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年本来恹恹的，听了马婶的描述，困倦的眼睛亮了几瞬。
    眼前浮现在的是苏染举着小花伞，给他采蘑菇的画面。
    笑意从他唇畔浮上来，人已经坐到桌子前，用筷子挑动面条：“幸好你没让她亲自下厨。”
    “这……怎么说？”
    “真让她下厨，您这碗面就毁了。”
    苏染的黑暗料理，他是领教过的，可以很确切的说，除了他愿意给她个面子，生吞下去，狗都不稀罕吃。
    陆斯年尝了尝面，味道比他想象的鲜美，尤其那几朵为数不多的蘑菇，鲜美十足，比里面的肉都好吃，他觉得，他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蘑菇。
    一碗面，没十分钟吃了个干净。
    马婶很欣慰的来收碗：“看来，还是苏小姐面子大。”
    “您的面也不错。”
    不知是不是吃饱了的缘故，陆斯年的精神头好了几分。
    “不不不，这苏小姐一看就招人喜欢，早上在我们村里随便一逛，把我们全村的单身汉都招了出来，平时蓬头垢面的，今天一个个洗涮的跟个人似的，可他们哪能和陆先生比，您长的好，人也富贵，一看，以后就是会疼老婆的。村长家那个高材生也比不了。”
    马婶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一看陆斯年也不像他外表那么高冷，便更乐得跟他多聊几句。
    陆斯年唇角一抽，他貌似听到了八卦，还是关于他老婆的。
    怎么？连村长之子都来跟他抢老婆了？
    他的小暖暖越来越出息了，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听起来，我还比你口中那位高材生强点？”
    “强，那当然是强得多，毕竟您可是做大生意的。那小高也就仗着年轻，身体好，弄些小打小闹的，连我们这个县城都去不出，可不敢和陆先生比。”
    年轻？
    身体好？
    陆斯年捏着眉心，这是内涵谁呢？
    他怎么就身体不好了？
    他也是最值钱的黄金单身汉好吧？
    把喜欢他的女人拉出来，可以绕他们全村一圈都不止，只可惜他看不上。
    一场小感冒而已，他怎么就该落魄到要和一个村草比美了？
    许是发现陆斯年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马婶拿了碗，赶紧撤了。
    陆斯年却打算去村里走一走，免得人家都以为他高高在上，不接地气。
    出了门，还是头重脚轻的，但精神却好了不少。
    村里的建设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出来没多久，便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陆斯年心中一动，才要快步过去，又蓦地怔住。
    前面跟苏染并肩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年轻人，他跟苏染年纪相仿，穿着灰色的运动服，身形高大，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一身的腱子肉，整个人朝气蓬勃的。
    年轻人雀跃的不时跟苏染说着什么，偶尔还比划几下，两人距离太近，有几次他的手差点戳到苏染的脸上。
    村草？
    陆斯年眸色一沉，径直走过去。
    “苏总，光听我说没用，你尝尝我们这冬枣，又甜又脆。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甜甜的食物吗？听说，吃甜的可以分泌多巴胺，会令人心情愉悦。”小高将才采摘下来的脆枣，选了最大最漂亮的那颗，热切的送到苏染唇边。
    苏染觉得不妥，后退一步，用手接过他手中的冬枣。
    正要尝，却瞥见陆斯年的身影。
    “不是病了？你怎么出来了？”
    苏染等他走近了，伸手又想去探他的额头，想到身边还有外人，伸出的手又缩回。
    陆斯年穿着一条深色裤子，上面是帅气的皮衣夹克，眉宇间几分不羁，格外惹眼。
    他看一眼小高，伸手从他提着的筺里拣了一颗冬枣，也没洗，喀嚓，咬下一口。
    “怎么样？”
    苏染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陆斯年神色冷淡，倨傲的扬扬眉：“还行，不如昨天的苹果。”
    “冬枣当然吃不出苹果的味儿，何况你还病着。苏小姐，这枣是我精心培育了好几年的优质品种，我是学农业的，你相信我，方圆百里，找不出比我更好吃，更脆的冬枣。”
    小高一心想把自己的实验成果推出去，完全无视陆斯年眼中的戒备，只当他是外人，一心把苏染看成最大的金主，围着她说个不停。
    “既然有你说的这么好，为什么这一树的枣还没卖出去。”陆斯年有心打击他，一点没客气。
    “还不是我们这里太封闭了，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更何况……”
    “所以你一个大学生回乡第一件事就应该让这里通网，通信，通路，而不是盲目的搞农业研究，最后让枣子和苹果都烂在树上。”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货好还怕找不到好买家吗？”
    “说到底还是抱着撞大运的想法。”
    陆斯年终于明白了，苏染之前说在在网上和人联络过，大概就是这位村草了。
    要不然，谁能注意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说好听点，是做生意，难听点，就是扶贫。
    小高处处受挫，有些急了：“你这个人，就算想撞大运也得努力吧，难不成大运会从天上掉下来。更何况，苏小姐确实被我撞来了，她有眼光，看好我们的产品，愿意跟我们签下订购合同，就证明，我这几年没白努力！”
    “苏总眼光好，买了你们的苹果，所以还得买你们的冬枣，怎么，羊毛可着一个人薅？”
    “我这是在做产品推介，推介懂不懂？”
    年轻人语气冲，苏染睨陆斯年的神色，有点想笑，最后，清咳了两声提醒小高。
    “小高，给你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陆总，生意做的比我大的多。目前，我的公司有那些苹果订单就够了。你这冬枣是不错，要不然，你问问陆总，他有没有收购计划？”
    苏染说的客气，转眸，又将她手上一直没吃的那颗冬枣塞到陆斯年手里：“陆总，年轻人肯努力，可以考虑给个机会嘛。”
    她含笑的眸子似撒娇，又似在求他，陆斯年又想起那碗面，和面里鲜美的蘑菇。
    他将那枚冬枣放在掌心，捏了几捏，没说话，只是抬手，将苏染头发上沾的一小片树叶轻轻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