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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作者:白芥子)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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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砚宁赶忙道:“没有,是臣做得不够好,惹了公主生气。”
    谢徽禛打量着他的神情,这人从来不会说谎,他这么说就确实是这么想的:“你与王妃派来问的人提过?”
    萧砚宁:“并未,臣未与任何人提过这事。”
    谢徽禛点了点头:“那便算了。”
    之后便不再提这个,又坐了片刻,谢徽禛吩咐人传膳。
    新鲜肥美的河蟹做了两吃,席间萧砚宁亲手帮谢徽禛剥蟹,无微不至。
    谢徽禛几番看他,见他专注干着这并不熟练的活,心里笑着傻子,免不得又有些感慨。
    可惜这些,他只会为他名义上的妻做。
    用过晚膳,谢徽禛留萧砚宁下来挑灯下了两盘棋,戌时,萧砚宁回房。
    这正房本就有东西两面各两间屋子,谢徽禛住东屋,自洞房那夜后,萧砚宁便搬去了西屋住,谢徽禛不乐意他的亲近,他心里虽难受,但确实不曾有埋怨,只想着日后能表现得好一些,好叫公主满意,慢慢接纳他。
    下头人打来热水伺候他洗漱更衣,打小跟随他的内侍忧心忡忡:“世子爷明日起便要入东宫当差,日后在宫里奴婢们不能伺候您,您还得去伺候天家,夜里怕是连个囫囵觉都难得睡,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萧砚宁倒不在意这个,他道:“我不在府上的日子,你们几个从王府里出来的都别往公主跟前凑了,本分一些,别惹公主不快。”
    一众下人喏喏应下,公主殿下脾气算不上太好,又威仪十足,世子不在,借他门胆子他们也不敢去公主殿下面前晃悠。
    萧砚宁不再多说,先前他已派人去王府给他父亲递了话,让萧家那边知道了明日起他要入东宫当差,旁的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总归,太子殿下是个好人,去了东宫,日子想必不会难过。
    若有机会,他也想一展抱负。
    作者有话说:
    小呆子:殿下是个好人。
    公主:嘻。
    第7章 初入东宫
    翌日,天未亮萧砚宁便已起身,更衣用过早膳,出门之前去到谢徽禛屋门外问安,值夜的下人说公主还未起,萧砚宁没叫人打扰,小声叮嘱了几句他们伺候好公主,转身离开。
    屋中谢徽禛其实已在洗漱,听闻人禀报驸马爷走了,点了点头。
    今日他没再穿女装,用过膳食又喝了半盏茶,吩咐人:“备车吧,孤也该回宫了。”
    卯时六刻,萧砚宁入东宫,先到禁军值房里点卯,见了他的上峰。
    东宫禁军统领刘纲是位四十几岁、身形魁梧的武将,另有三位副统领,年岁资历都远在萧砚宁之上,萧砚宁生得细皮嫩肉,年不及弱冠,全靠着裙带关系进了这东宫,旁的人看他眼里隐隐透着不屑,萧砚宁只做不知,表现得不卑不亢、淡定从容。
    刘纲摸了一摸自己的小胡子,眯着眼打量面前这位被陛下钦点进东宫的驸马爷,思忖着是否要将之高高供起来,心下免不得烦躁,塞这么个人过来,他们日后岂不是要侍奉两位爷?
    “舞枪弄剑可会?”饶是如此,刘纲也想试他一试,若是当真手无缚鸡之力,那便只能供起来了。
    萧砚宁道:“略懂一二。”
    刘纲随手从兵器架上抽了柄长枪出来,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扔向萧砚宁。
    萧砚宁一只手接了,半分不吃力,握得很稳当。刘纲见状脸色稍霁,语气也不自觉好了些许:“试试。”
    萧砚宁握着枪走去值房外的院子里,摆开阵势,舞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枪法。一招一式间没有太多花俏,长枪凌厉破空,下盘很稳,力道十足,一看便不是花架子。
    从他刺出第一枪起,刘纲眼里便流露出了诧异,越到后面神情中的赞许便越盛,有同在值房的将卒纷纷出来围观,后头还有人高声喝起彩来。
    萧砚宁始终面色沉定,最后将长枪一刺,做了个漂亮的收尾。
    刘纲啪啪拍了两下手,周围人热情围上来,方才的那点轻视再不复见。
    武将不如文官那么端着,好便是好,萧砚宁露了这么两手已叫众人对他刮目相看,刘纲更对这个比他儿子还小的少年驸马起了爱才之心,亲自把他介绍给其他属下。
    萧砚宁脸上并无倨傲,很是沉稳谦虚,更叫人心生好感。
    介绍了一圈人,刘纲带他进去值房,与他说了说东宫禁卫军的大体情况:“东宫有禁军一千五百人随扈护卫殿下,一部分在各殿外和宫门处值守,一部分负责四处巡视,各排了三个班,每日轮班,像我等五品以上的将领,每十日可有一日休沐,其余时候都得在这东宫里轮值,随时听候殿下差遣。”
    萧砚宁认真地听,这些他倒是都知道,一千五百兵丁看似只有整个皇宫禁卫军的十不足一,实则也已不少了,先帝那会儿的东宫太子卫队可没这么多人,当今陛下能给太子配备这么多兵马,足见其对太子的信任和看重。
    刘纲接着道:“殿下亲自挑选了一支百余人的亲兵贴身护卫,能进殿下寝殿当值的都是他的亲兵,本事自然是一等一的,品性也得过关,那些人只受殿下调令,便是本将,也不能对之发号施令,你若是真有本事,想来能入殿下的眼,到了殿下身边当差,前途自不可限量,好好表现吧。”
    萧砚宁心知这位统领是好意提醒,赶忙与之道谢,至于能不能去太子身边贴身护卫,他却不奢求这个。
    刘纲拍了拍他肩膀,又继续与他交代起其他琐碎事情。
    之后萧砚宁去更衣,换上公服。
    武将的公服袍剪裁贴身,束腰箭袖,十分便宜。萧砚宁本就身形挺拔,换上这公服更衬得他英气勃发,刘纲见状很是满意,赞叹道:“少年郎果然还是要练武,周身才有气势,穿衣裳都好看。”
    萧砚宁不太好意思,低声谢过他的夸赞。
    巳时四刻,刘纲亲自领着萧砚宁去东宫四处转了圈,东宫很大,主要殿宇便有好几座,后边还有偌大的花园、演武场、跑马场与池塘。
    刘纲伸手遥指向另一边的宫殿,告诉萧砚宁:“那边是东宫妃嫔的寝殿,以这荷花塘为界,就不是我等能过去的地方了,不过如今殿下尚未大婚,亦无侍妾,倒是不打紧。”
    萧砚宁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
    刘纲看看时候不早,提醒萧砚宁:“走吧,先回去值房那边,今日几位副统领都在,一会儿我将他们叫来,把差事重新分了,也好定下你的职责,放心,你才刚入东宫,不会交给你太多事情,等适应一段时日再说。”
    萧砚宁再次道谢。
    回到值房已近中午,萧砚宁与刘纲一块吃了午膳,其他副统领还在当值未回,分派差事之议只能暂且搁置,下午萧砚宁便在这值房里跟着刘纲熟悉东宫的军务。
    一直到傍晚,各副统领陆续回来,刘纲才开口说起差事分配,太子殿下那头派了人过来,说是要传萧副统领过去问话。
    除了刘纲这个统领,其他副统领刚入东宫时谢徽禛并未单独召见过,今日却特地令人来传萧砚宁,委实叫人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是陛下钦点进来的,又是乐平公主的驸马,且传言中先前就已得了殿下亲眼,殿下特地将人叫去,便也不稀奇了。
    刘纲叮嘱萧砚宁:“既是殿下召见,你便去吧,到了殿下面前谨慎一些,殿下问什么说什么,不懂的也实话实说,便不会有错。”
    萧砚宁多谢他的提点,这才跟着来传话的内侍走了。
    谢徽禛的寝殿在东宫中路,萧砚宁先前远远看了眼,如今走近了才觉此处虽不比陛下的宫殿恢弘,却也自有气势。
    内侍领着他拾阶而上,言语间对他十分客气:“世子爷您走这边。”
    绕过前头的议事殿,萧砚宁随之往后殿走。
    后殿殿门大开,殿外有站岗的侍卫,皆面色冷峻、站姿如松,也有候在外头的内侍宫女,各个低着头,一副谨小慎微之态。
    那领路的内侍冲萧砚宁示意:“世子爷这边请。”
    萧砚宁跨进殿门,垂下眼并不四处张望,内侍提醒他稍待片刻,便又退出去,还带上了殿门。
    殿中空无一人,亦无声音,萧砚宁等了良久,微蹙起眉,最后他跪地磕头道:“臣萧砚宁,拜见太子殿下。”
    谢徽禛的笑声自晃动的门帘后传来,萧砚宁微微抬眼,便见一身皇太子常服的谢徽禛掀开帘子,自后踏步出来。
    “孤叫你来说说话而已,你是孤的妹夫,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谢徽禛温声道。
    他原本想看看他若是一直不现身,萧砚宁会否一直站这里不动,没想到这小世子这般实诚,竟跪下行了大礼。
    果真是个呆子。
    萧砚宁谢恩,站直起身。
    谢徽禛在殿中慢慢踱步,像饶有兴致地打量面前之人,萧砚宁对着他本人显然比对着另一个身份的他更加拘谨,在乐平公主面前,还能见到这小世子偶有神态放松之时,现下他脸上却只有下臣对储君的敬重和恭顺。
    这让谢徽禛略微不快。
    面上却不显,他问:“你今日第一日入东宫,可还习惯?”
    萧砚宁低声答:“蒙殿下垂爱,刘统领与其他同僚亦对臣颇为照顾,臣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一切都好。”
    “垂、爱,”谢徽禛意味不明地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又问他,“听闻你刚来点卯,就被刘纲要求舞了枪,还舞得十分不错?”
    这里是东宫,没什么能逃过太子殿下的眼睛,萧砚宁不觉有异,道:“班门弄斧,让刘统领与其他人看笑话了。”
    谢徽禛不赞同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你是父皇钦点来孤这东宫当差的,必是父皇知晓你的本事,既然一套枪法就能让刘纲对你刮目相看,想必有出彩之处,孤也好奇得很,不如你再舞一遍,也给孤看看吧。”
    谢徽禛这么说了,萧砚宁只能应下,谢徽禛笑了笑:“不过孤这里没有枪,你舞套剑法吧,就在这里舞。”
    谢徽禛说罢,抽出挂在壁上的剑,递给萧砚宁,萧砚宁双手接下,再次行礼之后往后退开身。
    谢徽禛靠坐进软榻中,歪倚着身子笑吟吟地看他。
    萧砚宁一个跃身,刺出了第一剑。
    他气质温和,剑锋流转间划出的招式却格外凌厉逼人,剑尖所指之处,威压弥漫,但不藏杀机。
    正气凛然,如同他这个人。
    谢徽禛嘴角笑意加深,萧砚宁在抬眼间对上他目光,心下莫名一凛,最后一招,剑却划偏了。
    他略微难堪,收了剑,低声与谢徽禛告罪。
    谢徽禛站起身,取下墙上的另一把剑,不待萧砚宁反应,霍然朝他出招。
    萧砚宁下意识抬剑挡住,谢徽禛剑势未歇,提醒他:“继续。”
    再一剑横扫过去,萧砚宁只得接招。
    一时间殿中只有兵刃相接的铮铮声响,谢徽禛剑招百出,萧砚宁紧绷起心神,一一化解,谢徽禛却仿佛故意戏耍他,出的招式又急又怪,萧砚宁疲于应付,已渐渐落了下风。
    百十招过后,谢徽禛忽然挑唇一笑,剑尖强硬挑开萧砚宁的击挡,顺势往前送去,顷刻间一剑划下,萧砚宁只觉身前一轻,腰带落地,官袍前襟亦被挑破,四散敞开。
    他愣在原地,愕然望向面前的皇太子。
    那张与他妻子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兴味,目光在他身前肆意逡巡,眼神露骨甚至轻佻不加掩饰,哪还有半分传闻中君子皎皎之貌。
    第8章 不可貌相
    被谢徽禛以目光肆意忖量,萧砚宁分外难堪,不敢再正视面前这位皇太子殿下的眼睛,胡乱捡起掉落在地的腰带系回腰间,但衣袍已被谢徽禛的剑划破,不成样子。
    谢徽禛以剑尖点地,见他羞窘不堪,眸光一顿,叫了人进来。
    “带世子去换身衣裳。”他吩咐道。
    即便如此混乱狼狈,萧砚宁仍未忘了礼数,与谢徽禛行了一礼,这才跟着内侍退下。
    内侍将他领去偏殿,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袍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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