您!陆大师,您是我家的大恩人!”
    “闹什么呢。”陆子安拍了他肩膀一下:“走吧,进去吧,外边下雨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家人就开了三辆车过来接他们,怕是天没亮就出发了吧。
    第93章 隔窗听雨
    因为吴羽他们还有事,所以这次来的只有陆子安和沈曼歌。
    白家老宅离冬阳市中心约二十分钟的车程,坐落于青山绿水间,清雅古朴,曲径通幽,给人一种非常淳静的感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是木雕世家,不仅地理位置佳,而且连后边那一片都是他们的。
    白家人全到齐了,每个人都穿戴得非常精致,显然是为了这次见面费了心思的。
    白叔爷爷精神矍铄地迎了出来,微笑着请他们落座。
    一番寒喧过后,其他人都起身离开,白梓航微笑着道:“沈小姐,刚才来的时候,我看你对外面的猫咪挺感兴趣的,你想不想去看看?”
    沈曼歌眼睛一亮,扭头看向陆子安。
    陆子安微笑着点点头:“去吧,别站风口上。”
    虽然是蒙蒙细雨,但外边还是挺冷的。
    “陆大师您放心,我会把猫抱进房间里跟沈小姐玩的。”白梓航连忙道。
    等他们走了,白家其他人也纷纷退下了,陆子安便知道,这是白叔爷爷故意支开其他人。
    “陆大师,实不相瞒,如果不是你昨晚告诉了梓航,我仍然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白叔爷爷捋着胡子叹了口气:“家里的小辈于技艺上天分不够,练了这么多年还是在原地踏步,唉!”
    陆子安表示理解不能:“既然这样,那您怎么不把那书给他们看呢?”
    白叔爷爷虽然固执,但是也不蠢,自然知道这本《木雕十技》于白家而言有多珍贵,他一直不肯将这事说出来,就是在等陆子安的表态,免得他这张宣扬出去,陆子安后悔了却又没后路可退。
    直到这时他才相信,陆子安是认真的。
    他心中一暖,起身走至陆子安面前慎重行了一礼:“老朽不说别的,从今往后,陆大师您便是我白家最尊贵的客人。”
    陆子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准备避开,但是白叔爷爷却坚持,最终陆子安没能拗得过他,只得受了。
    枯坐无聊,老爷子便邀他去静室喝茶,白树航偷偷熘了进来,站边上给他们倒茶烧水无比殷勤。
    两人谈古说今,有些观点竟然不谋而合,尤其于诗画一方面,白叔爷爷的见解都非常独到。
    一番交流下来陆子安觉得,除却白叔爷爷固执的性情,他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李白,诗仙,可惜就好一口酒!竟纵身江中捞月而亡!”白叔爷爷抚桌长叹:“可惜了哇!不过杜甫也不错,哎,陆大师,你说说,你觉得他俩谁写的诗更好?”
    “唔……”陆子安想了想:“我个人比较喜欢李白。”
    白叔爷爷连连点头:“哎对!李白好啊,豪迈!欲上青天揽明月……”
    旁边一直装小白兔的白树航终于憋不住了:“我觉得苏轼更厉害!”
    老爷子心情挺好,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哦?苏轼?你说说,怎么个厉害法?”
    “他是个吃货啊,跟我特像!”白树航见他没生气,嘻嘻一笑侧着坐在他旁边:“你看,他写的诗可好玩:春天到了!可以吃鸭子了!还有笋也出来了!河豚也很嫩!好开心嘿嘿嘿嘿!”
    “……”白叔爷爷憋红了脸:“滚出去。”
    白树航哈哈一笑:“叔爷爷您别生气嘛,本来就是啊——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这诗翻译过来不就是我刚说的那样!”
    陆子安仔细一想,笑了:“还真是。”
    “对吧对吧!”白树航来劲了:“你看他写的别的诗,也全是吃的,吃野鸡写《野雉》诗,吃鳊鱼写《鳊鱼》诗,吃鲍鱼写《鳆鱼行》,就算是喝碗粥也要写首诗《豆粥》,整个就是一吃货!我最喜欢这样的人了!”
    白叔爷爷抚脸没眼看。
    陆子安却觉得他挺有意思的,虽然都是些歪理,但仔细一斟酌又确实是这样,说明他肚子里还是有不少墨水的。
    他忍不住好奇道:“那你觉得他和李白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区别啊。”白树航琢磨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一巴掌拍在桌上:“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潇洒一个浪!你看,苏轼写啥都是这调调: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而李白就厉害了,他写啥的感觉都是:去你的小破船,老子可以飞!”
    “胡说八道!”白叔爷爷一拍桌子:“你给我滚出去!”
    陆子安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哎,别,不过一玩笑,老爷子别太在意。”
    白树航可是个顺杆爬的主,被他叔爷爷嫌弃了直接一呲熘就凑陆子安旁边来了,嬉笑道:“陆大师,你不生我气啦?”
    “我本来也没生气。”
    “真的吗?太棒了!那您能不能教我镂雕哇?”白树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其他都还行,就是镂雕总是不得要领,所以想让您指点一下嘿嘿嘿,您不用动手,就我当着您的面雕,如果有错的您点拨我一下就成。”
    白叔爷爷立刻皱起了眉头,神情一肃:“白树航!陆大师是我请来的贵客,你怎么说话的?赶紧道歉!”
    “不用不用,我倒觉得白小弟这性格挺有趣的,反正也没事。”陆子安笑容未敛,喝了口茶看向白树航:“行,你去准备吧。”
    “哇,您真的答应啦,太棒了!”白树航一蹦三尺高,乐滋滋地道:“嘿嘿,那陆大师,叔爷爷,你们聊,我这就去准备东西!马上就回!”
    他一阵风似的卷出去了,白叔爷爷摇头叹息:“这皮猴子……陆大师,见笑了啊。”
    陆子安微一摇头:“没有的事。”
    白叔爷爷见他的确不在意,便也舒缓了神情,给他添满茶水:“你听,雨下大了。”
    好像是,陆子安凝神听着窗外传来的雨声。
    屋子里燃了清清淡淡的熏香,屋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落在窗户上。
    隔窗听雨,是一种心境,一场与灵魂的对话,喝了口茶,陆子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沙沙的雨声,伴着指尖的温茶,沉淀在袅袅升腾的氤氲雾气中,优美而绵长。
    看着他悠然自得的神情,白叔爷爷不禁暗暗点了点头,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瞧瞧人家的孩子,怎么就教得这么好,他家的,唉,除了梓航还不错,其他简直拿不出手,尤其这个不着调的树航,唉……
    下一秒,门被推开了,白树航提着个竹篮兴冲冲地进来了,身后跟着白梓航和抱着一只猫的沈曼歌。
    第94章 貔貅抱球
    “子安哥,你看!”沈曼歌抱着猫咪走过来,笑得心满意足:“它好可爱呀!”
    陆子安抬眼望去,那猫懒洋洋瞥了他一眼:“喵。”
    “你冷吗?坐这边吧。”陆子安拍拍右侧。
    沈曼歌就抱着猫依言坐了过来:“还好,不怎么冷。”
    白树航搬了两张椅子过来,把工具木料一一摆好,回头望了眼白梓航,见他不过来,他便看向陆子安,可怜兮兮地道:“陆大师,能顺便看一眼我哥的嘛,他的镂雕也不怎么好!”
    如果到现在还看不出这个小滑头的想法的话,陆子安就白混了这么些年。
    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这种情谊倒是难得。
    他看向白梓航,点点头:“你也一起吧。”
    白梓航眼里迸发出一丝惊喜,这才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俩一开始雕刻,陆子安便看出来,白树航说的什么“别的都还行,就是镂雕总是不得要领”这句话,完完全全就是说的白梓航。
    至于他自己?唔,大概是“除了镂雕,其他的都刚入门”。
    于是他才下刀,白叔爷爷就坐不住了:“你看看你,这线条怎么拉的!”
    “我错了,您放我一马吧!”白树航老老实实重新勾勒线条。
    白叔爷爷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淡定的陆子安决定不跟他计较。
    结果过了没一会,他眉头一竖:“你这镂的什么?花呢?花瓣都镂了你准备雕个啥?”
    “我错了我错了。”白树航仔细地看了又看,觉得无法补救了,索性换了一个面继续雕。
    结果没几刀又用力过度把刚雕出来的叶子给削了,他连忙叫道:“叔爷爷,您放我一马,我等下就能雕好了!”
    白叔爷爷拿着纸卷直接抽他头上了:“我刚放你一马,我现在又放你一马,我等会还要放你一马,你当我是什么呢!放马的啊!?”
    跟邹凯和他爷爷不同的是,白家家风严谨,白树航虽然调皮却也不敢跟长辈顶嘴,老老实实挨了几下,再下刀就稳了很多。
    白梓航比他沉稳很多,一开始线描便全身心投入,哪怕闹成这样都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便又重新投入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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