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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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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沐青霓是恭远侯家的姑娘,即便江盈此前与她没什么交道,也不至于对她一无所知。
    沐青霓眼前发黑,扶额哀嚎:“江大人,我家在城西,咱们御史台可在城东!可怜我今早为了赶卯时之前到达,丑时过半就起来了,家里阿黄都还没起呢!”
    “阿黄是谁?”江盈茫然脱口。
    “呃,我家的狗,”沐青霓尴尬地摆摆手,“那不重要。我是说,我今日就只从家里赶过来就起那样早,往后当值时还需寅时之前就进内城,您这是要我子时一过就起身吗?”
    她是个夜猫子,子时睡没睡还两说呢。
    “你可以骑马。”江盈被她逗笑。
    “再是骑马,那不还是要穿城而过么?总不能每日天不亮就在城中策马狂奔吧,皇城司会请我吃牢饭的。”
    ?
    皇城司负责内外两城防务,对在外城策马有相对严格的规定。为免扰民、伤民,如无特殊许可或紧急理由,若天亮之前在外城范围内当街策马狂奔,会被处以三日拘役并课罚金。
    “本官待会儿就替你向皇城司报备,你只要留心些别伤着人就好,”江盈无奈笑叹,“新的官舍约莫要到六月才能落成使用,先紧着外地来京的同僚们吧。”
    “哦,好。”沐青霓揉了揉眉心,小声应了。
    “徐静书也不必住官舍吧?”江盈对徐静书不太了解,只是看过她的卷宗记档,知她曾是京郊明正书院的学子,又是以镐京户籍应的官考,想来家就在京中了。
    “是。”
    徐静书其实是想住官舍的。不过方才江盈都说了要先紧着外地来京的同僚,她心中思忖着近日先辛苦点早起,等手头事都理顺了再做打算便是。
    申俊主动道:“江大人,我在柳条街赁了屋,也不必住官舍的。”
    江盈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
    领官袍时五人才知,由于他们补缺上任太急,官印都还没准备。
    “天,这样……真会有人将咱们当盘菜么?”刘应安苦笑,摇头轻喃。
    旁侧的老员吏耳尖,模糊听到他的自语,便笑着宽慰道:“别想那么多。当值时咱们站在殿前只问对错,不必管对方官职、封爵。”
    “咦,明日储君也要上朝?”罗真心直口快,盯着手上的明日上朝名单脱口道,“若储君出了错,我们……”
    “职责所在,自是该说的。”老员吏笑得有点复杂了。
    是“该说”,不是“一定要说”,这中间的余地显然就要靠各人领悟与权衡了。
    “皇城司骁骑尉?平日小朝会惯例不都是五等以上官员吗?”申俊又有新发现了。
    “哦,明日是皇帝陛下指名召见他的,”外头有人在唤,老员吏便对他们五人道,“虽上值时可手持这些典章,但若临时才翻阅对照总归容易有疏漏,你们先仔细过一遍,若有疑问就记下,我待会儿回来再替你们解答。”
    老员吏匆匆出去后,厅中只剩五人。
    大家都是紧急补缺上来的,差不太多的两眼一抹黑,相互间问也白问。于是便各自专心翻阅手中典章与册子,场面顿时安静。
    徐静书默默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崭新官袍。
    天水碧素锦文官袍,银色丝线绣小獬豸,衣摆是流云纹。
    御史台九等小官的穿着,看着似乎平平无奇,点睛之处是那些勇武刚直仰着头的小獬豸。
    獬豸是上古神兽,体形小者如羊,大者似牛,外形与麒麟相仿,唯独头上多生一角。它懂人言知人性,能识善恶忠奸,能辨是非曲直,发现言行奸、邪之人,就用角将对方触倒吞食。
    在世人眼中,它是“清平公正”“光明天下”的象征,御史台、大理寺及吏部都以獬豸为图腾,以此彰显维护法度威严的责任与决心。
    明日上朝的有储君赵絮,有徐静书的救命恩人李同熙,还有那么多德高望重或于国有功的朝廷肱骨。
    徐静书扪心自问,很确定自己是怕的。但她也很清楚,哪怕明日真是储君或她的救命恩人出了错,她也会履行自己的职责。
    反正任是谁也不会在殿前动手,大不了下朝时她跑快点就是,哼哼。
    怕不可耻,发抖不可耻。
    渎职才可耻。
    ****
    申时散值时,徐静书头晕脑胀地与同僚们告别后,行到御史台牌坊外的小巷口。
    远远就瞧见熟悉的马车停在那里,信王府的车夫斜身坐在车辕上冲她笑笑,却不见双鹂。
    徐静书以为双鹂在车厢里坐着等,不愿让她麻烦地再下来迎,便小跑过去自己上了马车。
    结果车厢内的人却是赵澈与赵荞。
    “阿荞怎么来了?没在泉山多玩几日么?”徐静书尤其无力地笑笑。
    “我回来办点事,下午正好闲在家,就同大哥一道来接你,”赵荞笑嘻嘻地牵过她的手,拉她与自己一道坐在车厢内的侧边长椅上,“今日顺利么?当官好玩不?”
    赵澈不着痕迹地瞥过徐静书那只被赵荞握住的柔软小手,颇有点不是滋味地无声哼了哼。
    徐静书咬住唇角忍笑,片刻后才软软答赵荞的话:“看了一整日的典章,中午吃饭时都没敢停,脑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我觉得我或许能当场给你表演颅骨炸裂,你说好不玩不好玩?”
    “瞧你这面色菜青,青中又透着红,红里还带着惨,啧啧,真可怜。”赵荞伸手替她轻揉额穴。
    徐静书今日是着实累着了,便也没拒绝赵荞的好意,可怜兮兮地闭了眼:“往后更可怜呢。江大人说眼下官舍要紧着外地来京的同僚,我没有官舍住,以后每日好早好早就要起。真想在内城门口打地铺算了。”
    “兔子大了总会需要自己筑窝的,或许你可以先去同阿荞住,”赵澈淡垂眼帘,温声道,“她在柳条街十七巷赁了宅子,两位母亲还正愁她在外独居没有照应。”
    赵荞如梦初醒,喜上眉梢:“对对对!是兵部侍郎纪君正大人的宅子,武德元年皇帝陛下赐给他的,可大了!我打算自己弄个说书班子,就赁下那宅子来用。那里离御史台和内城都近,你就不必起太早。”
    徐静书睁开眼,挠头踌躇。
    在信王府毕竟是投亲寄居,于情于理都该在谋职后搬出来,这也是她当年到信王府时就打算过的。
    只是这样一来,往后能见到表哥的机会就少了。
    她不舍地偷看了赵澈一眼,心中有点酸涩轻疼。
    不过,这样也好。若她连走出信王府都做不到,又何来底气与他并肩携手?
    “那我要摊一半租金,还有伙食。”她对上个赵荞的目光,认真道。
    赵荞原想拒绝,见她十分坚决,便改口道:“我白日里会时常召集些人在那里攒说书本子,你只是散值后回去睡个觉,到底那宅子还是我用得的,租金你摊一成就好。”
    九等文官的薪俸没几个钱,若摊一半租金,怕是剩不了几个铜角了。这点赵荞多少有数的。
    徐静书却不肯:“不行,就得摊一半。”
    “二八!”赵荞咬牙让步。
    “四六!”徐静书也让步还价。
    “不行不行,”赵荞急了,“三七!这我底价了啊!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再犟,再犟没得姐妹做了!”
    “好吧,那就三七。”
    表姐妹两个达成共识后,便又说些其他闲事去了。
    赵澈闭眼靠在车壁上,一路沉默,唇角淡淡勾起。
    接下来府中也该有些动静了,脾气火爆的阿荞与胆小的表妹都不适合在场。
    小兔子已经迈着毛茸茸小短腿儿跑上路,他也不能再继续站在原地。
    一起往前吧,各自尽力,给对方一个更好的自己。
    第六十一章
    回到信王府梳洗换衫后,徐静书一反往日的习惯, 先去涵云殿向孟贞问了安, 再去承华殿见姑母徐蝉。
    徐静书将自己在明正书院求学时攒下的膏火银交给了徐蝉。
    “按规矩,每个人在成年谋职后, 都该向家中尊长者交上家用,”徐静书恭敬执晚辈礼, “若无姑母,就无我今日。往后每月的薪俸,我也会送回来一半。虽不多, 但请姑母一定要收。”
    “你这傻孩子, ”徐蝉以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额角, “不必一半那么多。上任后就不比你当初求学时,任你再是俭省, 有些开销也是免不了的。等你往后高官厚禄再说给一半的话。”
    信王府不缺她这笔钱, 徐蝉也不缺。但徐蝉明白这是小姑娘长大成人后的担当与骄傲, 便也不推辞, 心中盘算着替她存下, 将来她成婚时再连同自己替她备的嫁妆一道给她。
    徐静书歪着脸想了想,点点头:“多谢姑母教诲。”
    接着,她向徐蝉说明了需搬出去与赵荞同住的原因, 徐蝉伤感愣怔片刻后, 还是点了头。
    “也好,若每日这样来回穿大半城地跑,长久下来你怕要吃不消, ”徐蝉以指尖轻掸去眼角泪痕,唏嘘一笑,“与阿荞同住,相互也能有个照应。你将念荷与双鹂也带着,再加上阿荞自己的人手,姑母也就不担心你什么了。”
    “念荷与双鹂,我就……”
    “带着!”徐蝉截下了她尚未出口的推辞,“如今这世上,徐家没剩几个活人了。除了你表哥,你是姑母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血脉牵连。”
    哪怕那丝牵连如此薄弱,但上数五代到底同宗同源。
    “静书,你争气,选了一条姑母当初不敢选的路,一步步踏踏实实走过来了,往后必定还会走得更远,徐家当以你为傲。我半生庸碌,这几年也没帮上你什么,如今不过是拨出两个人照应你起居、维护你安危而已……”
    徐蝉百感交集,源源涌起的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
    对她来说,如今的徐静书不仅仅是她的远房侄女,而是她原本可以有,却亲手放弃的另一种人生。
    若她当年没有因为虚荣、懒怠而在自己毫无立身之本时选择了这桩看似飞上枝头的婚姻,如今的徐蝉或许会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人到中年才懂,依附他人终归只能甘苦自知,可惜谁的人生都无法再来一遍。
    徐静书被她惹出泪意,上前抱住了她。
    “好好的,啊。在外若遇到什么难处就叫人回来说,”徐蝉回抱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泪珠大串大串滚落,却又带着笑,“得空时记得常回来让姑母瞧瞧……”
    “嗯,会常回来的,”徐静书哽咽道,“姑母若得闲,也可与贞姨去看我们的呀!阿荞说那宅子可大可大了。你们带小六儿来玩,表弟表妹们得闲时也一起来,可以听阿荞领人说书,我散值回去就给你们做吃的……”
    自从那年徐蝉与孟贞在御前迫使赵诚锐定下赵澈的世子之位后,赵诚锐与这两位妻子之间关系的恶化几乎肉眼可见。
    这几年他在府中的时间愈发少了,几乎总是早出晚归,若府中无大事,他通常都踩着宵禁之前的点才回来,整个一个披星戴月的架势。
    其实闭着眼睛想也知他在外不可能有什么大事做,无非就是吃喝玩乐、拈花惹草。不过他没再抬人进后院,徐蝉与孟贞便权当什么都不知。
    他每日回来后也甚少宿在承华殿,对涵云殿更是半步都不近前,多半在后院雅姬处,偶尔去赵渭、赵蕊的亲生母亲琼夫人处。
    如此数年,徐蝉与孟贞的日子也就这样了。
    好在府中几个孩子一年年长大向好,对她俩也足够敬重,这或许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宽慰。
    “好,”徐蝉取出绢子替她擦去眼泪,“明日你只管去当值,要收拾些什么东西就吩咐给念荷与双鹂,姑母会安排人替你送过去的。”
    ****
    从承华殿出来时,徐静书与前来向徐蝉问安的赵澈迎面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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